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你說20世紀的中國寫作故鄉批判盛行,人人向往“生活在別處”,而所謂故鄉如今已抽象成為“鄉愁”。你近年四方游歷,對“故鄉”一詞可有新的體認?你覺得什么是詩人的鄉愁?
于堅:鄉愁,乃是人對開始、來自何處的記憶、追問,這種追問是慎終思遠,是根本性的,鄉愁是人的問題,人如果沒有這種追問,沒有鄉愁,就與動物無異。
鄉愁,是中國文學最古老的主題,二十世紀中國思想對故鄉發生了巨大的懷疑,對漢語發生了巨大的懷疑。知識分子像摩西那樣穿越紅海,搬家。“生活在別處”。別處就是未來,人們迷信未來輕視故鄉。“去終古之所居”,故鄉在空間上已經不見了,故鄉日益成為書本上的死文字。現在那些背誦古典詩詞的學生和老師非常尷尬,他們只能閉著眼睛背。
南都:你寫得一手出色的散文,你怎樣理解散文和詩歌這兩種非常不同的文體?
于堅:就形式而言,中國的寫作主要在兩個方向上,一個是詩,一個是文。詩由于各時代“言志”“正聲”的要求,往往被律定。文則一直是自由的。這種文的自由,在中國古典寫作中是一貫的。
南都:你個人怎么理解“作家”這個身份?在你看來,它和“詩人”身份有什么不同?
于堅:沒有什么區別,處理語言的方式不同。在根本上,一切寫作都是出家,寫作行為本質上是一種對世俗生活的超越,只是作家不會走進教堂罷了。(南方都市報供稿,黃茜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