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之名

小托馬斯受傷，這讓斯馬特意外地今年季后賽得以首次先發出場，而他也不負眾望——同騎士分區決賽第三戰，用27分、全場命中7記三分的優異表現，力助凱爾特人客場扳回一城。27分是斯馬特個人季后賽得分新高，7記三分則是綠衫軍隊史在分區決賽個人單場命中數紀錄。

成為凱爾特人的日子，斯馬特說：那是他人生中最為美妙的一段時光。這個23歲的2014屆六號秀，他其實從三年前被凱爾特人選中那刻起，就被球隊賦予了肩負起未來的重任。如今，連續三個賽季經過季后賽洗禮，斯馬特心中最初的那個信念也更加堅定了。那就是，他也要像這座城市諸多的英雄前輩一樣，終老一城，將來譽滿天下。

如果你問我，我是什么時候開始真正考慮今年季后賽的？那我可以告訴你：

就是4月10日，在波士頓，我們114比105擊敗籃網幾分鐘后。常規賽倒數第二戰剛剛結束，我腦海里立馬想到另外一場比賽。

在邁阿密，航空中心球館，熱火同騎士的比賽正在進行。有人告訴我，那場很激烈，進了加時，我聽后馬上離開球場，得趕緊找臺電視。

幾分鐘后，媒體室內，一大堆人都像我一樣，來關注這場比賽。記者們沒人提問，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

最終，熱火124比121險勝，房間里立刻像炸了鍋一樣，大家七嘴八舌，卻都在表達著同一個觀點：

“噢！凱爾特人握住了排名東部第一的主動權！”

今年是我在NBA的第三個賽季，職業生涯第三次打季后賽。在這三年里，我們走過了一段很漫長的路，從40勝42負首輪被橫掃（2015年），到48勝34負，能贏下兩場，依然還是在首輪出局（2016年）。

到今年，東區第一了？我卻不會想當然地接受這件事情，絕不會！因為我很清楚，在季后賽，比起球隊表現，常規賽排名根本無足輕重。

但是，所有波士頓球迷，我向你們保證——這一次，我們絕對更加強大了，更有紀律性，也更加饑渴。

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伊薩亞·托馬斯，因為他的瘋狂表現。

千萬不要會錯意……我并不只是說我們擁有伊薩亞，盡管很明顯這是原因一部分。一整個賽季下來，他都是我們場上的領導者、是球隊得分王、是個什么都能干的家伙，且做到這些，只靠比我矮18公分，1.75米的身軀。

然后接下來，我要講個故事，一件本賽季早些時候訓練后發生的事。

當時，我正跟伊薩亞一起走出訓練場，感覺自己有點過于興奮了，腦子里想都沒想，就拍了拍他的頭。我拍得很大力，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為他由衷地感到驕傲，就是個下意識的動作，像拍小孩頭一樣。

然而，伊薩亞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我預感到不妙，反應過來可能是自己干了什么，越界了。

伊薩亞定睛看著我，嚴肅說道：“馬庫斯，以后不要這么干了。”

我點了點頭，他也隨即點了點頭，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而這，就是我說球隊今年不一樣的地方之一，也是我認為已經為季后賽準備好了的原因之一。

拿下東區第一？沒錯，大家都很開心。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讓我們這支球隊今年截然不同，就是伊薩亞這個反應。我跟他太熟了，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隊友，可即便是我，在那一瞬間，也不行。

所以，千萬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去拍伊薩亞的頭，別惹怒他，你必須尊重他。那個瞬間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是我們這支球隊獨一無二的核心，打出MVP級別表現，且從不要求過多關注，不過我知道，他痛恨自己被看低。

就像波士頓這座城市一樣，你也永遠不要看低它，去惹怒它。

我知道，球隊正處在一個能在季后賽有所作為的絕佳位置。這不禁讓我想起了菜鳥賽季，三年前，我仍然記得那一切是怎樣開始的。我的菜鳥賽季一點都不簡單，更從來都沒有順順利利過。

那是在波士頓度過的第一個冬天，2014年，有幾周，市區里下了111英寸厚的雪。當老波士頓人都跟你說，他們從未經歷過這種狀況時，你就知道，這個冬天真的很冷很特別。我至今都清楚地記得，那飛雪狂飆的畫面。

