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助推藝術市場不該“信馬由韁”

文 《法人》特約撰稿 楊紫怡

文化

資本助推藝術市場不該“信馬由韁”

文 《法人》特約撰稿 楊紫怡

以往，曾經有“文化不言利”的說法，但伴隨著藝術品成交紀錄的不斷刷新，資本從投資金融市場轉向藝術品市場的趨勢日漸顯露，在資本的助推之下，今年的藝術品市場都在發生著哪些變化呢？

藝術市場與資本的關系，是目前非常熱的一個話題。尤其是在全球經濟低迷、亞洲資產荒的今天，因市場全球化以及高端價格市場拓展始終保持快速增長的藝術品市場，的確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資本關注。具體而言，2016年全球藝術品上拍總量為93.8萬件，同比增加了8%；在歐洲經濟不穩的大背景下，藝術品市場同比增加11.0%，全面領先其他行業。所以，世界著名藝術市場信息公司Artprice集團創始人兼總裁蒂埃里·埃爾曼認為，“如今，我們可將藝術市場看作是一個完整獨立的經濟產業來談論，包括按資產類別劃分的收益與業績”。

通過Artprice編制的《2016年度藝術市場報告》，埃爾曼的論點也得到了更為具體的證明：“在央行利率為負的大背景下，藝術市場展現出了令人羨慕的強勢發展，以當代藝術細分市場為例，在17年里當代藝術交易額增長了1490%，藝術品均價增長了36%。藝術品市場是一個歷史悠久又具有效率的全球市場，其抵御經濟和地緣政治危機的能力毋庸置疑。”

那么，從經濟學的角度來分析藝術品有何結論呢？一些相對早期的研究認為，藝術品是一種很好的投資品，而作為另類投資商品，它如同房地產一樣存在著雙重特性，在給投資人帶來利潤的同時更帶來了精神享受。但是進入21世紀，大數據和市場資訊令我們必須正視一個事實，即藝術品投資屬性越來越被重視，而大量資本的介入又使得藝術品市場與宏觀經濟之間的正相關性提高。譬如，通過石陽的研究可以發現，“2006年前藝術品的買入量遠大于賣出量，體現此階段藝術品投資為價值收藏，而2008年后，賣出量超過買入量，說明藝術品買入后被賣出的情況增加，市場的投機動機明顯”。事實上，與之相應的數據卻是2008年以來全球藝術品市場成為了資本凈流入的領域，而外部資本的流入也是藝術品市場表現優于其他市場的真正原因。

除了藝術品市場的自身原因，宏觀經濟大背景是外部資本流入藝術品市場的推動力。具體來說：

2.貨幣量供給

當貨幣供給量增加，市場對通脹的預期增強，為實現資金的保值增值，投資者將尋找合適的投資渠道。作為另類投資渠道的藝術市場，與股票、房產、貨幣供給、通貨膨脹率具備相關性。

相關研究認為，股價指數增加10%會對藝術品價格產生2.7%的抑制作用；貨幣供應量增加10.0%將導致藝術品價格增加13.5%。從M1增速與藝術品成交額增速對比研究來看，兩者之間的聯動關系緊密，且M1增速變化領先藝術品市場變化。短期內資金流動與藝術品市場的關聯度較高，而2015年以來央行執行偏松的貨幣政策，M1增速一直處于高位，資本流入藝術品市場正處于加速度的階段。

2016年各國藝術品總拍賣成交額占比

2.資本避險和投資熱點轉移

在通貨膨脹預期增強時，若股市、樓市、黃金等市場相對低迷，資本將更多流入藝術品市場，從而推動藝術品市場的繁榮。1993年戈茨曼利用“重復交易模型”對美國藝術品市場1715—1990年的重復交易記錄的回歸建立價格指數，并對其收益風險以及股票、債券市場的相關性進行分析，進而發現藝術品的需求與長期金融財富的積累有著很強的聯系，藝術品具有明確的投資價值，并且從長遠來看擁有很強的抗通脹能力。

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爆發，實體經濟環境不佳，大量資本開始由股市、樓市進入藝術品市場。根據相關研究，近年來金融市場的平均投資回報率為15%，房地產市場為20%，藝術品投資則在30%以上，就是在金融危機最嚴重的2009—2014年，紐約藝術品投資基金的年回報率也達到了12%。因此，在其他資本市場出現問題的時候，藝術品市場就會成為投資人首選的領域。

