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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章 松山戰役

2017-08-13 16:10:47余戈
今古傳奇·雙月號 2017年2期

余戈

日軍幾乎踏勘過松山的每一個角落,遠征軍則對自己將要收復的這片國土是完全陌生的。

日本人認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亞洲大陸戰場上,有兩次是他們所說的“玉碎”戰,也就是日軍被全部消滅,分別發生在滇西的松山和騰沖。自1942年5月進至怒江西岸后,日軍就將松山作為警備中心、進攻據點和防御支撐點三位一體的戰略目標,開始陣地建設。日軍司令官們在寫給南方總軍的報告中稱:“松山工事的堅固性足以抵御任何強度的猛烈攻擊,并可堅守8個月以上。”松山日軍幾乎踏勘過松山的每一個角落,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比在這里生活的當地人更熟悉這座大山,所以幾十年后他們中的幸存者來到這里時仍是輕車熟路。而首次面對松山的遠征軍士兵,則對自己將要收復的這片10余平方公里的國土是完全陌生的。

從新28師于6月4日向松山之敵發動進攻,到第8軍于9月7日攻克松山,遠征軍先后動用約10個團,兵力總計2萬多人,作戰近百日,各攻擊部隊傷亡總數達7763人(含失蹤人員),與斃殺日軍人數(1250人)相比,比例約為6.2:1,且戰死人數超過了負傷人數。

滇緬反攻之前,敵我雙方在怒江兩岸對峙兩年

日本人認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亞洲大陸戰場上,有兩次是他們所說的“玉碎”戰,也就是日軍被全部消滅,分別發生在滇西的松山和騰沖。另有一說,還應該包括同時期在緬北的密支那之戰。據日軍戰史記,密支那日軍有約800人突圍。但突圍者中又有400多人被殲滅,最后僅300多人逃回歸建。

實際上,日軍所謂“全員玉碎”,并非絕對指一個人都未存活。比如在太平洋戰場的首次“玉碎”戰——阿圖島之戰中,日軍陣亡守備隊長山崎保代大佐以下2638名,另有27名生還。同樣,松山、騰沖日軍也有因逃跑、被俘而少量存活者。按照日軍方面的一種寬泛的解釋,絕大多數人戰死的戰斗,都應該算作“玉碎”戰。

以上三次戰役,均發生于1944年滇緬反攻期間。按時間順序,密支那之戰始于5月17日,止于8月4日,持續79天;松山戰役始于6月4日,止于9月7日,持續96天;騰沖戰役始于5月11日,止于9月14日,持續達127天。

在地圖中尋找松山,大致由北向南流向的怒江可作為參照物。當你在橫跨怒江的惠通橋西岸找到“臘勐”這個地名,在其北側緊傍的一座大山即為松山,主峰標高約為海拔2200米。從松山溯怒江北向綿延而上,則是如魚脊般逐漸抬升的高黎貢山脈,那里的平均海拔已在3000米以上。

松山主峰至怒江江面的垂直落差為1500多米,站在松山頂上看怒江,仿佛從空中俯瞰。這里山嶺高峻,一向人跡稀少,但又是怒江以東通往龍陵、芒市的必經之路,古時只有一條陡峭多彎的古驛道,一向被行人、馬幫視為畏途,不是萬不得已,絕不進入這“高山夾箐,地險路狹,人馬不能并行”之地。

日軍是1942年在緬北擊潰我第一次入緬遠征軍,沿滇緬公路于5月5日打到怒江邊的。當時他們組建了以160輛汽車運送兵力的快速部隊——坂口支隊,從畹町進入我國門后,經芒市、龍陵進抵怒江邊的臘勐街。隨后,在松山架起野戰炮瘋狂轟擊對岸公路上的我方車輛和難民。幸虧我橋頭工兵及時爆破炸斷惠通橋,隨后第11集團軍宋希濂所部第36師趕到怒江東岸阻擊,與空中的美軍“飛虎隊”戰機協同作戰,粉碎了日軍渡越怒江繼續進犯的企圖。當時的情景,可謂中國抗戰最為驚險的一幕,按照美國“飛虎隊”飛行員空中偵察發出的預警:倘若不能在怒江成功阻擊日軍,日軍渡江后十天左右即可打到昆明,包抄我抗戰大后方,逼迫中國投降。很多史家評說,小小的惠通橋之戰,在那一刻成了中國抗戰命運的轉折點。

此后,日軍第56師團令第113聯隊駐扎在了怒江西岸的松山,與我軍形成隔江對峙局面。對怒江峽谷而言,西岸的松山是一座超級“橋頭堡”;對滇緬公路,松山是扼斷其咽喉的巨手;對滇西重鎮龍陵,松山則為前沿屏障。其地理位置之重要,身臨其境者一目了然,故西方記者曾將其稱作“滇緬公路上的直布羅陀”。攻占松山的這支日軍,以松山下的村寨臘勐街,取諧音命名為“拉孟守備隊”。