正是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里，哪怕我跟老波士頓人交流，都開始變得異常困難。舉個例子吧，有一天，我在劍橋（與波士頓緊鄰的一個市）AT&T商店門口，跟一位老奶奶稀里糊涂地討論了整整10分鐘“哈勃”，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她說的是“哈佛”……那10分鐘里，我們倆聊天內容南轅北轍，等清楚狀況后，我為自己沒聽明白波士頓方言道歉。這位老奶奶呢？她友善地看著我：“孩子，沒關系。”

明白我想表達什么了嗎？從一開始，自己就沒進入正確軌道。那段日子，哪怕是球隊最傳奇解說員（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和善的人），湯姆·海因索恩，念我名字的方式，聽起來都有點諷刺。

“馬虎庫斯·斯馬啊特，兩分出手，不進。”

更不幸的是，這種情緒影響，居然還被我帶到了賽場上。

應該是職業生涯的第五場比賽吧，對步行者，我扭傷了腳踝，缺席整整26天。回歸后打了一場（對活塞），球隊就把我下放到NBDL下屬緬因州紅爪隊。下放時間不長，當我再回來，投籃變得更加糟糕。而這，只是心煩意亂的開始。

一些媒體言論進而涌現出來，甚至還有球迷的說法，比如我投籃太不好，防守端也找不到節奏。當然，絕大多數波士頓球迷，他們還是愿意給我時間的，部分還給出寶貴建議。

“馬庫斯，你的樣貌是很憨厚，但你也很強硬。”

“你可以走硬漢路線啊，年輕人！”

坦白講，我喜歡這種直接，因為我們都來自一個家庭。這讓我想起自己在得克薩斯的那些家人（斯馬特出生于達拉斯），他們通常也是直截了當地表達看法。更為重要的，是說完后不管結果如何，依然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就這樣，待到菜鳥賽季近30場過后，又有一位凱爾特人傳奇愿意站出來指點我——凱文·加內特。他那時已經不在隊中了，正在布魯克林效力，一件小事對我產生了相當重大影響。

沒記錯的話，是2014年圣誕節后第一場比賽，我們主場迎戰籃網。第三節，我在弧頂正防守賈瑞特·杰克，KG上來擋拆，只電光火石間，我看到球從杰克手里彈了出來。

一個不受持球人完全控制的球，我視線極好。

本能反應，讓我直接撲了過去，抓到球，同時余光看到KG，他快要落到我身上了，所以我趕緊把球傳了出去，隊友輕松上籃得分。KG幾乎全身摔倒在我身上，哨子響了，我們還在地上，盡量避免糾纏在一起。我的第一想法是，真幸運，KG沒有直挺挺沖我過來。

站起身來，他輕輕敲了敲我的胸膛，告訴我這球搶得真棒。

這次小贊美對我來說意義重大，自那以后，我再沒公開提過那次爭搶，只一直記在心里。我的菜鳥賽季，必須保持住這種風格，需要再提升一點信心，我這樣告訴自己。不必瘋狂想去得很多分，但一定要打出自己的比賽。鼓勵來自一位凱爾特人傳奇，他幫球隊贏過總冠軍，還是一個時代強硬球風的代表……對我而言，這真的絕非小事。

只是不知道，KG他現在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在我成長的每個階段，總覺得自己有點被看低，從來都不是最高、最壯，或者最快的。但有一件事，我一直在努力做，就是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而我所效力的球隊，凱爾特人，這些年也有點被看低的意思。但平心而論，它又絕對是我所待過最棒的球隊，只不過有趣（或者說搞笑）的是，看看我們先發五虎，基本不會有人說，這是一支分區頭名球隊。

什么？我們先發五虎有誰？好，我再說一遍。

埃爾·霍福德、阿米爾·約翰遜、杰·克勞德、埃弗里·布拉德利、伊薩亞·托馬斯，沒有我。

從賬面上看（其實我們自己私下里也經常開這種玩笑），這組合簡直就像是玩游戲時，電腦隨機選出來的。

但看看吧，克勞德，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斗士，進入馬奎特大學前，換了兩家專科學校，后來在第二輪被選中，本賽季場均14分。

