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接證據在具體案件當中的應用

張城瑋

一、綏化史某某強奸無罪案

（一）起訴書指控的內容

2000年7月份的一天下午1時許，被告人史某某在自家屋內將來其家看電視的鄰居女孩孫某某（1990年10月9日出生）以語言相威脅將其奸淫。

（二）訴訟過程

北林區人民檢察院于2002年3月27日提起公訴，本案法院判決包括：北林區人民法院（2002）綏北刑字第112號刑事判決書；綏化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綏中法刑少字第32號刑事裁定書發回重審裁定；北林區人民法院（2003）綏北刑初字第13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綏化市中級人民法院（2005）綏中法刑少終字第25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書發回重審裁定；綏化市北林區人民法院（2006）綏北刑初字第3號刑事判決；綏化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6年9月4日做出（2006）綏中法刑少終字第8號刑事判決書，判決史某某無罪。

（三）證據情況

在事實認定和司法審判過程中提供的證據有：

（1）被害人孫某某的陳述，內容為2000年7月份的一天下午1時許，史某某在自家屋內將其奸淫，她沒有和其他人發生過性關系。

（2）被告人史某某在偵查環節第二、三、四次供述筆錄，均供認其強奸被害人孫某某的犯罪事實。被告人當庭稱其沒與被害人孫某某發生過性關系，之前筆錄是偵查人員刑訊逼供形成，目前身上有外傷。

（3）證人冷秀蓮、冷秀娟的證言（被害人母親及姨媽），可證明聽孫某某說被史某某奸淫的事實。

（4）黑龍江省司法鑒定委員會黑司醫鑒字（2002）第063號司法醫學鑒定書（關于骨齡鑒定）、綏化市公安局戶籍證明，可證明被害人孫某某生于1990年10月9日的事實。

（5）書證一組：報案材料、破案經過等，可證實被告人史某某經被害人孫某某舉報，被抓獲的經過。

（6）省公安廳鑒定中心的司法鑒定書一份，結論為史某某與孫某某所生的嬰兒無親子關系。

（7）黑龍江普銳斯司法鑒定中心的司法鑒定書一份，結論為史某某的傷情暫定輕傷，史某某所述過程（是指被刑訊逼供的過程）可形成此傷情。

（8）證人靳大忠、李遠偉（系史某某鄰居）證言，證實史某某被抓之前，身體狀況良好，胳膊活動自如，前幾天還幫人抬冰箱。

（9）證人王雷、張宇森（系史某某同監號的獄友），證實史某某剛進監號就有外傷。

在該案件中，由辯護方提出的四組證據，其內容多為被告人受到逼供的證據，而這些證據恰好為間接證據，也正是這些間接證據打破了原有證據態勢，左右了整個案件的進程，從而決定了案件的最終結果。

二、性侵案件中間接證據適用的實證分析

案件的直接證據只包括被害人孫某某陳述、犯罪嫌疑人史某某在偵查環節第二、三、四次供述筆錄，當庭無罪的辯解。法庭審理過程中，辯護方提供四組證據，均屬于間接證據，它們都不是直接證明案件主要事實。

一份鑒定為孫某某所生嬰兒與史某某的親子鑒定，證實被害人所生的嬰兒與史某某無血緣關系（孫某某為幼女，其一直稱只與史某某發生過性關系）。這份間接證據可以證明：被害人陳述中存在著虛假陳述的內容，削弱了被害人陳述的可信度。推理過程是孫某某陳述稱只和史某某發生過性關系，那么她其所生的嬰兒只能是史某某的孩子。現在鑒定確定所生嬰兒與史某某沒有親子關系。這表明，至少其所陳述“只和史某某發生過性關系”說法是錯誤的。這一事實反映出所謂“孩子（指孫某某，案發時不到十四周歲）是不會撒謊的”說法不適用于本案，同時部分陳述內容確認為虛假，其他陳述一定真實嗎？這會導致整體陳述的可信度下降，證明效力降低。

第二份鑒定為史某某的傷情及成傷機制鑒定，2005年因國家清理超期羈押史某某被取保候審，取保候審期間由律師事務所委托對史某某進行了法醫鑒定，結論為暫定輕傷，史某某所述的過程（被刑訊逼供過程）可形成目前的傷情。還有史某某鄰居靳大忠、李遠偉關于史某某被抓之前身體無外傷、胳膊活動自如，還幫人抬冰箱的多份證言。結合史某某同監號犯人王雷、張宇森的證人證言，證實史某某剛進監號就有傷。這一組間接證據印證了史某某當庭關于受到刑訊逼供偵查環節辯解，對其辯解起到了證據補強的效果。應當說，史某某刑訊逼供的辯解得到這一組間接證據的佐證，具有很大的現實可能性。

史某某案件的間接證據，有的間接證據弱化被害人陳述的證明效力，使人對其陳述內容心存疑慮，對其陳述的整體內容都會表示懷疑。有的間接證據強化史某某辯解的證明效力，間接證據支持了史某某辯解的內容。被害人陳述、被告人辯解通過間接證據的證明，證明效力此消彼長，間接證據打破了原有證據態勢。

三、結論

性侵犯案件被告人供述、被害人陳述這兩個直接證據是相互對立的，而且間接證據的證明對象可以是案件事實，也可以是供述或者陳述的可信性。被告人供述、被害人陳述分別講述兩個截然不同的法律故事，哪一個故事更具有可信度，這既要從故事的詳細性、穩定性、情理性來進行評判，而且還要看就雙方陳述的爭議部分或者一方有意隱瞞的部分，有無間接證據進行佐證。

間接證據更像是許多股細繩擰成的繩索。一股繩子或許不能承受重量，但是許多股繩子合起來可能就足夠結實有力了。間接證據必須組合起來，才能改變案件事實認定。在本文所舉的案件來看，也都是多個間接證據綜合運用。

隨著證據規則意識的增強，辯護人必須提升對間接證據審查、判斷、分析、推理、補充完善的能力，強化間接證據證明案件事實的運用能力，以適應時代發展和法制進程的需要。

（編輯/穆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