在隔江對峙的兩年,怒江邊基本無大戰,敵我僅派出小股兵力渡江偵察、襲擾和游擊。同時,日軍在松山構筑了堅固的堡壘工事,搭建起了簡易營房,解決了山地供水、電燈照明問題,并用僅有的磚頭和水泥蓋了一座“慰安所”,分兩批送來15名朝鮮籍和5名本國“慰安婦”,還不時地從附近村寨抓來當地的民女蹂躪,而后剃掉頭發放掉,意思是下次不必再來。當地人謂之“給日本人出公差了”,視為難言之恥。

當時,處于日本侵略戰線最遠端的拉孟守備隊成了日本后方關注的熱點,大人物和記者團一個跟著一個前來慰問。1942年11月底,日軍南方總軍司令官寺內壽一來松山視察,天空布滿日軍飛機,讓拉孟守備隊士兵大開眼界。不久,日本女劇作家水木洋子又來到松山為創作所謂“國策”電影而采風。1943年初,由日本廣播協會組織的慰問團遠涉重洋來到松山,隨行者包括在日本正當紅的歌星和一大群年輕的女舞蹈演員,更是讓日軍士兵大飽眼福。為了搶著給女演員開車獻殷勤,一名日軍曹長還翻車送了命。所有這些活動,都是在為這支日本侵略軍中的“精銳”和“前鋒”打氣鼓勁。后來的事實表明,這些高規格的慰問和演出,既是對這些所謂“九州男兒”(第56師團兵員均來自日本北九州的福岡、佐賀、長崎三縣,此地民風強悍好斗,歷來是出精兵的地方)的頌歌,也是唱給他們最后的挽歌。

為最后的困獸之斗,日軍將松山建設為永久性防御要塞

據日方資料,自1942年5月進至怒江西岸后,日軍就將松山作為警備中心、進攻據點和防御支撐點三位一體的戰略目標,開始陣地建設。1943年,隨著日軍在太平洋戰場的節節敗退,日軍戰略專家預見到松山作為滇西和緬北防御體系重要支撐點的作用凸現為首位,為最后的困獸之斗,擬將松山建設為永久性防御要塞。至1944年5月,日軍已在松山上建起了城堡式的堅固防御陣地。整個陣地依松山群峰地形,在滾龍坡、大埡口、松山、小松山、大寨、黃家水井、黃土坡及馬鹿塘編成7個據點群,每個據點群均以數個最堅固的母堡為核心,四周又有數個子堡拱衛外圍,共有子母堡壘40余座。堡壘互為側防,交相掩護。隨著堡壘群的落成,整個松山也將近挖空,狀如大型蟻巢,地下交通網絡四通八達,供電、供水俱已解決。

松山攻克后,遠征軍各級指揮官詳細考察了日軍陣地的布局結構。1944年,陸軍大學教官吳致皋曾觀戰滇西,繪制了較為詳盡的日軍松山陣地、堡壘的平面圖、立體圖。每一個編號陣地,看上去都像是一個龜背圖,中心位置是主堡,附近有一兩個子堡或掩蔽部,以蛛網狀的壕溝與坑道相連接,最外圍的是無數前沿散兵坑——當然,這是為戰術研究所繪制的剖面圖,而當時日軍陣地大多覆有厚厚的遮蓋物,不但美軍第14航空隊的飛行員從空中無法看清其龜背結構;即使遠征軍攻擊部隊的偵察兵,也無法預先探明每一個火力點的位置。日軍每個陣地上的機槍火力點,均指向四周,以不使本陣地有缺口為原則。而相鄰的幾個陣地之間,火力則互為側防、斜防,徹底消滅彼此的火力死角。

1946年9月,著名歷史學家、云南大學歷史系教授方國瑜實地踏勘了松山等滇西戰場遺址,著成《中國抗日戰爭滇西戰事篇》。那時,松山陣地遺跡還保存如初,方國瑜得以進入日軍工事細致考察,他描述道:

敵堡壘主體之構筑,大部分為三層,上作射擊與觀測,中作寢室或射擊,下作掩蔽部或彈藥糧食倉庫;更于下層掘斜坑道,其末端筑成地下室,又有于下層之四周筑地下室者。堡壘上掩蓋直徑至70厘米之木柱,排列成行,積四五層,上鋪30毫米厚的鋼板數層,積土厚逾1米,雖山炮命中,亦不能破壞此堅固工事。堡壘出地面之四周,安置盛滿沙石之大汽油桶,排列三重,桶間復加鋼板數層,桶外被土,故150毫米榴彈重炮命中不能破壞,內部所受之震蕩亦微。堡壘內三層之間,亦蓋以圓木徑50厘米者二三層,故上層倒塌不致影響下層。

在陣地的建造過程中,日本南方總軍司令官寺內壽一,緬甸方面軍司令官河邊正三,第15軍司令官牟田口廉也,都曾在第56師團長松山祐三陪同下親臨視察,他們現場觀看了重炮轟擊和飛機轟炸試驗。試驗表明,數枚500磅的重型炸彈直接命中,亦未能使工事內部受到損害。日軍司令官們對此極為滿意。河邊正三在寫給南方總軍的報告中稱:“松山工事的堅固性足以抵御任何強度的猛烈攻擊,并可堅守8個月以上。”

松山陣地已足夠堅固嚴密,但只有殺死所有知道它的秘密的外人,才是真正的堅固。像關東軍構筑“滿洲國”國境要塞的做法一樣,在松山陣地完工后,1944年2月21日至25日,日軍將從各占領區抓來修筑工事的1670余名民夫(其中有印度人80多人,東南亞華僑138人)全部秘密處死。

