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馬冉冉

最近我去看了新上映的電影《岡仁波齊》，看了兩遍。

藏族漢子尼瑪扎堆，剛剛經歷了父親的過世。父親一輩子的心愿，是去拉薩朝圣。尼瑪的叔叔看到哥哥的遺憾，決定不再等待。尼瑪打算陪著他年后上路。

2014年是馬年，正好是神山岡仁波齊的本命年，村子里很多人都希望加入尼瑪扎堆帶領的朝圣隊伍。有年輕的孕婦和她倒插門的丈夫，有她的妹妹——尼瑪扎堆的兒媳婦。還有一對中年夫妻，因為去年家里蓋房時，幫忙的工人發生車禍，死了兩個人，賠償讓他們背上了巨額債務。他們也想走朝圣之路，為死去的亡靈超度祈福。村里的屠夫，宰殺過許多頭牲畜，心里總是惴惴不安于自己的業障，也決定去朝圣，來拯救自己的罪孽。兩名少年，其中一名受傷有殘疾，在父親的支持下，也加入了這支隊伍。

每個人都帶著自己不同的故事，也懷抱著不同的自我救贖之心，開始了一段2000公里的朝圣之路。

尼瑪扎堆開著一輛拖拉機，拉上所有人這一路要用的物資，“突突突”地出發了。下一個鏡頭，朝圣隊伍的男女老少，開始磕起了長頭。送行的村民們，站成一排，目送他們的身影。

數步一叩首，俯身向大地。為超度自己的累世業力，也懷抱著為眾生祈禱幸福平安的心。

他們，上路了。

這一條朝圣路，他們走了一年，遇上許多狀況。

有時，要頂風冒雪在霧茫茫中向前；有時，會途經一大片爛漫的油菜花田；有時，車會壞在路旁；有時，人會受傷生病；有時，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要出生；有時旅費用盡，要暫時打零工賺錢；有時，老人時辰到了，去世了……

他們走走停停。因為知道自己終將要去向哪里，所以，心安理得面對發生的一切。

接受，面對，理解，放下……然后，歇息片刻，繼續上路。這一路，像極了人的一生。它是一個隱喻。電影的英文名字叫“paths of the soul”，意為靈魂的千條萬條道路。

這一路，你要把喜怒哀樂遍嘗，要把生老病死流轉。跳舞有時，悲慟有時。什么都會來，什么都會過去，生活里發生什么，好像都是正常的。他們有的只是“平常心”。發生什么，就面對好了。

春天，山上的雪水融化，漫過了路面。站在水汪汪的路上，他們彼此詢問——怎么辦，要不要磕過去？答案是，要。于是，眾人歡快地脫掉身上的皮革圍裙，脫掉厚重的外套，笑嘻嘻地撲向水里。水花四濺，每一個人都像孩子玩水一樣歡暢。他們都在笑。那個畫面，真好看。

一位司機因為要避讓另一輛車子，從后面撞翻了他們的拖拉機。司機把尼瑪扶起來，關切他的胳膊是否受傷。司機解釋說，車上有人呼吸困難（可能是高原反應），需要送到拉薩急救，兩個小時送不到，人就沒救了。他們特別平靜地讓司機開車走了，自己留下來打掃殘局。

他們的拖拉機車轱轆的軸斷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修理看起來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們平靜地決定，放棄車頭，拉上車廂和物資，繼續往拉薩走。

男人們拉車，女人們繼續磕長頭。走一段路，男人們放下繩索，走回剛才撞車的地方，重新把這一段的長頭磕完。他們心里對于自己該做什么，了了分明——我的路就是我的路，該怎么走完，就要怎么走完，通通不啰嗦。

《好萊塢報道》評價這部電影——“它描述生死，不卑不亢，無喜無悲。”不卑不亢，無喜無悲，是寧靜的力量，來自于信仰的加持。

所謂的信仰，就是，你愿意去崇敬那一些眼睛看不到的無形之存有；你愿意去追求那些看似帶不來什么現世利益的使命；你愿意在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的平凡生活里實踐你所相信的；你愿意在一個大部分人都迷失在自己頭腦的世界里尋找自己是誰，自己的天命何在。

有信仰的人，既不愚昧，也不偉大。只是心里的光，一旦亮起，就無法再被熄滅。

這一生你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翻過的每一座山，爬出的每一個坑，走過每一步路，流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為自己的靈魂而體驗的；都是你作為一個個體，為宇宙整體而體驗的。這一路，遍嘗喜怒哀樂，流轉生老病死，你必須要全部地、完整地體驗。

就像李宗盛為New Blance 運動鞋代言的那一句廣告語——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每一種滋味，都算數。每一種感受，都算數。每一種經歷，都算數。每一步都算數，所以，每一步都要用心去走。

你有朝圣的目的地，但它又不在遠方的拉薩或岡仁波齊，它就在你每一步每一步的路上。真正的朝圣，是在去遠方的路上，回到自己心里面的家。

你要朝拜的圣殿或神山，就在你心尖尖上佇立。每時每刻，它都在，須臾不曾遠離。

（墨晗摘自女神的花園微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