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現狀評估：2004-2015

李天兵

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現狀評估：2004-2015

李天兵

目前，中國正處于“壓縮式的現代化”轉型過程，政治認同的消極因素較多。大學生作為社會的精英人群，其政治認同態度關系國家政治發展。這些年，學界對此都做了怎樣的研究，研究的結果將影響后續的研究。對此，我們有必要做一個梳理和評估。本文采用文獻分析法，試圖對2004—2015間，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的研究狀況做一個全面評估。研究共設定了10個研究變量，并從這10個側面對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的研究進行了考察評估。

研究問題的提出

目前，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的重要時期，國家的現代化任務尚未完成，中國正經歷著“壓縮式的現代化”轉型過程。這一過程中“既加強了風險的生產，又沒有給風險的制度化預期和管理留下時間?！眰鹘y的政治認同來源因素面臨失效的危險，新的政治認同要素還未有效建立。

從社會各類成員看，大學生是未來政治精英的選拔對象。他們的政治態度關系著中國未來政治的發展方向。亨廷頓在《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中寫道：“失業的、疏離的或因其他緣故而牢騷滿腹的人，受教育的水平越高，不安定因素走向極端的可能性就越大……在校生和失業的大學生也是20世紀六十年代韓國民族主義軍人政權、緬甸社會主義軍人政權和泰國傳統軍人政權普遍感到棘手的對象?！?/p>

現有的一些研究發現，大學生的政治認同，面臨著穩定性與動態變化性的張力，認知慣性與認知對立的張力，價值觀導向與利益導向的張力，內在一致性與多樣性的張力。為減輕這些內在張力，探尋大學生政治認同的內在規律，找到增強大學生政治歸屬感、滿意感的路徑、方法，并在研究問題上避免陷入“缺乏反思的自說自話的境地”(馬駿，2006)，我們有必要對一定時期內的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作一個全面評估。而現有文獻僅有李蘭在《新課程研究》上對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做了簡要綜述，但其研究缺乏數據支撐，深度不夠。因此，全面檢視現有研究成果，對該領域的研究做一個客觀評估，有助于為后續研究提供相應的參考與對照。

研究樣本的選取

研究以CNKI中的“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載入的2004—2015年間的學術論文作為樣本來源，以篇名“大學生政治認同”為題進行檢索，共出現209條結果。從發表時間看，2015（46）、2014（49）、2013（34）、2012（28）、2011（13）、2010（17）、2009（7）、2008（8）、2007（1）、2006（4）、2005（1）、2004（1）。經過篩選，剔除一些非學術文章、與主題相關度低的文獻，最后選擇文獻52篇，作為研究樣本。其中，以90后大學生為研究主體的文獻3篇，專門研究少數民族大學生的文獻1篇，以在校大學生為研究主體的文獻13篇，涉及少數民族大學生的文獻3篇，專業研究民辦高校大學生政治認同的文獻1篇。

研究變量的設定

研究變量是研究評估科學性與有效性的基礎。在變量的設定上，本文主要考量對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的影響大小、研究的規范性，并結合丁煌、李曉飛在《中國政策執行力研究評估：2003—2012年》以及何艷玲教授《問題與方法：近十年來中國行政學研究評估(1995—2005》兩篇文獻的研究指標，提出了以下研究變量：

文獻頻度與數量。文獻頻度是測評研究趨勢與研究集中度的重要指標，從時間跨度可以觀測研究對象受學界關注的程度，也可以對未來的研究趨勢做一個基本預測。文獻數量主要考量研究主題受關注的程度。

發表期刊。本文主要以CSSCI(2014-2015)為依照基準，將發表論文的期刊分為CSSCI與非CSSCI。

科學共同體。美國科學哲學家庫恩(Thomas Kuhn)指出，科學共同體(Scientific Community)“是由同一個科學專業領域中的工作者組成，他們受過近似的教育和專業訓練，鉆研過同樣的技術文獻，并從中獲取許多相同的教益，在這種團體中，交流相當充分，專業判斷也相當一致。”在此，我們主要通過作者分析，查明作者是否有連續文獻致力于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研究，以此作為該指標的評判標準。

作者來源及身份?？紤]到部分文章為兩個及以上作者，這部分的統計如果統計完全部作者身份信息將會出現超出52位作者的情況，為便于統計研究，筆者僅以文章第一作者作為身份來源并統計其相關信息。部分作者身份注明為講師，博士，在統計時如果博士已經畢業則以講師統計，在讀博士則以博士身份計算。

學科分類。學科分類主要是從現有文獻所屬學科加以分析，學科分類可以觀測不同學科對研究主題的重視程度和關注度。從一般意義上，一個主題所涉學科分類越廣泛越能反映這個主題的重要性或熱度。政治認同主要可能涉及的學科有政治學、法學、教育學、行政性、社會學、經濟學。