拉孟日軍幾乎踏勘過松山的每一個角落,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比在這里生活的當地人更熟悉這座大山,所以幾十年后他們中的幸存者來到這里時仍是輕車熟路。而首次面對松山的遠征軍士兵,則對自己將要收復的這片10余平方公里的國土是完全陌生的。

攻勢受阻:前面沖上去的人像滾豆子一樣滾下,再組織沖鋒還是像滾豆子一樣滾下

1944年4月14日,蔣介石指示軍委會參謀總長何應欽簽署了怒江攻勢命令,滇西反攻作戰拉開序幕。自1937年盧溝橋事變以來,面對日軍的猖狂進攻,中國采取“以空間換時間”的消耗戰略,在各戰場上基本采取守勢作戰。這是抗戰以來中國軍隊第一次對占領我國土的日軍主動發起大規模進攻。

按史迪威的構想,滇緬戰場的作戰就是X+Y:X部隊(駐印軍)從緬北向滇西打,Y部隊(遠征軍)從滇西向緬北打,最后在中緬邊境實現會師。

在滇西方面,遠征軍的主要戰場集中在三處:松山、騰沖、龍陵。這是當時日軍第56師團在滇西三角防御體系的三個支撐點。因為第56師團代號為“龍兵團”,對于這三地之間的關系,一名日軍軍官曾在回憶錄中比喻其為“雙頭龍”:松山、騰沖是兩個“龍頭”,龍陵是“龍身”。

在靜默中蓄勢兩年后,1944年5月11日,中國遠征軍第20集團軍從怒江上游高黎貢山方向率先發起反攻,目標指向騰沖。由于日軍事前繳獲了一本中國軍隊密碼本,通過破譯,在我反攻前5天掌握了我軍作戰計劃,于是迅速調集滇西日軍主力增援高黎貢山。得知此情后,我統帥部亡羊補牢,于5月底令怒江下游第11集團軍亦全線投入反攻,目標直指松山、龍陵、平戛等地。雖然此時駐守松山的日軍主力已調往北線增援,但留守松山的仍有步、炮聯合兵力1300余人,由48歲的野炮第3大隊隊長金光惠次郎擔任守備隊長。

自6月4日起,遠征軍第71軍新28師及配屬作戰的第117團(屬第6軍新39師),攻擊松山近一月始終無法突破防線,且死傷巨大。整個松山堆滿了敵我雙方的尸體。只要我軍飛機來轟炸,或者炮擊,到處都能見到騰起一團團血霧,死人胳膊大腿炸上了天。遠征軍士兵天天埋在死人堆里打仗。人都變了形狀,身上的皮膚都被尸體染成黑色,尸臭好久無法消除。

據第71軍第84團第1營第2連上等兵孟存美回憶:

攻擊時,雙方的槍炮聲響得沒有一點縫,只見前面沖上去的人像滾豆子一樣滾下;再組織沖鋒還是像滾豆子一樣滾下。死了的,一動不動;傷了的,哼的哼,叫的叫。山頭上雙方死的人到處都是,轉過來踩著的是死人,轉過去踏著的也是死人。真是幾輩子也見不著那么多死人。可當時只怕活人,死人不可怕……

第84團第1營第1連第3排排長李儒回憶:連續幾個晚上的攻擊,都無法靠近敵人的陣地,而我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能參戰的不到一半了。這天晚上,狂風暴雨像是要把松山刮倒沖走一樣,剩下的人又整裝待發。……我們拼命地往上沖。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流,茂密的樹木讓人磕磕絆絆,身上的裝備更沉重了。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見,只聽到雙方的槍炮聲在耳邊炸響……沖到半山腰,突然一個閃電,我回頭一看,只見弟兄們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

6月中旬,滇西的雨季到了,晝夜之間,到處山洪暴發,怒江江面比平時漲寬一倍。交通斷絕,山道泥濘,民夫騾馬均不能行,美軍第14航空隊飛機亦無法起飛。

第71軍時任軍長鐘彬為陸軍大學正則班第9期首席(第一名)。據日軍掌握的情報稱,鐘彬在國軍有“參謀長第一人”,“戰術第一人”之稱,國軍對師以上干部的戰術教育,多采用“鐘氏戰術”為范本。但后來談及松山之戰,鐘彬曾感慨道:“松山之敵不外千余人,經我新28師半月之猛攻及優勢炮火之射擊,尚未全部攻占,故上級命令余往松山指揮。吾于此,對敵守備陣地之瘋狂頑強之精神,得有充分之認識,非如一般‘限期攻占,‘不成功、則成仁之鹵枉從事者,所能成事也。”

幾天后,鐘彬無奈地丟下松山這個課題轉回龍陵。

從整個滇西戰場態勢而言,對處于劣勢的日軍來說,戰爭能夠取勝的關鍵在于松山。松山是楔入遠征軍縱深的一顆釘子,是支撐勝利的據點。松山不守,騰沖、龍陵則無依托,怒江防御體系的三角支點就將瓦解,實施內線作戰將遠征軍各個擊破的戰略構想就將化為泡影。

