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巾帥
《啟蒙中國》是張寶明老師的一本著作,可以說,這本書是作者對中國世紀啟蒙的深沉思考和反思。作者從知識分子與啟蒙命運這一角度切入,從啟蒙與立人、文言與白話、思想與困窘、話語與權力、自由與正義等話題領域展開討論,力圖勾勒中國啟蒙運動的復雜歷史圖景,在思想性、前瞻性、當代性中展現知識分子在立人路徑的共識與歧義、價值選擇的話語與權力、思想博弈的決絕與困窘,重新思考20世紀中國啟蒙歷史命運的起落沉浮。
由于自己平時對中西哲學家和思想家們那些抽象的概念和高深的理論往往避而遠之,因此在閱讀一些思想性、邏輯性比較強的篇章時,因自身知識量的不足給閱讀造成很大困難。有時大到一章一段、小到一詞一句都需要自己反復閱讀,仔細揣摩、咀嚼其中的意蘊,力爭把握主旨大意,并努力把一個個零散的理解連貫成整體印象,力圖對全書有一個宏觀的理解和把握。同時作者在寫作時,引用理論中西結合,語言思辨性、邏輯性很強,也深深的反映了作者對中外古今先哲們思想掌握的廣度與深度,需要自己好好學習。
在書中,作者首先對世紀啟蒙的過去時進行了反觀審視,然后對世紀啟蒙的現在時和將來時做了梳理研究。認為如同對待傳統文化要批判的繼承一樣,對過去的啟蒙進行批判性的審視,發現“理性的局限”、挖掘啟蒙的闕失,是為了看清現在,照亮未來。發現以前的不足,以前的局限性,借鑒以往的經驗教訓,避免在現在、在未來、在一個新時代來臨時通常表現出來的一些極端化現象,通過對近現代啟蒙路徑之曲折逶迤的回眸、反思及解構,我們會更好地感受啟蒙的困境、吊詭和當事者自我編織的兩難怪圈,也更有利于走向“突圍”。同時指出新時代的啟蒙應是一個多向度的執著,既包括守成并呵護著五四以來啟蒙精神的新啟蒙陣營,也包括在深沉反思的平臺上為五四啟蒙精神“補臺”的后啟蒙陣營。這一正一負的互補,為建構中國未來的啟蒙打造堅實的底盤。
“并立而競存”與“中庸之道”,這是我認為在本書中作者反思世紀啟蒙所得出的最大精神所在。“并立而競存”,事物的多樣性和相異性并不意味著不一致或不和諧。所有的功能都是相輔相成的。正在朝圣或在路上的人,不愿朝圣或反對朝圣的人,都應該有存在的空間,這樣我們的社會才會豐富多彩,保持平衡。
對于傳統與現代,作者認為一個現代性的社會不可能扎根于一部傳統文化蒼白的典籍上,一個現代性的國家也不可能建立在一堆雜亂無章的廢墟上。把反傳統或說堵塞傳統作為啟蒙的首要使命,這構成了中國啟蒙的一個突出異化特點,同時也是一個致命的誤區。傳統,過去幾度曾是現代性的天敵,這是昔日現代化先驅的啟蒙迷思。而今天文明是要打通現代性與傳統之間的溝壑,要搭建一條過去與未來的橋梁。傳統和現代,從來就不是只有對立的兩個思想的終端。
對于激進與保守,作者認為五四的反傳統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20世紀激進主義占據壓倒性優勢的又一證明。中國一百多年來之所以民主法治的道路步履維艱、一瘸一拐,其根本原因還在于不是非此即彼就是你死我活,不是這一方吃掉另一方就是另一方扼殺這一方。而防止最激進與最保守的二力的時間交替代興,保持二力的空間并立,乃為上策。
對于革命與改良,革命解決了改良所不能解決的問題,改良卻在價值的執著上為革命者提供了一個可資借鑒的意義資源。革命與改良各有自己的功能,在一些具體問題上,改良的功能絕非革命可以僭越。
“中庸之道”,這至少是我們目前所能在傳統文化資源里打撈到的最接近或最具有自由主義精神氣質的思想資源,也是傳統與現代對接的“接口”,中庸之道講究折中、調和、適度、適意,主張“凡事有度”,走的是漸進的路徑,與偏于一極的激進套路有一定的距離。但同時,中庸之道的遠離激進、革命也不是為保守、退縮、僵化找借口。比如對待文學中的新與舊,作者認為中國現代文學發展已近百年,但追新、崇新、唯新的思想觀念并沒有消逝,它以各種方式出現在我們的文學創作和研究中。文學同仁不要因為一味的創新而演繹成一種新的膜拜。在不唯新的同時也不唯舊,以一種超越新舊的開放胸懷,追求一種大氣自然的流露與表達,推崇一種客觀的研究與評價,這才是我們泱泱大國應有的心態。也唯有如此,中國現代和當下文學的藝術園地才能春色一片。這其實就是一種中庸之道。但如同西方自由主義作為西方憲政的理論基礎經歷了幾千年的歷史演繹一樣,中庸之道的演繹也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學者去耐心地栽培、養育的。
另外,作者在本書中還梳理探討了胡適的“自立——立人”以及陳獨秀在法國唯理主義影響下由“自利——利他”向“利他——自利”的迅速轉換;唯意志論下的世界語幻想;1930年文學大眾化運動暗含的中共對中國革命性質的重新認識和階級政策的調整以及歷史主體的變化等問題,行文看似散亂,卻形散而神不散。其要義就在于,作為中國命運的思考者、參與者、承擔者,知識分子與近代啟蒙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苦楚與辛酸。他們偏激而深刻、深刻而片面地編織著自己的理想。他們在為國家、民族復興扛鼎前行的進程中承受著思想的煎熬,提供著無可厚非的正能量,但也留下了無法遮蔽的遺憾和殘缺。
從五四新文化運動時的不破不立,到“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破四舊、立四新”,再到現如今國人對古建筑的破壞,對傳統節日的漠視,對所謂的為給孩子減輕識字和背誦的壓力讓古詩詞從小學一年級語文課本中“退役”,減少小學課本中詩歌、文言文的比例,這些都是對歷史的漠視,對傳統文化的遺忘。想起去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北師大參觀“尊師重道、筑夢未來——慶祝第30個教師節主題展”時的話語:我很不贊成把古代經典詩詞和散文從課本中去掉,“去中國化”是很悲哀的,應該把這些經典嵌在學生腦子里,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基因。短短數語,寄托了總書記對復興傳統文化的希冀。傳統文化是我們的發展根基,去傳統化將會使我們迷失自我,找不到我們的過去,也無法預測我們的將來。“并立而競存”,傳統與現代并不是非彼即我的矛盾,恰恰相反,只有正確的處理二者的關系,才能讓他們發揮最大的作用。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發掘歷史活源,回歸傳統,從中國輝煌燦爛的傳統文化中尋找當今的治世理念,并不斷進行融合與創新,在傳統的土壤上長出新希望,這正是當今知識分子的時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