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清+茹曉

提起白巖松,相信不少人會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樣的簡筆畫:一副眼鏡,一雙濃眉,目光深邃,眉宇間幾許微皺,然后配上一支話筒。很多人欣賞他,不僅因為他的公知形象,更因為他能恰到好處地“隨心所欲不逾矩”。此外,他還有一個特別的身份:國家衛計委健康知識宣傳員。5月,一個涼爽的傍晚,火燒云綻放在北京的天空,我們采訪了這位“心儀已久”的人物。
“書蟲”的逆襲之路
“深邃、深刻、深厚,聚焦在他藏在眼鏡后那堅定的目光中。”這是白巖松榮獲“華語主持群星會年度終身成就獎”時的頒獎詞。二十多年來,他在熒屏上展現著與時俱進的思想與風采,而所有的光環,都源自不懈的努力與積累。
1968年,白巖松出生于內蒙古呼倫貝爾市。出乎人意料的是,童年時的他很淘氣,每天至少要挨母親兩次打,要不然,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貪玩的小巖松學習成績很差,但脾氣不小,一次,因為考了全班倒數第二,他一生氣,竟偷偷把班里貼在墻上的成績榜給撕了。
與“不愛看課本”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從識字開始,白巖松就是一個愛讀雜書的“狂熱分子”。20世紀80年代,文學熱潮席卷中國,白巖松的中學時代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度過的。當時,他所在的城市有兩個圖書館,為了能讀到書,他便拿著母親的借書證,頻繁穿梭其中。這個在當時只比柜臺高出半頭的男孩嗜書如命,一個借書證顯然已經滿足不了他讀閑書的渴望。
就這樣,白巖松“不愛上課,不好好學習”的習慣一直保持到高三,到了曾經的小伙伴都跑去學習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是該沖刺了!他把所有學過的課本都訂起來,每科每天看30頁,另外還要做數學題。如此持之以恒,白巖松最終考入了中國傳媒大學新聞系,邁出了新聞之路的第一步。
用才華撐起理想
如果你以為命運之神就此向白巖松伸出了橄欖枝,那你錯了,接下來對他的磨練還有很多。
1990年,大學畢業后的白巖松被分配到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廣播報》工作,每天要做的就是排節目單。這對于滿腔工作熱情的白巖松而言,是非常大的打擊。但他沒有任由自己陷入失望之中,“不管你如何沮喪,都必須面對當下的處境”。去單位報到的那天中午,他到書店買了一本關于報紙編輯方面的書,潛心學習。此后,愛好閱讀的他除了做好編輯工作,還經常寫一些文章,顯現出了非凡的才華。不久之后,年輕的白巖松便獨當一面,成為一個版面的負責人。
三年后,中央電視臺準備推出一個早間新聞欄目《東方時空》,在朋友的推薦下,白巖松兼職去做策劃。幾個月后,制片人見他思維敏捷、語言犀利,建議他做主持人。白巖松不是播音專業出身,主持節目時,經常發音不準。當時臺里有規定:主持人、播音員念錯一個字罰50元。有一個月,白巖松不僅被罰光了工資,而且還倒欠欄目組幾十塊錢。
由于是借調,如果不能很好地勝任工作,就會被退回原單位,這是個性好強的白巖松不能接受的。那段時間,他的神經就像一根緊緊的弦,常常睡不著覺。他把自己的痛苦和困惑告訴了妻子朱宏鈞,妻子安慰他:“堅持下來,我全心全意地支持你!”為了讓丈夫盡快進入角色,適應臺里和觀眾的要求,朱宏鈞每天都督促他練習普通話。她從字典里把一些生僻字和多音字挑出來,注上拼音,讓白巖松反復朗讀,還讓他在嘴里含一顆石頭,練習繞口令……終于,白巖松練出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加上反應機敏、語言犀利的天生優勢,他最終在欄目組站穩了腳跟,并于兩年后獲得“金話筒”獎,正式調入中央電視臺,迎來了事業的春天。
2000年,做完悉尼奧運會直播的白巖松回京后,與奧運冠軍一起等待朱镕基總理的接見。總理一進來,第一個就跟白巖松握手。此后,國內各媒體競相關注他,“全國十大杰出青年”、“年度最佳主持人”等榮譽稱號也接踵而來。作家劉恒開玩笑地提醒他:“兄弟,太陽在山頂,小心落山。”白巖松點頭道:“大哥放心,我準備換個地平線重新升起。”此后三年,他一心讀書充電,研發新欄目,創辦了《時空連線》、《新聞會客廳》、《中國周刊》(后更名為《新聞周刊》)等影響至今的名牌欄目。
光環背后的溫馨港灣