對人數占優勢的遠征軍來說,在天時地利上明顯不利,背水一戰,交通受阻,大雨滂沱,進攻困難。松山據點把反攻部隊分割成了彼此孤立的三塊,致使龍陵方向的遠征軍首尾不能相顧,始終處于被動挨打和岌岌可危的境地。松山不克,騰沖龍陵之師都成孤軍,隨時有被敵人各個擊破最終導致全線崩潰的危險;松山若克,則滿盤皆活,三處戰場連成一片,后續部隊及物資便能源源不斷地投入戰略大反攻。

這樣,松山就必然成為雙方拼死爭奪的焦點和取勝關鍵,小戰場決定著大戰略。這個最初放在次要位置的松山,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這時,遠征軍司令長官衛立煌才感到,此前對于松山敵情了解不明、過于低估。于是,令總預備隊第8軍準備接替作戰。

7月,第8軍(軍長何紹周)與第71軍換防,但當時能到位的兵力僅一個團。后來第8軍的全部兵力都是“添油式”地注入松山戰場,累積達到2.5萬余人。每一名士兵都對過怒江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再也沒有跨回來。據渡江增援的第103師第308團士兵袁德均回憶:

過江那幾天正下大雨,左右的山都遮沒了,到處白茫茫一片。山頭上在打炮,不像戰場,像半空中打雷。后來雨住了,云露出條縫,我們才看清那座松山。我的娘!陡得能望掉人的帽子,上面那半還罩在云霧里。怪不得第71軍吃了大虧。

中國軍隊實現了自抗戰以來首次在武器裝備上對日軍的優勢,士氣受到極大鼓舞

說到遠征軍的反攻作戰,最大的亮點就是中國軍隊終于“鳥槍換炮”,裝備了美式武器,從而實現了自抗戰以來首次在武器裝備上對日軍的優勢。反攻初期,中國遠征軍實施美械裝備的共有6個軍,后期擴大到12個軍。一個軍共有:105毫米榴彈炮12門;75毫米山炮36門;37毫米戰車防御炮36門;81毫米迫擊炮54門;60毫米迫擊炮489門;巴祖卡火箭筒54具;重機槍162挺;輕機槍729挺;“湯姆遜”式沖鋒槍1458支;火焰噴射器81具(以上不包括軍師團各級直屬單位的裝備)。在松山戰役中,遠征軍還擁有配屬作戰的炮10團、炮7團混成營,及美軍第14航空隊的空中支援。雖說裝備還不盡如人意,但和國軍在抗戰前期的裝備比較起來,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在擁有同等的物質條件下中國人總是能夠創造更多奇跡。有了這些裝備,在當時的遠征軍部隊提出了“以火力壓火力、以速度壓速度”的口號,士氣受到極大鼓舞。

據綜合資料統計,當時松山日軍有105毫米榴彈炮8門,山炮、步兵炮共12門,速射炮2門,迫擊炮2門,用航炮改裝的防空機關炮2門,高射機槍2挺、重機槍8挺、輕機槍30挺、擲彈筒、槍榴彈筒共90余支。

從以上對比可以看出,遠征軍擁有制空權,占有武器裝備的絕對優勢;日軍賴以頑抗的資本,主要是其異常堅固的堡壘工事、合理的火力配置、優良的單兵戰術素質,以及戰斗到最后一人也不投降的超強戰斗意志。

中國抗戰以來,這是首次在炮火上對日軍形成絕對優勢。據日方記載,至7月22日16時,日軍滾龍坡陣地遭到炮火連續轟擊,落彈超過了8000發。從松山主陣地上用望遠鏡觀察,只見沙石隨著火焰漫天飛揚。日軍都懷疑,有誰能逃脫這樣的轟擊呢!但炮擊停止,塵埃落下后,仍能看到陣地上有士兵在蠕動。

在怒江東岸的炮10團老兵董啟超記得,此時我炮擊已持續了近兩個月。最初,松山日軍還常常發炮還擊,進入7月份后就再沒炮彈飛過江來。董啟超沒有望遠鏡,只能憑肉眼遙望茫茫雨霧中的松山,山頂終日煙霧騰騰,不時看到步兵交火的火光閃爍。董啟超和弟兄們心里急啊:“每天少說要轟兩萬發炮彈上去,兩個月就有百萬發炮彈炸在山頂鬼子兵頭上,他們怎么還沒死絕呢?”

經過多次失利,我軍總結的主要經驗是:不能急于求成,不能再盲目硬拼、暴露沖殺;利用各種手段,弄清敵人的兵力和火力配置、建筑物、明暗碉堡群和對我進攻影響最大的障礙物,用我們的火炮、協同步兵炮逐一以破壞之后,再組織進攻;晝夜突擊,掘土打石,對敵陣搞“對挖作業”,即掘壕接近敵陣,幾路并進,可以減少暴露傷亡,完成一處,奪取一處敵人陣地;對敵每一據點和陣地,在完成上述條件后,步炮密切協同,組織進攻。首先以火炮壓制敵人火器和陣地上敵人的有生力量,掩護友軍從對壕里接近敵陣,一躍而上,一鼓作氣地沖入敵陣,沖擊包圍,消滅守敵。用這種“螞蟻啃骨頭”的辦法,逐批消滅日軍,使得敵人陣地越來越小,殘敵越來越少。