研究方法。研究方法多種多樣，本文僅從定性與定量，實證與規范研究評價現有研究采用的研究方法。

研究資助。研究資助是研究主題獲得資助單位或組織認可的顯性指標，也是研究者開展相關研究的經濟保障。

研究規范。研究規范的評估主要考察研究文獻的引用情況，是否有研究綜述以及研究問題三個方面。

研究所處階段。這一指標主要考察現有研究所處的研究層次，以便于對“該領域研究做到了什么階段”的問題有一個基本把握。本指標主要參考了何艷玲教授《我們在做什么樣的研究——近十年我國公共行政學研究評估（1995-2005）》對研究階段的分類，將研究所處階段分為概念界定、問題描述和變量分析三個階段。

研究階段研究所處階段的主要特征和表現1.概念界定①界定相關概念；②分析概念的特征、功能、性質2.問題描述①描述問題；②闡述現狀并簡要提出對策；3.變量分析①為研究問題建立變量；②描述變量之間的關系

研究結論。研究結論主要指研究所獲得的研究結果。研究結論是研究的價值體現，可以反映研究的價值，是評價研究主題的重要指標。

研究樣本的分析

文獻頻度與數量。研究計入統計的文獻（2004--2015年）共52篇。其中2004年和2006年均為1篇，2009年和2011年均為3篇，2010年為6篇，2012年為10篇，2013年為13篇，2014年為11篇，2015年為4篇。比較而言，2012-2014年的文獻相對較多。但總體來看，大學生政治認同的文獻數量偏少，且在2010年前的研究基本處于空白狀態。從趨勢看，大學生政治認同的文獻有增長態勢，但絕對數量存在一定的波動。這意味著在此之前，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并未引起學界關注。

發表期刊。在52篇文獻中，共有9篇為CSSCI期刊，其余為普通期刊。CSSCI期刊比例為16.3%。CSSCI期刊主要集中在2013-2014年，其中2009年1篇，2011年1篇，2012年1篇，2013年3篇，2014年3篇。整體來看，發表在高質量期刊的比例有上升趨勢。結合文獻總體年度發表頻率，發表在CSSCI上的期刊數量與總體文獻保持了同步增長態勢，即隨著總體文獻數量的逐年增長，發表在CSSCI上的文獻數量也呈遞增趨勢。

學術共同體。在52篇文獻中，有1人發表了2篇論文，其余作者皆為1篇。這說明在大學生政治認同方面，還未形成該主題的研究團隊，未出現持續致力于該主題研究的學術團隊。目前的研究是局部的、碎片式、斷點式研究，難以深入挖掘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發展機理、變化規律，難以挖掘大學生政治認同背后的深層次問題。

作者來源及學術身份。統計數據表明，作者主要來源于高等院校，數量達51名，占比98%，僅一名研究人員來源于其他機構。沒有來自社科院、黨校及民間機構的作者。這說明高等院校對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的關注度高，而其他機構對本課題研究較少。從學術身份看，教授（研究員）6名，副教授7位，講師及助教15位，博士生6位，碩士生及以下6位，未標明身份的12位。高級職稱（副高以上）比例25%，高學歷（博士）占比11.6%，中低職稱及學歷比例為63.4%。這說明，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研究以中低職稱及學歷的研究者為主。

學科分類。統計現有的文獻，政治認同涉及的學科不多，學科主要為政治學、教育學、社會學和經濟學。從上表中可以看出，涉及政治學的文獻較多，共39篇，占比75%；其次是教育學，共12篇文獻。社會學和經濟學較少，分別為6篇和1篇。這說明，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學領域，教育學方面的文獻主要涉及到政治認同教育、教學問題，而社會學和經濟學等其他學科的涉及偏少。

研究方法

在涉及的文獻中，數據分析表明，規范研究較多，實證研究偏少；定性分析多，定量分析偏少。其中，采用實證研究法的文獻16篇，規范研究的34篇，其他方法的2篇。定性分析的39篇，定量分析13篇。這說明在大學生政治認同方面，定性研究和規范研究是主流，實證和定量分析還有待加強。另外，筆者統計發現，部分文獻研究方法與研究類型的不匹配，不匹配的文獻共8篇，占比15.3%。主要是應當以實證為主的研究議題選擇了規范研究，應以量化分析的議題選擇了定性分析。這說明一部分研究人員對研究方法缺乏認知和嚴謹的態度，影響了論文的質量。

研究資助。研究資助方面，38.4%的研究獲得了項目資金資助。其中，國家社科3項，教育部項目12項，省哲社1項，省社科2項，市哲社1項，高校內部資助項目1項。從資助情況看，受項目資助的比例不高，省級以下項目資助的比例較低，國家社科基金的資助比例偏低。比較而言，教育部項目更偏好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的資助。

