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這些年讀詩誦詩似乎漸成風潮,但大家對一首好詩的評判標準日益多元,有時還成水火之勢。能展開談談你判別好詩的尺度嗎?
陳先發:詩一經寫出,就與作者分離了,就具有某種公共性,讀者以他個人的尺子來評判,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事實上是社會平均審美力提高的表現。在二十年前,只有權力話語或教科書說某首詩好,多數公眾才會說好,否則可能被視為離經叛道。一萬個讀者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應該成為閱讀與審美的常態。好的詩人本質上是審美力的拓疆者和引領者,而不能去討巧和追逐社會審美趨勢,所以一個寫作者與大眾閱讀在對好詩的鑒定標準上有分野。
南都:許多朋友都知道你供職于一家媒體。你的記者生涯,對創作有什么樣的影響?它們之間又是什么關系呢?
陳先發:是啊,我們是同行。不少人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如果用一句話概述,那就是記者生涯為寫作提供了一個可能,你有可能比別的職業更便于完成對社會現實的深度觀照和信息資源的巨量積累。但寫作本身,是個復雜而微妙的內心釀變過程,這種觀照與累積會不會化為寫作的推動力,還是個變數。它不是確定的因素。
詩歌不會與任何內心以外的因素產生抵觸,一個廚師、一個屠夫乃至一個劊子手都有可能成為一個好詩人,一個記者當然也可能。新聞工作和其他工作沒有本質區別,它的核心是求真相和糾偏,發現力量和良知,每個人的工作都存在這種東西。但新聞事件的突發性、不規律性、不規則性使我的時間變得支離破碎,會打斷我持續的寫作狀態,把這狀態切成一片一片的。但這種干擾本身也可化為詩啊,語言有能力讓一切煩惱與對立化而為詩。(南方都市報供稿,朱蓉婷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