爆破松山子高地,后來成為參加此戰的老兵們一生最感光榮和自豪的事,值得濃墨重彩予以描述

8月初,第8軍終于占領滾龍坡陣地,兵鋒指向大埡口、松山。但經飛機轟炸、重炮不斷轟擊,松山子高地敵堡壘始終未受到大的損壞,其工事堅固程度,由此可知。我反攻部隊曾4次攻上頂峰,因不能及時攻入堡壘內部,而受到兩翼側防火力襲擊,傷亡慘重,不能立足。

經研究,我軍決定采用“坑道爆破法”炸毀子高地:先以交通壕作業延伸至敵子高地堡壘最近距離,然后挖掘坑道,一直挖到堡壘下面,再填入大量TNT炸藥,將敵堡壘從下面顛覆。 1944年8月,駐扎在龍陵城外的第8軍榮1師工兵連少尉排長鮑直才接到連長的命令去營里開會,在那里他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立刻前往松山負責子高地坑道挖掘的技術指導工作,把日本人的堡壘炸掉。就在那一天,鮑直才還聽說了一件事,美國人對坑道爆破法激烈反對,他們認為挖掘坑道是一個需要精確計算和專業儀器的工作,往往差之毫厘就謬以千里,而中國遠征軍多是白丁農民,沒有受過任何專業的工程訓練,根本不可能完成這樣高精度的任務。

美國人的輕視并非毫無根據,早在新28師圍攻松山的時候,美國最高顧問多恩準將就曾根據日軍堡壘的特點,為中國遠征軍制定了一套名為“特種攻擊隊”的戰術,即針對每一個日軍堡壘都成立一個攻擊隊,每攻擊隊中都由負責破障、爆破、火箭筒,沖鋒槍等專業分工不同、技術嫻熟的突擊隊員組成若干小隊。各小隊在進攻中密切配合,類似于大型機器上由多個工人配合的流水線操作。這一戰術思想得到中方將士的普遍認可,但在實際操作中卻未能實現,原因很簡單,參戰部隊專業兵種的訓練純屬臨陣磨槍,根本達不到此戰術需要的熟練程度和精確程度,連突擊隊員都挑不出來,“特種攻擊隊”由此成為紙上談兵。然而,面對美國人的輕視,鮑直才卻不服輸,他對營長說,我是中央軍校工兵科的畢業生,我是專業的,我保證完成任務。

鮑直才回憶說:“挖掘初期工作尚稱順利,但越向前深入,問題就越多,例如坑道內照明、用餐、大小便,尤其是最前端人員,因空氣供氧不足,呼吸困難,人人都汗流浹背,好像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一樣。這些問題沒法解決,但仍得咬牙苦撐,不可片刻停工。挖掘工作一晝夜兩班倒,每班12小時。因坑道狹窄,換班時,要等坑道里的人全部退出,接班人才能一一按順序進入。最前端的人,將挖出的廢土裝入麻袋,再以接力方式,一個人一個人地傳遞,將廢土運出,所以挖土的人不多,而運土的人會有數百之多。”

我軍挖掘時,日軍不斷從上面往下打冷槍,挖溝的士兵一連被擊倒數人。團里給各連下發二十多塊薄鋼板,讓士兵把鋼板豎在坑邊作掩護,抵擋子彈。以此戰士們步步為營,只進不退。

第8軍工兵營第2連第1排中士班長羅長慶回憶:

松山的土層很厚,我們始終沒有碰到巖石之類的障礙物。這一方面可能是天意,日寇罪惡滔天,活該完蛋;另一方面是成千上萬顆炸彈、炮彈將松山的土層震松了,成了名副其實的“松山”。我們白天黑夜輪流干,每晝夜可挖5米,弟兄們爬著挖、跪著挖、蹲著挖,挖出的土用麻袋運走,不能給日軍發現。人又多,壕又窄,既不能講話,又不能吸煙,每個兵嘴里、鼻孔、耳朵眼里塞滿了土,就像地獄中的一溜溜“土鬼”在給日軍掘墳墓。

隨著在子高地下坑道掘進進展,我軍開始在松山主陣地調集兵力,并發動火力偵察式佯攻。15日起,日軍發現陣地前我軍聚集的兵力越來越多。1947年9月,已轉任云南警備司令的何紹周曾在昆明《民意日報》撰文披露:“……唯接敵愈近,工作愈難,至作業末端將達敵堡下部時,敵已有所發覺而亦急作坑道,欲以破我計劃……據事后調查,若再遲二日則敵必能切斷我坑道,而使我功虧一簣……”

8月19日一整天,遠征軍都在不停歇地轟擊松山頂部,掩護工兵回填坑道土方,據日本人品野實的書《異國的鬼》記載,日軍隱約感到挖掘坑道準備工作好像已經結束,子高地上的40多名拉孟守備隊員卻只能硬著頭皮守下去,聽天由地龜縮在堡壘中,當晚幾名守備隊員,還摸出戰壕從遠征軍陣亡將士尸體上收集彈藥,但這已是他們活在人世的最后一個瘋狂之夜了。

