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引領 質量先行 以人為本

陳建國

2014年3月，中山市與英國駐廣州總領事館、廣東省教育研究院簽署了《中英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示范區項目合作備忘錄》。三方攜手在中山市共建中英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示范區，探索和推廣“現代學徒制”。引入英國現代學徒制框架，在借鑒學習英國的基礎上建設符合本地特點的現代學徒制。為此中山市教體局加強對英國現代學徒制的學習和研究，通過翻印《西方學徒制研究》《走進現代學徒制》等學習材料，聆聽國內外專家關于現代學徒制的專題報告，組織中山職業教育考察團赴英國交流學習等形式，了解和掌握英國學徒制的特點，并在借鑒學習英國的基礎上建設符合本地特點的現代學徒制。

一、 英國學徒制的特點

英國學徒制的特點可以概括為五點：建立在準市場機制上、雇主占主導地位、學徒制體系階梯化、培訓與考評基于能力結果、體現終身學習社會的理念。

1.建立在準市場機制上

英國的職業教育素有“自愿自助”的傳統，即職業教育主要依靠企業界的自愿培訓，政府則奉行“自由放任主義”的原則，對企業培訓不加干預。這被稱為職業教育的“市場模式”。然而，自由市場本身是存在內在缺陷的，雖然“市場符合公眾利益，但并不等同于公眾利益”。特別是在職業教育領域，“市場失靈”現象普遍存在，主要表現在由于對“偷獵外部性”和“搭便車”的擔憂，英國企業對培訓持消極態度。為此，在現代學徒制中，英國政府改變了角色，選擇了一條在政府控制與市場自由運作之問的“中間道路”，即“準市場”機制。但是在英國現代學徒制的準市場機制中，政府不僅要宏觀調控，還直接參與了市場供需方的活動。這種準市場機制具體表現為：

（1）政府與雇主聯合制定學徒制標準

為了防止企業在制定學徒制標準和提供學徒制時，僅為企業服務，特別是僅為企業的短期技能需求服務，政府也參與了學徒制標準的制定，以維護學徒個人職業生涯發展的需要以及國家經濟和社會長期發展的需求。因此，我們可以看到，現代學徒制中不僅有國家職業資格的要求，還有技術理論和關鍵技能的要求。

（2）政府是購買學徒制的重要出資方

在英國現代學徒制中，政府不僅為學徒的脫產培訓支付經費，同時也為學徒在企業中的培訓支付經費。表現為政府購買由企業與培訓機構聯合提供的學徒制服務。企業雖然支付了學徒工資，但這些工資成本實際上是可以通過學徒的生產勞動抵消的。

（3）雇主與學徒之間的培訓合同要通過第三方培訓機構來達成

培訓機構在英國現代學徒制的市場運作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一方面，雇主不能獨立成為培訓提供方，培訓必須由培訓機構與雇主聯合提供；另一方面，雇主必須經由培訓機構才能得到國家的學徒制培訓經費。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培訓機構控制著英國學徒制市場的“交易”。

2.雇主占主導地位

在英國“準市場”運作機制的現代學徒制體系中，參與方主要包括政府、雇主、培訓機構和學習者，但并未見到能夠集中代表學習者利益的工會組織，并且，沿續傳統，在其中占主導地位的仍然是雇主。這是與英國政府力圖使職業教育從供給引導向需求引導轉變的意圖相符的。雇主在英國現代學徒制中的主導地位主要表現在：

（1）雇主對學徒制決策起重要作用

學習與技能委員會、行業技能開發署、行業技能委員會是英國現代學徒制的重要組織和管理機構，在這些機構中，雇主代表占很大比例，他們對與學徒制有關的決策有重要的影響作用。

（2）雇主是制定學徒制框架的核心力量

學徒制框架是由行業技能委員會起草和審批的。如上述，行業技能委員會的成員相當一部分都是雇主代表。他們首先組織企業界人士開發出各項國家職業標準，然而根據這些標準再開發出學徒制框架中的國家職業資格要求，最后再匹配相應的理論知識和關鍵技能要求，從而形成完整的學徒制框架。因此，雇主實際上主宰了學徒制培訓標準的確立。

（3）雇主在具體的培訓內容和方式有較大自主權

雖然英國現代學徒制的學徒制框架規定了學徒培訓三大要素（能力本位要素、知識本位要素以及關鍵技能要素）的具體資格要求，但并沒有就具體的內容和培訓方法做規定。只要保證學徒最終能夠取得這些資格認證，雇主可以相當靈活地選擇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提供什么內容的培訓。雇主在英國現代學徒制中的這種主導地位，雖然可以使企業的技能需求得到充分體現，也增加了企業培訓的靈活性，但它也有很多弊端，如學徒制培訓標準的短視傾向，難以防范雇主提供低質量培訓的可能。