研究規范。在文獻中有研究綜述的文章共8篇，占比15.3%。8篇文獻的發表時間分布在2009~2015年，2004~2008年間沒有研究文獻單獨做綜述分析。52篇文獻中存在研究假設的共3篇，其中2篇為博士論文，另外一篇發表在政治類專業期刊《政治學研究》（鄭建君，2015）。在文獻引用方面，考慮到碩博論文的文獻數量較多，在統計時會拉大文獻平均數量。因此，統計本項時剔除了碩博論文，計入統計共有文獻44篇，其中43篇有文獻引用，引用文獻342條，平均文獻引用量為7.8條。在是否有明確的研究問題方面，有48篇文獻有較明確的研究問題，有4篇文獻的研究問題模糊。主要原因在研究主題過于宏大，如，標題命名為《淺析當代大學生政治認同》，分析過于寬泛，內容過于散亂，未能針對一個具體問題展開研究。

研究所處階段。研究所處階段一定程度上反映著對問題的研究深度。從統計的情況看，文獻基本跨越了第一個階段，未發現文獻將主要內容放在對相關概念和概念性質等方面的界定上。主要文獻都停留在第二個研究階段，即對問題的描述。這個階段的文獻數達44篇，占比84.6%；進行變量界定及分析的文獻8篇，占比15.4%。這意味著多數研究都在進行問題、現狀的描述，建立變量并進行變量關系分析的文獻偏少。一些文章在研究方法部分提到運用SPSS分析，但文章內容卻是現狀描述，沒有變量關系的建構與分析，研究依然停留在問題描述階段。

研究結論。經統計分析，現有文獻的研究結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政治認同的總體性判斷?，F有研究的結論表明，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總體狀況良好，但也有一定的復雜性和矛盾性（黎斌，2013）；二是研究變量與大學生政治認同之間的關系。現有文獻主要考察了地區、家庭、年齡、年級、戶籍、民族、網絡等因素對大學生政治認同的影響?，F有研究結論較為復雜，在一些問題上還未形成一致性結論。一些研究者的結論是沖突的。比如，有研究者的調查表明，大學生群體對于黨的認知情況已經不受地區、年齡、家庭狀況、家庭收入等因素的影響，呈現出較為相同的趨勢（章友德，2014）；而另外的一些研究發現，大學生政治認同狀與個體的條件和特征、家庭經濟狀況、戶籍、社會分層、專業類型等有著一定的關聯（韓曉峰，2006；王雄偉，2012；陳平、劉潤剛等，2014）。

反思與討論

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的主要特點

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數量呈現上升趨勢，CSSCI期刊上的論文數量也曾同步增長趨勢；致力于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的集中在政治學和教育學領域；研究以問題描述為主，進行變量分析的文獻較少。

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研究存在的主要問題

研究規范程度不高。研究規范是進行學術研究的基本規則，除學術末端和開創性研究外，研究規范一個重要體現是將自己的研究建立在對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之上。西方的史學論文和論著中，開篇通常會對已發表的最重要的相關成果做簡要評價，指出其不足，并提出自己研究的目的和準備討論的問題。但回顧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相關文獻，有研究述評或研究綜述的文獻僅有8篇，這其中還包括了部分碩博論文。這就意味著絕大部分文獻缺失了研究綜述部分，忽略或無視前人相關成果，將自己的文獻當作了開創性研究，這無疑會導致很多重復性研究，無法體現選題的研究價值。

研究方法與研究問題匹配度不平衡。研究問題會影響研究方法的選擇，不同的研究問題，其主導的研究方法存在差異。楊光斌提出應依據語境、議程選擇政治學研究方法，即遵循“語境—議程—方法”的思路。例如，宏觀問題需要更多的定性分析，而中觀和微觀的政治行為與互動更需要定量研究。大學生政治認同更多屬于中觀和微觀層面的問題。依此推演，大學生政治認同應該更多采用定量分析方法，但統計發現，僅有25%的研究采用了定量方法，而更多研究采用的是定性研究方法。另外，還有15.3%的論文出現了研究方法與研究選題不匹配的問題，主要表現在：從選題來看，應采用定量分析的問題，但實際上采用了定性的研究方法。此類研究方法與選題不匹配的問題，大大影響了論文的質量。

研究理論深度不夠，高水平研究成果缺乏?？傮w而言，目前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研究成果數量不足，質量不高，研究深度和廣度不夠，對大學生政治認同的類型、結構、生成機理、價值取向、演變規律和發展趨向的研究匱乏。同時，研究缺乏世界視角，未能發現與世界其他國家的比較研究，站在中國社會轉型背景研究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的成果稀缺，對互聯網時代大學生政治認同的特點、規律和影響研究深度不夠，對大學生政治認同的層次、內容缺少有效分類，研究結果顯得較為粗糙。

（作者單位：西華師范大學管理學院）

西華師范大學科研資助專項項目：“風險共生”階段當代中國大學生政治認同問題研究，項目編號416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