爆破松山子高地,后來成為參加此戰的老兵們一生最感光榮和自豪的事,值得濃墨重彩予以描述。對此,中日雙方均留下大量記述。

據第8軍工兵營第1連3排7班老兵張羽富回憶:8月20日早上,天氣突然放晴了,好像老天有意要讓大家開開眼界。太陽從怒江東岸升起來,把松山子高地照得通紅。我炮兵照例先打一通炮彈,步兵又佯攻一陣,目的是把更多的敵人吸引到子高地堡壘中,使爆破取得最大的效果。

子高地上的關山陣地,由日軍步兵第4中隊中隊長辻義夫率兵把守,最初有步、炮兵70多人,經過連日激戰,此時已減員約一半。這天早晨,在我軍炮擊間隙,戰壕里的日軍衛生兵石田在查詢有無受傷人員時,看到不遠處的鳥飼久一等兵呆呆地數著落在頭頂的炮彈數,當他數到2000發就再沒數下去了。山上一棵樹也沒有了,交通壕也被炸塌,沒有藏身之處,日軍士兵只能趴在有坑洼的地方躲避。

這天,遠征軍司令長官衛立煌、第11集團軍司令長官宋希濂都趕到了松山,與幾位美國將領和高級顧問在竹子坡指揮部眺望子高地。

9時15分,軍長何紹周在竹子坡通過電話下令:“起爆!”老兵張羽富看到,工兵營長常承遂猛吸幾口煙,然后扔掉煙頭,手有些顫抖,狠狠搖動引爆裝置。與此同時,榮3團團長趙發畢、崔繼圣等人也用盡全身的力量猛搖手柄。在掩蔽部外面,班長羅長慶也隨著連長的口令點燃了導火索,而后轉身向后跑。

張羽富說,開始似乎沒有動靜,過了幾秒鐘,大地顫動了一下,接著又顫動幾下,有點像地震,團指揮所掩蔽部的木頭支架“嘎吱嘎吱”地晃動起來。一股力量沖天而起,把主峰整個大碉堡托起數米歪斜地栽倒在山頂上。同時,一股濃濃的煙柱從子高地竄起來,煙柱頭上戴一頂帽子,很像蘑菇云。濃煙中可見日軍尸體、樹干、汽油桶、槍炮以及無數的軍用物資和裝備,漫天飛舞。煙柱足足有一兩百米高,停留在半空中,久久不散。聲音傳過來時,像遠方云層里打雷那種悶響。

這時掩蔽部內外的官兵爆發出激動人心的口號聲:“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通滇緬公路!打回老家去!收復祖國的一切失地!最后的勝利是我們的!中國勝利萬歲!……”大家互相緊緊擁抱,每個人臉上都淌著熱淚。

“我做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最自在、最解恨的時候,就是在松山用手榴彈敲鬼子腦袋的時候”

松山戰役中,遠征軍進攻作戰最大的亮點,就是運用“坑道爆破法”顛覆了子高地,從而撕開了松山主峰陣地的口子,為后續部隊攻克全部陣地奠定了基礎。這是此戰中決定性的一擊。以至于日后大部分談及松山戰役的文章,濃墨重彩地寫完這一筆,基本上就為整個戰役畫了句號,盡管在此后還打了艱苦卓絕的17天。

夜間偷襲,為日軍慣用戰術。新28師“一戰松山”時,在竹子坡、陰登山兩次遭遇偷襲,7月,日軍組織“挺身爆破班”夜襲我炮兵陣地。占領子高地后的兩個夜晚,連續上演了這一幕,發生了一段慘烈戰事。

據日本公開戰史《緬甸作戰》載:“20日夜,金光少佐從各陣地抽調兵力60名,任命從本道陣地撤出的只松茂大尉為指揮官,令其于當晚夜襲奪回陣地。夜襲一度成功……”榮3團上尉副官崔繼圣的回憶是:當晚,日寇以數百人來逆襲我第3營,激烈的槍聲在子高地徹夜不停。第3營因剛到松山地形不熟,夜間敵人多次反撲,3營經過艱苦奮戰,最后漸漸不支,退下子高地。

在榮3團指揮所,崔繼圣見到退下來的第3營營長陳載經被士兵架著,走向團長趙發畢,口中低聲說:“團長,我……”難過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們渾身都是泥和血,把綠色的軍裝染得通紅。據說,陳載經原來是師部中校副官主任,是他自己主動請求下團帶兵的,戰斗中他已經盡了全力,團長命令他去堅守現有陣地待命。

時為榮3團第1營2連下士班長的湖南瀏陽籍老兵崔化山回憶說:

半夜里,敵人不聲不響地沖上來了,我們全發了瘋,不顧死活。不少鬼子被我們打中,倒下去滾幾滾,又掙扎著向我們沖來,硬是要和我們拼命。我們也被鬼子的瘋狂勁挑得性起,在戰場上拼命,誰不愛?!于是我們也沖出戰壕,和鬼子拼起刺刀來。人,一有了拼命勁就力大無窮,蹦跳騰挪也靈活得很。我一槍托打倒一個鬼子,他還在地上滾,我跳上去按住想卡他的脖子,不提防他一口咬來,我的三個手指就斷了。可見狗日的鬼子咬得多狠!十指連心,我眼淚都疼出來了。心一橫,右手摸出一顆手榴彈,連續七八下,硬將這個日寇的腦袋一直敲爛到脖子才罷休……打仗打到發瘋賣命的時候,有一種痛快感,不經過無情拼殺的人,是永遠體會不出這種滋味的。好比捉住一條大魚或按翻一頭馬鹿,你能讓它跑掉嗎?我做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最自在、最解恨的時候,就是在松山用手榴彈敲鬼子腦袋的時候,時隔幾十年,想起那一幕,我還渾身是勁!