輝煌事業的背后,離不開和諧的家庭。白巖松的妻子朱宏鈞是一位美麗的江南女孩,1990年,兩人同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工作,白巖松對她一見鐘情。那一年,舉世矚目的第11屆亞運會在北京舉行,二人同時被派往現場采訪,工作上的合作讓他們很快熟悉起來,感情逐漸升溫。此后,戀愛、結婚,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談起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時,白巖松說:“包容最重要。戀愛時,喜歡的是對方的優點;結婚后,就要面對之前并不顯眼的缺點。人人都有不足之處,過于追求完美,不僅是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對方。”寬容、不挑剔,白巖松和妻子在這樣的默契之中相愛相攜。
1998年,他們的兒子白清揚出生。白巖松說:“由于父親早逝,所以我對于如何當好一個父親,完全沒有經驗可借鑒,只能自學成才。”在對孩子的教育中,他認為,最重要的是平等以待。為人父母者,希望孩子成為什么樣的人,就必須自己身體力行。與孩子一起,養成讀書的習慣,讓運動成為家風……這些都有利于他(她)的成長。
白巖松與愛人的言傳身教,無疑感染了兒子。白清揚喜歡讀書、足球、搖滾樂,愛好寫作,曾在全國性的作文大賽中獲獎,還用筆名出版過小說。“我兒子并不崇拜我,所以他將來不會受到爸爸是名人的影響。一代人是一代人,我們應該做他的朋友,而非他的編劇。”白巖松如是說。
“面惡向善”與“向死而生”

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注定會經常接觸社會陰暗面,想保持理性的樂觀,當然需要養心技巧。白巖松是怎樣調整心態的呢?“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事情,目的是為了更好,是面惡向善。清楚這一點,心態就會好。”這大概是他在多年的職業生涯中,經歷了壓力、思考才得來的感悟吧。
人氣頗佳的白巖松經常會去學校做講座,500人、1000人的大講堂總是擠得滿滿當當。但他漸漸不滿足了,“在那里,你是他的過客,他是你的過客,沒法去細聊。”白巖松說,他想辦“新聞私塾”的想法,2007年就萌發了。2012年11月,這個理想終于實現,他分別從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專業挑選了10位碩士新生,組成了第一屆學員,白巖松為之命名“東西聯大”。他們每月上一次課,談新聞與歷史、人生與人性中的具體問題。白巖松要求學生每月讀3本指定書,每本寫350字的書評。每次上課時,他先花一兩個小時點評每個學生的書評,不時從書評生發開去。一位學生說,老白特別不喜歡大而空,對這350字,他要求學生們把想法和經歷都融入到讀書里去,從自己內心里掏東西寫在紙上,而不是單純寫書評。白巖松說,辦學的最大感受是快樂、踏實。正如他的學生的描述:“老白說,人生那么苦,總要找點樂子。既然向死而生,美食、美景、美茶,皆不能少。”
對于“向死而生”四個字,白巖松有著深刻的理解。人,從出生開始,便是向死而生的。因此,在有涯之生,注重慢病防控,“管住嘴,邁開腿”,在生命最后時刻,做好臨終關懷,避免道德綁架,這是整個社會都亟需改變的。“我是蒙古族人,在草原上,人走了,是回到自然當中去了。自然對蒙古族人來說,是一種宗教的力量,所以我們會這樣去看待死亡——你從自然中來,死后回到自然中去。”這是白巖松的生死觀。
熒屏之外的健康使者
采訪當天,坐在我們面前的白巖松老師略顯疲憊,工作的繁重程度可想而知。盡管如此,早在2007年,白巖松就接受邀請,擔任國家衛計委健康知識宣傳員。他說:“擔任健康知識的宣傳員,不意味著自己非要多么健康,但首先我要保證自己有健康的生活方式。”曾經,白巖松也是不注重健康的“反面典型”,尿酸高、甘油三酯高,后來他改變飲食習慣,這些指標又恢復了正常。“我發現指標可逆,生命不可逆,這就是我無論如何不能推卸當這個宣傳員的原因。”白巖松說。

在很多人看來,白巖松是一個有著憂國憂民的大情懷的人,他在熒屏上慷慨激昂,對國事、世事抒發己見,中肯客觀。而在熒屏之外,作為國家衛計委健康知識宣傳員的他,積極呼吁社會尊重醫生、重視醫生,曾在“兩會”上提案普及醫療常識,并兩次提案倡議建立“醫生日”。他還奔波于各個醫學、健康類論壇,提出許多有力的觀點,例如:治未病應是衛生部門的核心使命,醫學不是神學,完善的制度才能帶來醫患之間的安全感,等等。
當被問及平日有何養生方法時,白巖松回答:“我覺得將一些好的生活習慣說成‘養生,太有功利色彩。比如運動,我很享受它的過程,而不是基于養生功效。”白巖松說,他每周都會跑步四五次,時間是下午或晚上,從不選擇早晨,“北方的空氣、溫度,并不適合晨跑。當然,一些老人選擇在早上做慢運動,比如太極、調息,是可以的”。在飲食方面,“管住嘴很重要,在吃飯之前感覺到饑餓,說明你上一頓的飯量是合適的、健康的”。
從媒體人到健康知識的普及者,白巖松說,人的一生中,幸福和痛苦都只占5%,余下的就是平淡的生活。他的平淡生活中包含著三大要素:一是音樂,二是足球,三是心理調節。“好的時候要有危機感,差的時候也要能夠平靜下來,想想,前面還有好事等著我呢。”他的幽默、樂觀也感染著我們,當我們請他為雜志提點建議時,他很中肯地說:應當保證權威性和通俗性相結合,版式設計和信息量并重。停頓了片刻,又道:“在新媒體的沖擊下,傳統媒體才更有逆勢而上的空間。”我們欣然,為了這份共同的堅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