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鐮

萬華

雞叫頭遍，老田坐起來摸索著披上外套，遠處的收割機聲不絕于耳。

這幫人也夠辛苦的，又是一個通宵啊。

老田絮叨著點上煙，一連串的咳嗽聲驚動了趴在門外打盹的黃狗，黃狗抬頭朝著收割機的方向叫了幾聲。

老田想，現(xiàn)在的人怪精，啥都能造出來，有了機器人也懶了。老田每年都是自己割，不圖省錢。老田覺得，農(nóng)村人就得有個農(nóng)村人的樣，耙地撒種，栽秧補苗，能自己動手還是自己動手踏實。

一根煙抽完，老田起身穿好衣服。

老伴哼哼了句，還早呢。翻了個身不再搭理老田。老田走到門口，踢了一腳大黃狗，起開。大黃狗瞇著眼睛沒理他。

院子里的墻上，掛著老田的農(nóng)具。

開鐮了。

老田對著木橛上的鐮刀拱了拱手，作了個揖。

老伙計，辛苦了。

磨刀石昨晚已經(jīng)泡好，老田哧啦哧啦地磨起鐮刀。

磨了一陣子，老田停下點了根煙，捋了捋刀口，又磨了起來。

雞又叫了起來，連著一片地叫。老田哼哼了句，磨刀不誤砍柴工呢，叫個啥。

一根煙抽完，老田開了院門，回頭掩好。天透出些許光亮，遠處的麥田在晨霧下靜靜地垂著腰身。不知何時，大黃狗跟了出來，在老田的腳邊穿來穿去。

麥田近了，收割機的轟隆聲大了。迎面走來一個人。

叔，來啦！來人遞給老田一支煙。

怕您起得晚，沒去叫您呢，收割機不好走，后面的麥子就沒法收呢！

來人是收割機主，鄰村的。

老田伸手準備接煙，看到自己家的地，停住了。

老田家的地頭整齊地碼放著蛇皮袋，麥子已經(jīng)被收割得干干凈凈，收割機履帶印子碾過麥茬，也碾過老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