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蔣先平

晚上李強躺在工棚通鋪上有滋有味地聽著收音機里趙本山的小品。

今天下午收工早，工友們三三兩兩都去逛街了。李強沒有去，他怕工友們拉他到街邊的飯店喝酒，說實話，李強有酒量，怕喝酒是假，怕花錢是真。

李強舍不得花錢的事工友們都知道，也都能理解。李強有一個月月等著要錢花的兒子。李強上大學的兒子小雨一年學費加上生活費得三萬多塊，李強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攢的錢全給了兒子上學用了。

李強盤算好了，兒子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到時他和老伴就不用再過牛郎織女的生活了，可以在老家好好伺候老娘。

李強正聽得來勁呢，“找點空閑、找點時間，常回家看看……”李強的手機唱起了歌兒，李強急忙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接了起來。

“爸，我是小雨，你啥時完工回家過年啊？”是兒子小雨打來的電話。“快了，這幾天我就打算回家了，你啥時回家啊？”“我不準備回家了，我年后要參加研究生入學考試，準備在學校好好復習一下。”

兒子明年就要大學畢業了，最近參加了幾次招聘也沒有找到工作，想繼續考研究生，將來就業或許能順利一些。

“要是考上了，學費貴不？還要念幾年啊？”李強問兒子。“自費的得七八千吧，公費的少一點，還得念三年。”小雨說道。

“那……那該念還得念啊。”李強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兒子讀完研究生能找到工作，他還是支持兒子考研再念幾年。

放下手機，李強關了收音機，卷了一支旱煙吸了起來。

“嘟——嘟——”李強撥通了妻子張娟的電話。

“啥事啊，我正在后廚擇菜呢。”在另外一個城市飯店里打工的妻子說道。

“咱們兒子工作不好找，想考研究生，過年不回家了，我尋思他念研究生還得三年，又要花一大筆錢，我臨時打算今年過年也不回去了，我們老板說了，過年加班給雙份工資，還能省下往返一千多塊火車票錢，對了，你啥時放假回家過年啊？”李強一口氣跟妻子嘮了半天。

“你們爺倆不回家，我回去有啥意思啊，我們這里春節加班也給雙份工資，說是另外還給春節加班獎金呢。”妻子張娟說道。

“那你不回去，家里咱娘咋辦？”李強放心不下在老家的老娘。“我這就給咱娘打電話，明天給咱娘郵點錢，讓她過年買點好吃的吧。”妻子張娟說。

老家空曠的老屋里，李強娘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冰冷的床上似睡非睡。“鈴——鈴——鈴——”電話響了，李強娘一個骨碌起身打著了電燈，又急忙操起桌上的電話。

“娘啊，睡了吧，我是娟啊，今年過年我不回家了。”張娟給婆婆打來了電話。

“那李強回來過年不？”“李強有事也回不去了。”“那我大孫子啥時回來過年啊？”“他準備考研究生也回不去了。”“啊，你們都不回來過年了？”“是啊，我們都不回家過年了，娘，我明天給您多郵點錢，您多買點好吃的，一個人在家好好過年吧。”張娟和婆婆嘮著過年回家的事兒。

“你們都不回家過年了，那只能我一個人在家過年了。”放下電話，李強娘呆呆地坐在那里，渾濁的雙眼慢慢地流出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