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發生的事

譚卓婕

我想，這世上有一個神奇的空間，連接著人間和天堂，現在、過去和未來。在這里，一切的不曾，實際正在發生。

——題記

秋天的早晨很冷，凜冽的風像鋒利的刀刃割在人們的身上。路邊的落葉被“忽”地卷起幾丈高，在灰茫的天空中飛舞。我駐足在一家店門口，仰視著店門復古式的門匾：時間書店。“時間書店？”我好奇地探頭向內望，一絲清幽的香氣縈繞在鼻間，店里其實是很暖的，但這香氣卻給人冰冷的苦意。

女店主

“既然好奇，為什么不進來？”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穿著緊身的紫色旗袍，面容清秀，妝容精致，黑色長發被綰成了髻，發間插著一支玉色的釵子。我楞了一會兒，小心地走進書店，木制的地板吱呀作響，店里黃昏的光柔柔地染在一張紅木大桌上，桌后是一排排擺滿書的書架。“坐吧，好久沒人進來了。”老板娘慵懶地欠了欠身子，順手倒了一杯茶給我，茶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竟是和我進門聞到的一樣。“人間？”我更覺詭秘了。“看見店外的門匾了嗎？時間書店啊！時間——現在、過去、將來。空間只是時間的表現形式，只有有了時間的變化，人類所說的‘人間、‘天堂才有了意義。”她不經意地說，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纖長白皙的手翻動著書頁，在其中一頁停了下來。“你想過回到過去或到達將來嗎？亦或是去天堂一觀？你的眉間有愁意，也只有真正不快樂的人才會到這個書店來。”“就憑我的面部表情怎能判斷我對生活的態度？”我問。店主笑了，“我觀察了你——你每天都在重復千篇一律的生活，就像你的同齡人一樣，但你又和他們不一樣”我呆在那里，像一個無知的小孩一樣。難道真的有穿越時空這一回事嗎？“看看這個吧，也許能夠解釋一些迷惑。”老板將書遞過，我接過，專注地看起來，但奇怪的是，那一行行文字竟化成了一個個漩渦，在書頁上飛速轉動，而我的目光，也像被這漩渦捕捉住了。突然，我的眼前沒了畫面，有的只是無盡的黑——

接引者

“歡迎來到天堂的過去·未來世界！”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只見一個老婦人笑著對我說。“你是誰？”我問。“我嗎？時間書店的接引者呀。奇怪，會今沒對你說嗎？”“會今？”“是啊，就是人間時間書店的主人，時間書店是連接人間和天堂，現在、過去和未來的地方。”“那你呢？”“我？小姑娘，接引者是沒有名字的。”老婦人和藹地回答。我茫然地聽著，環顧四周，與人間沒什么不同，只是天空中有許多運動的箭，穿過我們的身體。“這是時間！孩子，只有在這個世界上，才能看見時間。”老婦人解釋道。“那為什么會穿過身體？”“不是身體，而是靈魂。過去·未來世界可以容納人間·天堂的所有靈魂，因為只有靈魂才能了解時間的意義。好了，進那個大門，我們就可以進入了。”老婦人拉起我，向遠處若隱若現的門走去，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身軀變得透明了。進了大門，里邊的世界是黑白色的，人們忙碌地向前走，街道上的商店林立。“想去哪里？”“我過去的學校和家”我有些莫名的興奮，老婦人沒有說話，只是牽著我向前走。

過去·將來

很快，我來到一個熟悉的建筑前。“我的中學……”我有些驚異地仰望著教學樓，學校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沒變。我走上五樓找到熟悉的班級，站在門口凝視著里邊的我：過去的我，她的面龐有些蒼白，睫毛上掛著淚珠，蹙著眉站在教室里，瘦弱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栗著。“怎么回事？”我輕聲問。“你應該問你自己。這過去的畫面是屬于你自己的，只是久久被掩在靈魂深處而已。”老婦人嘆口氣，接著說，“每個星期，我都會接待像你這般的孩子，留戀過去，畏懼厭惡將來。”我立在那里，腦海中涌出了過去的許多回憶，在那時的我眼中，書籍就像一顆顆的珍珠光瑩奪目，而我的大學，夢想則像一幅秀美雄奇的圖畫，可現在的我為什么視書籍如壓力，視大學如頭頂的陰霾？小時的我，有苦有樂，有喜有悲；可是為什么，現在的我，對過去卻那么向往？

“怎么樣？”我耳邊突然有老婦人的感慨，“這就是未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活法，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不像過去那樣脆弱青澀，不過，孩子，每個階段都有自己的好與壞，過去的天真未來沒有，未來的從容過去也是沒有的。這是過去·未來世界存在的意義——詮釋生活的不確定性。”老婦人微微揚手，我眼前竟出現一個緩緩展開的幕布，伴著天空中開出的朵朵煙花，我看著眼前的畫面——一個人的一生，從那一聲清脆的哭喊聲開始；一歲到三歲，她知道怎樣說話行走；五歲時她開始單獨接觸除父母外的其他人，知道了與人交流，也有了自己的思考和情緒；十歲開始學習生活技能，她體會到了生活的喜怒哀樂；十六歲，她成了無數學子中的一員，在書海中苦苦奮斗……“這就是你，”老婦人說，“平凡卻又特殊，順從卻又叛逆，這也是店主注意你的原因！你何苦回憶、沉浸過去，畏懼未來？”她的聲音漸漸退去，我的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歸來

“你醒了？”我從桌上抬頭，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對面，輕撫著面前的書。“會今？”我迷茫地說。“嗯，喝杯茶吧！”會今將一杯茶推給我，茶的朦朧霧氣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嗅嗅茶的香氣，低頭抿了一口，一種熟悉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這是人生的味道，同是一杯茶，不同人可以品出不同的滋味，你去了那一個世界，可曾知道了？”她柔柔地說。“你為什么這么清楚地了解我？”“因為即使你將情緒藏得再深，你的過去·未來不會欺騙我。時間永遠是最公正的法官，你的人生就要經得住他的考驗。好了，你該回去了。”會今起身，笑看我。“我以后還能再來嗎？”“時間書店只對同一人開放一次，就像你的人生，只能經歷一次，所以好好生活。”她的聲音漸漸輕了，我環顧四方，卻發現自己仍在原來的街道上，剛剛的一切都不著痕跡的消失了，就像不曾發生過一樣。

結語

也許，這確實是一件不曾發生的事，但時間書店、還有過去·未來世界都教會了我——人生不是彩排，不必留戀過去，不必畏懼未來，時間是最公正的法官，好好過好一生，讓時間給你一個最公正的答復。也許，這又是必須發生的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