第3營7連中尉副連長楊金繼的回憶是:

當夜,日寇糾集了200余人沖上子高地,企圖奪回制高點。我所在的7連王富國連長接到張營長命令,帶了1、2排官兵沖上陣地與2連官兵并肩戰斗。在混戰中,王富國連長麻痹大意,手中拿著一根藤杖,沒有帶槍,在戰壕中與日寇當面相遇,被日寇連射兩槍擊中腰部,壯烈犧牲。在連長身邊的傳令班上士劉班長見鬼子又向他瞄準,一躍而起把鬼子壓在壕底,雙手緊緊箍住鬼子的喉嚨要掐死他。鬼子難以翻身,竟然拉響了腰上的手榴彈,一聲巨響,劉班長與鬼子同歸于盡……有幸,2連和7連1、2排戰士奮勇搏斗,沖鋒槍與手榴彈發揮了最大的威力,將鬼子逐出了陣地……

楊金繼說,自己后來才知道,2連和7連這20人一直堅守在陣地上,退下去的第3營其他官兵并不知道,報告團長趙發畢說把陣地丟了,上面已經沒有我們的人了。

21日夜,榮3團組織了敢死隊,上子高地與敵軍激戰。在場的美軍聯絡組的官兵們見狀大為感動,都爭要參加敢死隊。最后,只好決定由溫夏克少校和崔繼圣率領美軍官兵以3挺高射機槍為掩護隊。“22日拂曉即成混戰,情形不明……我于10時復進至原陣地,又發現前未經破壞之大掩蔽部一座中,有我榮3團第3營連長1名、士兵12名據守其中;該掩蔽部口外,敵死尸堆積20余具。再清查陣地內,敵我士兵互相擁抱而死者共62對,滿布壕內。反斜面上,肢離體解,腸肺狼藉,布滿壕下,壯烈空前,慘不忍睹”。

這就是松山之戰:不殺死最后一個日軍殘兵,都不能叫做勝利

松山戰役之艱苦,自然首先是日軍堡壘之難攻克。然而攻克了堡壘,遠征軍仍然不斷面臨著巨大的困境,那些似乎剿殺不盡的日軍零星殘兵,總能潛伏在某個隱蔽的暗角,以高度精確的射擊技術,不斷狙殺剛剛松了一口氣的遠征軍士兵。只要有一個人存活,就是一個令人生畏的狙擊手。在1944年的緬北、滇西戰場,處于節節潰敗狀態的日軍,到處采用這種“絕望戰術”進行最后的掙扎。據中國駐印軍許多老兵回憶,日軍第18師團殘兵在敗退過程中發明了一種奇特的戰法,可稱之為“自殺式火力點”:他們把狙擊手綁在高高的大樹上,專門狙殺中國軍隊的指揮官。狙擊手之所以要被綁在樹上,是因為即使被我軍發現后擊中,也不會掉下來,依然可以繼續射擊直至死亡,根本不作要逃走的設想。接班的狙擊手爬上樹替前一個松了綁,然后又讓對方把自己綁好才離去。這是一種瘋狂得難以想象的戰術。后來,我軍發現了這一規律,行軍和戰斗中,只要前方有高大的樹木,就用機槍掃射一通。不久,我軍士兵就在叢林中的大樹上看到了被綁著的日本狙擊手的遺骸——一具腐爛了的尸體吊在樹上,既陰森可怖,又殘酷得使人心寒。

在松山戰役中,在癸、辛、未等高地,黃家水井和3號高地,那些剿殺不盡的日軍殘兵,還采用了一種“敵后堡壘”戰術,或者叫“倒打火力”配置。一種情形是,如3號高地——在3個大堡壘中間的谷地內,還筑有3個小暗堡,主體藏于地下,只露出掩在草叢中的射孔,可以四向射擊,每一暗堡只有二三名駐守兵。當我軍進攻時有的并不開槍;一旦推進而過,這些小暗堡就在我軍的背后突然開槍,使我前后受敵,只得退回原地。另一種情形是,如癸、未高地——在多層大堡壘的最下層挖有坑道掩蔽部,當我炸毀上層時,有數名日軍伏在地下的掩蔽部未死,我軍以為攻克,繼續向前攻擊時,突然從地下鉆出來在我背后狙擊。

如果不消滅這些狙擊手,就無法向前推進,然而這并非易事。除非你能到達堡壘的入口處,往里丟手榴彈或以火焰噴射器攻擊,直到確認殺死堡壘內的全部殘兵。戰術要點是,首先察明小堡壘機槍的每個射擊死角,然后從死角處以多人伏地匍匐接近。同時用多挺機槍密集射擊,壓制日軍的機槍火力,使其無法對伏地前進的中國士兵射擊。這樣伏地前進的士兵,才有少數可以到達小堡壘的入口處丟手榴彈或實施炸藥爆破。而要攻破一小堡壘,必定要傷亡不少士兵。

