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他們的乳房？

張經緯

2008年1月，一名45歲的美國退伍海軍士兵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胸部，卻感覺不太對勁。“我想一定是在打籃球時吃了拐子。”在妻子的督促下，他去醫院掛號檢查，卻診斷出了第三期乳腺癌，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淋巴組織。

過去10年，美國每年約有20萬例乳腺癌病例確診，4萬人因此去世。在世界范圍內，確診人數大約是100萬例。乳腺癌早已成為威脅女性生命安危的一種重要疾病，現在也包括男性。雖然古埃及的醫生似乎已經熟悉這種疾病，而文獻明確記載，法國皇帝路易十四的母親就因此而去世，但因歷史上的人們平均壽命較低，還未來得及活到患病的歲數，生命就已凋零，加上癌癥致病的復雜性，對乳腺癌病因的認識卻依舊有待探討。

美國作家弗洛倫斯·威廉姆斯不是一位專職的女性生理研究者或醫生，但她以滿腹的熱情和對女性的關愛，譜寫了一部《乳房：一段自然史與非自然史》。敦促我們更多關心女性（及男性）這對最醒目器官的健康。

是什么原因導致了乳腺癌的發生？曾有很多因素被當作元兇，進入這一人類健康殺手的名單。乳房整形留下的填充物、雌激素水平、性成熟年齡、塑料代謝物、高脂肪的飲食，最近的則是家族遺傳的基因，都一度進入過這份榜單，并榮膺過“頭號殺手”的稱號。然而，自從體香劑和鋼圈胸罩，“一直都被懷疑是乳腺癌的成因，不過如今其罪名已被洗刷，”許多其他的因素也逐漸退出榜單。“比例高得驚人（90%）的乳腺癌婦女都沒有乳腺癌家族病史，同樣讓人困惑的是，大部分有風險因素的婦女，就算身懷多種風險因素，依舊安然無恙從沒有罹患乳腺癌。”

問題出在什么地方，為什么女性的乳腺問題如此難以破解？研究者發現，女性一生要經歷許多特殊的生理階段和狀況。比如，過去的理論認為，有過懷孕以及哺乳經歷的女性，會獲得較高的荷爾蒙，能使她們免受乳腺癌的威脅。然而，上世紀80年代后，醫生們開始注意到，“近年曾懷孕的年輕婦女開始罹患乳腺癌”，這些婦女非但沒有得到妊娠效應的庇護，反而因此加速了病情。這個矛盾現象出現的原因和很多因素交織在一起，婦女青春期到來時的年齡、懷孕時的年齡、懷孕的次數，似乎都對乳腺癌科學模型的建立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干擾。

2000年代初，在那個45歲退伍海軍士兵被診斷出三期乳腺癌之前，他所在的北卡羅萊納海軍陸戰隊基地，不幸地被確認為“有史以來男性乳腺癌確診的最大集群中心點。”有一個在基地出生的男孩在“18歲時就做了雙乳切除手術”，比那個退伍士兵更早地離開了人世。研究者調查了這名男孩的病史，他從小就在這座基地生活，當年他在基地所上的幼兒園是由基地設立的“混合殺蟲劑的工廠設施改裝來的。”

事實證明，該基地作為戰略儲備，曾存放了大量汽油，并作為軍事車輛維修站，存放了許多工業氯化溶劑。長期以來，油桶破漏滲入地下，“造成了一個估計約有4.5米厚、800米寬的汽油層”。其上方則是給8000名基地人員飲用的地下水井，當地飲用水中的苯含量是法定致癌限額的76倍。至本書出版時，該基地確診的男性乳腺癌患者已經達到71人，且數字仍在增長。該數字遠遠沒有包括女性患者的數量。

“每出現100個乳腺癌女病患，才會出現一個男性罹患乳腺癌。但諷刺的是，解開這個疾病之謎的反而可能是這些男人。在研究乳腺癌和化學物的關聯之時，研究男人比研究女人容易得多。男人患病的危險因子不會受到進入青春期的年齡、生育史，還有荷爾蒙輔助療法等的影響，他們只是罹患罕見疾病的男人，而罕見疾病比較容易追蹤造成它的環境因素。”

在男性病患身上找到女性乳腺癌的成因，這的確是個巨大的諷刺。今天，受這些不幸污染事件的啟發，已有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從化學污染入手，繼續探索到乳腺癌的病因和防治手段。說實話，導致乳腺癌發生的關鍵因素尚未擒獲，治療這一疾病的道路還很漫長。不過，在《乳房》一書中，讓人看到了一線曙光。它讓我們知道，男性乳腺癌患者曾為這一疾病的診治作出了重要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