再看看埃弗里（布拉德利），他的成功更非一朝一夕，已經在這個聯盟里砥礪前行了七八年，人們才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已經達到了這么高的水準。去年，入選最佳防守陣容第一隊，今年我覺得也沒問題。

還有伊薩亞，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故事，選秀大會上二輪末位，本賽季得分榜排名第三（場均28.9分）。

還有我，雖然打替補，這意味著，通常不清楚自己何時會上場，上場后能打多久，可我喜歡這一角色。史蒂文斯教練說過，他把我看作一柄瑞士軍刀，在比賽的特定時刻，球隊需要什么，就讓我去做什么。我在場上能打任何位置，這種自豪感讓我又想起了高中時光，我們拿下得克薩斯州冠軍那年，我被評為州籃球先生。20歲前，那是我人生最驕傲瞬間之一，我不是隊內上場時間最長、得分最多的，卻因為始終堅持自己打法，不可替代影響著比賽進程。

所以，只要做自己，你就可以，所有人都一樣。

而這，也正是本賽季凱爾特人成功的最重要秘訣，每個人都兢兢業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別無他想。

我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得很多分（這事得讓伊薩亞干），但能在搶斷、籃板、防守回合、阻截傳球（我最喜歡）這些方面影響比賽。是，我們隊里沒有堆砌超級明星，可如果你把所有人加起來看，又會感覺我們像一支超級明星團隊。在這個團隊里，每個人都信奉“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去年季后賽，我們還有這句話的主題T恤）。我非常感謝波士頓，因為我不知道，其他城市會不會像它這樣擁戴球隊。起碼，在場上要做最好球隊，而不是只做最好個人，這點，我覺得很契合波士頓的城市精神。

史蒂文斯教練也這樣認為，正因如此，去年首輪對陣老鷹，他進一步展現了支持我繼續做自己，以便能更好奉獻團隊的態度。

當時我們系列賽大比分1比2落后，第四戰在花園球館，是一場必須拿下的比賽。保羅·米爾薩普從一開始就大殺特殺，沒人能防得住他，不管我們派誰去防守，他都能隨心所欲地取分。終于，教練看著我：“馬庫斯，你來。”我知道，這是展示自己能否填充球隊需要的最佳機會，一度感覺這是職業生涯最重要瞬間之一。

幾乎每個回合，對手都給米爾薩普喂球，他比我高至少8厘米，力量也更強。我呢？只竭盡全力讓他感覺不舒服，將其擠出自己最熟悉的區域。我知道，必須逼迫他在我頭上投籃，決不能讓他去到內線碾壓。

那是一場徹頭徹尾刺刀見紅的比賽，我防住了米爾薩普，讓球隊能咬住比分。后來，當球隊需要的時候，我還投進了幾個三分。我們歷經加時艱難獲勝（104比95），大比分扳為2比2平。

比賽結束，全場球迷為我們起立歡呼。這讓我想起了教練三年來反復說過的一句話：“我們應該讓球迷得到他們應得的東西。”這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贏球、拿下勝利。凱里（奧利尼克）說還不止這些，教練還想表達“制勝表現”（WinningPlays）的意思，總而言之，我不太明白，因為凱里這家伙總喜歡故弄玄虛。惟一不可否認的，是贏球欲望已經深入每個人的骨髓之中。

當然，去年我們沒能拿下系列賽晉級，是由于在關鍵時刻表現不佳，還遭遇了一些傷病減員。這些，在本賽季常規賽期間，依舊會被經常提起。

提著提著，四月就到了，我們也準備好了。又是一年季后賽，波士頓，我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熱度在上升，這里有全世界最棒的球迷。所以，我們也會竭盡全力，我更會竭盡全力，讓大家得到自己本就應得的東西。

或許，對手紙面上實力要比我們強很多，還會對我們陣容指指點點……隨他們去吧，凱爾特人球員從不會在意這些。

最后，不管走多遠，只有一句提醒：伙計們，千萬不要拍伊薩亞的頭，任何情況下。

因為，他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