3.資產配置需求

德勤發布的《2016年藝術與金融報告》指出，78%的財富管理人認為藝術品與收藏品應當納入財富管理服務內容，而這個比例在兩年前為55%；72%的買家表示自己是出于熱愛而購買藝術品作為投資，只有6%的買家純粹出于投資目的而購買藝術品。

您是否預計您的客戶希望將藝術品和收藏品納入其財富報告，以全面了解客戶財務及更好地了解客戶的風險敞口？企業配置需求的上升、高凈值人群對于廣泛投資渠道的需求，為藝術品市場帶入了新的活力。

如果回到藝術品市場的本身，資本的流入將會在市場內部產生更多的變化?！皝碜越鹑陬I域的壓力加劇了藝術市場參與者之間的競爭，作品價格的穩定性及流動性將大幅提高?！盇rtprice《2016年度藝術市場報告》如是說。

的確藝術市場的競爭變得日趨激烈，譬如各大拍賣行在管理策略都趨于更加強硬。2014年蘇富比遭受包括對沖基金大佬丹尼爾·勒布在內的股東壓力，在蘇富比勤懇效忠34年（其中有14年擔任總裁）的威廉·魯普雷希特卸任，讓位于企業管理強人泰德·史密斯；在佳士得為不斷提升公司業績，總裁位置由來自大型集團公司的CEO輪樁。而許多關鍵崗位上的重大變動，也凸顯了各大拍賣行之間乃至整個藝術品市場的激烈競爭。

事實上，藝術品市場的各個層面都感受到了來自金融領域的壓力。許多大型銀行（如瑞士聯合銀行、德意志銀行、摩根大通銀行等）已經成為大型藝術活動的強力合作伙伴，對藝術家的身價起到了重要的影響作用。而一些跨國企業為了進一步提高聲望也開始致力打造藝術事業，甚至創辦自己的展覽中心如路易威登基金會、皮諾基金會和普拉達基金會。

大型企業和金融機構的力量開始滲透進高端藝術領域，而前者的標準也為藝術品市場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高效。2016年，藝術品市場參與者們采取的調整措施帶來了效率的提升，隨之而來的是藝術品市場交易速度實現飛躍，交易量大幅攀升。藝術品市場長期以來的薄弱環節——藝術品的流通性得到了明顯改善，市場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保障，以確保買賣雙方在最佳場地、最佳時間完成交易，而在銀行負利率期間藝術品市場可以提供具有競爭力、吸引力的替換投資方案。

資本也的確是一把“雙刃劍”，我們的觀點是客觀看待金融以及資本的作用，其根本點在于正確引導藝術品市場的良性健康發展。

1.金融資本進入應當合理

在全球資源重新配置的今天，宏觀經濟與藝術市場的關聯逐漸走強，金融資本的力量從外部和內部影響著藝術市場的發展和行情。然而，藝術市場最終還是藝術品的市場，藝術價值是藝術市場最核心的要素。

在藝術市場的發展中，藝術不能在資本的影響之下成為一匹“脫韁的馬”，資本助推藝術市場不該信馬由韁，藝術價值應該成為“馬的韁繩”，用以打磨金融資本。藝術市場的資本，同樣有賴于金融資本的支撐和打磨，它是一種復雜構成狀態下的價值，是一種文化意識能力的話語支配權利。

2.流動性沖擊影響短期藝術品市場

2017年3月以來，市場資金呈現收緊狀態，美元加息，公開市場操作利率上升。在資金趨緊的情況下，債券市場流動性已經受到明顯影響。股票市場的反應暫未顯現，但投資者對此擔憂較重。然而拉長時間周期去分析，流動性的沖擊雖然會改變短期市場波動，但是市場長期市場走勢依然取決于基本面的經濟走勢。

2015年中國人民銀行連續五次降息、五次降準，為市場釋放了大量的流動性，然而對當時正處于深度調整期的中國藝術品市場影響則微乎其微。那么，本輪的流動性沖擊是否會對藝術市場的走勢造成影響呢？從2017年春拍來看，高端藝術品市場仍圍繞著減量提質、跨界融合、拍賣結構優化等關鍵詞來開展，呈現出較為平穩的行情走勢，但是高價位成交困難和藏家群體出手普遍謹慎，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資本市場的短期特征。

（作者為AMRC藝術市場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