文 /徐 東
愛 畫
文 /徐 東

徐東 小品1 32cm×64cm
實在尚不敢自稱畫家,即便是“作家中的畫家”這相對于專業畫家而言的稱謂也還遠稱不上。因為作家中畫得好的,比一些專業畫家甚至更有靈氣和特色的也多,如王祥夫、馮驥才、葛水平、關仁山、厚圃,等等。慚愧之余,之所以答應先生約畫與畫評,一是機會難得,可以借機說說自己愛畫的經歷;二是實在愛畫,在寫作之余也畫過幾年,丑媳婦也不妨見見公婆。
在立志想要成為一名作家之前,雖未立志成為畫家,然而我最初感興趣的還是畫畫。上小學時我便購買了許多的連環畫冊,大約有兩紙箱子,兩三百本吧。畫冊中有《西游記》《紅樓夢》《隋唐演義》《鐵道游擊隊》《中國女排》,等等。我最愛畫唐僧師徒四人,也畫過女妖精,對穿盔甲騎戰馬的將士也情有獨鐘。我用鉛筆、油筆、鋼筆在練習簿上畫,也用粉筆、樹枝、石頭在黑板、地面、墻壁上畫。自然也幻想過成為神筆馬良,畫什么都可以變成真的。故事中畫荷畫得好的王冕,也曾是我學習的榜樣,因此畫過不少荷花。中學時也在畫,有些同學還把我當成名人似的向我討畫,讓我頗有些自豪。然而我在中學時卻轉移了興趣,要立志成為作家了。成為作家的目的大約是想改變全世界、全人類。那時的想法可夠大的,其動機源于中學里有幾個壞學生,他們老欺負別的同學。我由他們聯想到很多那樣的壞學生、壞分子,想改變他們,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于是對畫的關注少了,畫得也少了。我開始讀文學書,詩歌,小說,散文,凡是能找得到的都讀。有些書刊報紙有配插圖,自然也會多留意幾眼,有時也會照著畫一畫,但不如以前癡迷了。

徐東 小品2 42cm×58cm

徐東 小品3 42cm×58cm
我愛上繪畫,談不上有家學淵源,但我有位喜歡畫畫的舅舅,他是位木匠,是跟我姥爺學的,但我姥爺不會畫畫,他會。舅舅也沒有拜誰為師,全靠自學。我母親出嫁時,舅舅為我母親畫了一個針線包,里面裝了十幾頁比A4紙稍大的黃宣紙。畫的內容無非是梅蘭竹菊之類,然而那線條筆觸之流暢微妙,令我至今想起來也還贊嘆不已。我那位曾以一幅葡萄圖被收入縣文化館而驕傲的,長得頗有藝術家氣質的舅舅本該大有前途,然而在他的大半生里,他的時間與精力多數還是消耗在莊稼地里以及做些小本生意上了。業余或許也有些時間,然而卻也沒有好的心態畫,也不如年輕時候畫得好了。以前每次去舅舅家,便問,還畫嗎?舅舅不是搖頭,就是嘆息。直到兒女各自成家,舅媽也因病去逝后,六十出頭的舅舅才又重新拾起畫筆,且跑到了首都北京去——在潘家園還是什么地方擺起了地攤,為人作畫。幾年后竟也加入了中國美術家協會。據說是如此,我倒也沒有看到他的會員證。舅舅后來還曾寄過兩幅畫到深圳,我拿給所認識的職業畫家,請他們評價,得到的評價不高。對照舅舅年輕時為母親畫的,我也覺得畫得不如以前。舅舅在北京闖蕩了數年,年齡大了,再加上身體有病,終又回到了鄉下。我本來希望做過木匠的舅舅能成為齊白石第二呢,現在也放棄了那種希望,且也由此得出結論:每個人終究是有自己的命運的。
我開始畫畫,大約也是命運使然。
2013年我從報社辭職寫作,一時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便想把寫作當成工作,畫畫當成業余愛好。于是我從大芬村購來筆墨宣紙,購來名人畫集,試著開始畫畫。年少時候畫,從不曾用過毛筆宣紙,也沒用過顏料,等于是一切要重新開始。我照著齊白石的畫,畫了幾個月,又照著吳昌碩、潘天壽、李苦禪、吳作人的畫來學畫,后來,喜歡誰的就照著誰的畫來畫了,回顧起來,我等于是畫潦草且缺少章法,所以進步自然也不大。畫得稍順眼些時,我便發到微博上去,朋友們紛紛點贊留言,給予鼓勵,自己也有些小得意。再后來,前前后后有十多位作家詩人,包括一些編輯朋友,如王繼軍、孫向學、奉榮梅、肇夕、王國華、程鵬、黎月嫦、胡勇平、李少紅等,購買了我的畫,有幾位還定期購入——這大約是出于友情,看我辭職寫作不易,為貼補我的生活才如此,讓我盛情難卻,令我感動,感慨。仿佛是因為那些難得的友人的鼓勵,我渴望畫得更好一些。若想畫好,談何容易?做什么都需要專心一意才好,我既要把寫作當成主業,又要想畫好,一心難以二用,那不太現實。平時與職業畫家,如原東平、羅國標先生交流時也明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畫家,那絕對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不然人人都可以成為畫家了。寫作也一樣,真正成為一名好作家,也相當不易。我現在的時間與精力都不太允許我成為畫家,因此我也只能把繪畫當成一種愛好,時不時地畫一畫。當成愛好,便少了壓力,多了樂趣,總體來說,是件好事。

徐東 小品4 32cm×64cm
2017年3月,出于生計的需要我又重新回到了報社工作,工作便成了我的主業,寫作成了副業,而畫畫只能是興趣愛好了。也由于有了穩定的收入,我懇辭了定期收購我畫作的朋友的盛情,暫時不再考慮把繪畫作品換成真金白銀了。如此,我得到了一些安心和自如。畫,我還是會持續地關注和畫下去,因為繪畫對于我來說是另一種語言。我通常會在空閑的時候,不想閱讀和寫作的時候,看一看,學一學,畫一畫——畫時是安靜的,輕松的,愉悅的,筆墨與宣紙仿佛成了認識數年的好友,在與我進行一種無聲的交流。若是有一段時間不畫,仿佛便缺少了點什么。
徐 東,男,山東鄆城人,曾就讀于陜西師范大學,深圳大學研究生班,魯迅文學院第27屆作家編輯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大家》《中國作家》《山花》《小說月報》《中華文學選刊》《小說選刊》等文學期刊。出版小說集有《歐珠的遠方》《藏?世界》《大地上通過的火車》《新生活》《想象的西藏》,長篇小說《變虎記》《我們》《舊愛與回憶》《歡樂頌》等。現居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