3.學徒制體系階梯化

與其他國家的學徒制體系相比，英國現代學徒制體系呈現出階梯化的明顯特點。也就是說，學徒制體系是分層的。目前英國廣泛的學徒制體系包括五級：青年學徒制、前學徒制、學徒制、高級學徒制和高等學徒制。各級之間相互貫通，并且它的最高一級（高等學徒制），還可上通高等教育（基礎學位）。這種制度設計可以達到三方面的效果：

（1）滿足不同層次技能培訓的實際需要。

（2）在不同層次的學徒制以及學徒制與高等教育之間，建立起“直通車”。

（3）改變人們對學徒制低層次、無前途的刻板印象。

4.培訓與考評基于能力結果

英國現代學徒制的完成是以是否達到能力要求為標準的，并沒有規定固定的學徒期長度。它的培訓與考評強調的是職業能力，而非理論知識；控制的是培訓結果，而非培訓過程。具體表現在：

（1）強調職業能力標準，在學徒制框架的三大要素中，核心要素是能力本位要素，它的表現形式就是國家職業資格（NVQ），其它兩個要素都是圍繞這一核心要素設計的。整個學徒制體系更是與國家職業資格體系相對應，學徒制、高級學徒制和高等學徒制分別對應的是國家職業資格的2、3、4三級。職業能力的核心地位在這一體系中得到了充分體現。

（2）對培訓過程不加規范

英國現代學徒制并沒有對培訓過程中的各種要素進行規范，如教學內容、教學進度、教學方式、教師資質等。它只對培訓的結果進行控制，即學徒制的完成是以學徒制框架中規定的各類證書的取得為依據的。

（3）認證的考評是能力本位的

傳統的書面考試并不是英國學徒制各項認證的主要考評方式。學徒制的許多考評都注重的是對能力的測試，經常就是在工作場所開展的，并且以經常性考評的材料累積取代一次性考證。認證機構認為，這樣的考評方式有助于對個體是否真正具備相應職業能力做出正確的判斷。

5.體現終身學習社會的理念

為了應對技術更新加快和經濟全球化的挑戰，構建全新的終身學習社會，近些年來成為了英國政府的重要教育戰略，英國現代學徒制也充分體現了建設終身學習社會的這一理念。這表現在：

（1）培訓對象不僅是剛畢業的青年，更鼓勵就業成人參加。

英國學徒制的參加者是沒有年齡上限的，而且學徒制分級，照顧了不同層次職業技能學習者的需要。

（2）培訓與認證使用了模塊策略。

英國學徒制框架都要求學徒取得若干個不同的認證，而各項認證之間是相互獨立的。這意味著學徒可以更換企業或培訓機構，來分別取得不同的認證。這種小步的、模塊化的學習模式，使學徒的學習更加靈活，從而減小了由于過長的學習時間和固定的地點學習可能帶來的學習阻礙。這樣，學習者就可以在適合自己的時間、適合自己的地點、以適合自己的方式展開學習。

（3）學徒制的認證遵循了APL原則。

對先前學習的認可（APL）也被廣泛地運用到了學徒制的各種資格認定中，它意味著學徒所有相關的工作和學習經驗都可以被認可，從而鼓勵了學習者的學習熱情，也為學習型社會的構建打造了良好的制度環境。

二、 啟示和思考

1.政府引領，加強現代學徒制試點的頂層設計

英國職業教育及現代學徒制之所以有如此大的發展動力和發展空間，與政府的頂層設計、制度建立、資金投入和過程監控密切相關。為了幫助青年人實現從學校到工作的平穩過渡，改善熟練工的市場供給狀況，英國政府制定了完善的現代學徒法律法規、制度和實施計劃，建立了科學的管理架構，并給予大量的資金支持，政府還將學徒培訓與國家職業資格制度結合起來，使學徒培訓的質量評價有了可靠的依據。英國政府用實際行動表現對職業教育特別是現代學徒制的支持，一是通過資金支持確保現代學徒制參與各方利益最大化；二是通過制度設計確保現代學徒制的運轉科學、務實、高效；三是通過建立第三方監測評價機制確保現代學徒制培養質量；四是通過建立國家職業資格標準使職業教育與行業企業崗位有效對接。相對而言，我國現在還缺少一套和現代學徒制相配的制度，所以，我國政府要加強現代學徒制的頂層設計，不斷完善相關法律和政策，成立政府主導的管理機構和體系，當前首要的任務是修訂《職業教育法》，建立普適性的法律法規，確立企業在職業教育辦學中的主體地位。同時劃撥實施現代學徒制的經費，對實施現代學徒制的企業給予稅收等各方面的優惠鼓勵政策，支持鼓勵行業協會和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工作。

2.質量先行，明確人才培養標準，加強師資隊伍建設

“質量第一、標準先行”是英國職業教育重要特征。在英國，一切都有嚴格的標準，質量永遠擺在第一位。現代學徒制運行是完全按照國家相關制度規定和標準的，需要接受內部和外部的質量檢測。在他們看來，只有嚴格按照標準組織教學，并對教學質量進行內部和外部監控，才能確保學徒培養質量，才對得起政府和行業企業。

反觀我國的職業教育，雖然也在加強校企合作，要求每個學生不能少于半年“頂崗實習”，但由于缺少頂層設計的人才培養保障體系，學生“頂崗實習”期間教學隨意性大，校企合作教學質量較差。學校和企業的教學義務沒有得到明確的規范，教學效果不理想。企業以利益為導向，缺乏人才培養規劃，部分學生的就業心態不正確，在企業學到技能本領后，一旦就業不如意就辭職。當前我國職業教育的這種淺層次的校企合作，是無法真正達到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目的的。

校企合作質量是現代學徒制持續推進的重要保障，其中學徒培訓標準、教師資質是兩個最為重要的因素。因此，建立明晰的培訓標準，能避免培訓質量的不確定性，避免不良企業通過提供低劣培訓，使學生成為“廉價勞動力”。同時，對任職教師和企業指導師傅進行資格規范，則能充分保證學徒在培訓過程中得到專業的指導。

鑒于此，我國政府要注重建立系統完整的符合我國國情的職業教育師資標準、專業教學標準、課程標準、人才培養標準、人才評價標準、質量監控標準等，制定不同層次、不同類型職業院校設置標準，基于相關標準加強設施設備建設、師資隊伍建設、專業課程建設、教材建設和教學質量監控，實現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標準化、規范化和職業教育與產業深度對接。中高職院校可在現有政策下開展招生、人才培養模式、現代學徒制教學組織和管理等相關內涵建設，充分利用各類行業企業資源，確保人才培養的質量。當前要著重解決技術技能人才評價標準問題，倒逼其他標準建立和實施。要盡快建立適應現代產業發展要求的職業教育等級證書制度，首先在條件成熟的專業試點，由政府授權教育研究機構和行業協會，聯合企業和職業院校共同制定各專業職業教育等級標準，對職業院校畢業生進行考核并發放職業資格等級證書，行業企業依據等級證書接納畢業生在合適的工種、合適的崗位就業。

同時，要進一步加強現代學徒制師資隊伍建設，重點建立現代學徒制導師認證標準和導師持證上崗制度，進一步推動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深度合作，突破現有教師編制和用工制度的束縛，促進學校和企業之間的人員互聘互用，充分落實行業企業專門人才擔任現代學徒制導師的政策，建立完善和規范統一的校企雙導師制度，從整體上提升導師的專業能力和業務水平，打造專兼結合的高水平雙導師團隊，為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提供更多更好的技術技能人才支撐。

3.以人為本，重視學生的個性需求，關注學生的全面發展

英國職業教育充分體現“以人為本”的理念，高度關注人的全面發展，重視學習者的個性需求。他們認為，不管是讀大學還是接受職業教育，都是學生個人的選擇，應該得到充分尊重。教育機構僅僅是根據學生的選擇為其提供適合的教育機會。鑒于此，我國實施現代學徒制時也要高度關注學生的全面發展，重視學生的個性需求，要從學生的角度出發，使其保持健康的體魄，養成健全的人格，培養他們的創造性，讓學生上手快，用得上、留得住、有后勁。

校企雙方要對學生加強職業規劃指導，幫助學生正確認識職業教育，讓學生樹立學習技術技能也能成才的信念，激發學生成長成才的熱情。同時，校企雙方要根據現代學徒制培養高技能人才的基本規律和特殊性，分析學生成長成才的影響因素，尋找職業崗位目標需求與學生發展之間的契合點，并以此作為學生未來成長規劃的依據，要指導學生根據自己的職業發展規劃，自主選擇專業和課程，主動學習，提高專業技能。同時，學校還要關注學生的學習生活。在現代學徒制下，學生與師傅并不像傳統學徒制那樣長期在一起，學生有很大部分時間是在學校學習，這就要求教育管理者關注學生的生活細節，多開導學生，讓他們有健康的身心，幫助他們適應社會環境，將個性想法和創造性在專業學習和完成工作任務中發揮出來。

總之，現代學徒制作為產教深度融合的有效教育模式，其在人才培養方面的優點已經被國內職業教育界普遍接受。學習國外先進教學理論和經驗，不能完全照搬，所以，我們既要吸收英國現代學徒制的有效做法，利用其促進我國職業教育的發展，也要注意其不適應我國國情的局限性，揚長避短，才能達到洋為中用的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