所以,即便站在日軍陣地上,甚至被炸毀的主堡壘上,遠征軍士兵也沒有把握說已經占領。

這就是松山之戰:不殺死最后一個日軍殘兵,都不能叫做勝利。

“玉碎”前夜

在后來日軍幸存者靠著記憶補寫的日記中,松山日軍的“玉碎”前夜悲哀難言:

“夜幕降臨,敵人好像停止了攻擊,四周一片寂靜,連綿不斷的蒙蒙細雨悄悄地下著。火藥味籠罩著整個陣地。我方陣地只剩下西山陣地一角、松山(1、2號高地)及斜坡下的橫股陣地了。

“金光守備隊長戰死后,聯隊副官真鍋大尉出任總指揮。他把軍旗裹在腹部,與大家共同行動。但這時已經沒有什么戰斗力,全軍覆沒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經過一百多天戰斗,橫股陣地的戰壕里到處堆滿了尸體。有的傷員還在蠕動著,但又無藥醫治,有的傷兵用布條把傷口緊緊扎住。守備士兵中已經沒有未受傷的人了,而且總共不到80人。不論是誰,都是一副經過長期戰斗的疲勞面孔……”

9月7日,對于敵我兩軍官兵來說,無疑是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

天亮前,在我軍合圍逼迫下,全部松山日軍已被鎖定在橫股陣地、松山(1、2號高地)和西山斜面這一三角形區域內。

凌晨,在被包圍的橫股陣地,日軍重傷員和慰安婦縮在泥濘不堪的大戰壕里。據后來活下來的衛生兵吉武和石田說,不少折斷了腿的士兵都掙扎著從其他陣地爬到了橫股陣地,認為這里位置低,處于死角,遠征軍觀察不到,也許有生存的希望。

然而,他們得到的卻是升汞片——按既定“處理”方案,由衛生兵給每人發放。石田說自己盡管同情這些傷兵,但除了口頭安慰兩句外,也別無他法。但許多重傷員都拒絕服這些藥片,寧愿自己用手榴彈自殺;有的服了又吐了出來,嘴里一個勁兒地叫:“殺了我吧!”

下午5時,松山槍聲漸漸稀疏,一輪紅得刺眼的夕陽正緩慢地墜向怒江上游,墜向高黎貢山脈。

戰斗停息后,榮3團上尉副官崔繼圣忙著指揮把死傷的官兵抬下山去,把日軍尸體就地掩埋。在拖日軍尸體的士兵中,不時傳來哭泣聲,有許多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工作。當時崔繼圣覺得鼻子發酸,眼前模糊,站在那里揩抹臉上的淚水。對于那些朝著日軍尸體又打又踢,甚至用刺刀扎個不停的士兵,都沒有阻止。

在一個大碉堡里,崔繼圣發現一具日軍尸體,頭發和胡子完全連在一起,身上到處纏著繃帶,而尸體右腿的腳拇指還緊緊地摳在一挺機槍的扳機上。崔繼圣從他身旁揀起機槍,沒有說一句話,注視著他那一張不平靜的臉,又一次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帶著傳令兵搜山的榮3團第3營7連中尉副連長楊金繼,在一個山坡上發現一個鬼子傷員,滿頭纏著紗布,血跡斑斑,坐在小路邊。楊金繼居高臨下端著沖鋒槍指向他,并用日語向他喊話:“舉起手來!繳槍不殺,優待俘虜!”只見這個鬼子慢慢地轉過頭來,面孔猙獰地瞪了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這時,楊金繼聽到“卟”的一聲輕響,憑著多年的戰斗經驗,知道鬼子磕響了手榴彈引信,楊金繼伸手按下傳令兵,撲倒在路邊一塊巨石后,那鬼子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在馬鹿塘北側,榮3團團長趙發畢把全團還活著的官兵集合在一起。想起一個多月前過怒江時全團3000多人,黑壓壓的一大片,如今卻只剩下這寥寥200多人,而且多數帶傷,纏著臟污的繃帶,已難見昔日軍威。他雖然久經戰陣,這些天的沖殺更是看多了生死,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其他幾個團也都傷亡很大,第246團團長田仲達、第307團團長程鵬以及第308團團長文安慶、第245團團長曾元三都成了“連長”。可有的團卻連“連”也編不成了。第309團的兩千余人,是松山之戰后期調上來攻堅的。攻克橫股陣地后,第103師師長熊綬春打電話來問團長陳永思:“你們團還有多少人?”陳永思捂住還在作痛的傷口,低沉地回答:“20個人!”熊綬春先是驚愕,然后忍不住傷感地大哭:“天哪!怎么會只剩下20個人?”

據榮2團團長周藩回憶,松山守敵被全殲后,該團第3營官兵歸還建制。他們走時有600多人,此時僅剩下18個勇士。這18人中,有1個排長、1個班長、16個士兵,全營犧牲600多人,營、連長全部為國捐軀。楊金繼說,自己的7連原有官兵177人,這時連自己在內剩下17人——這是他帶著弟兄搭乘飛機從芒市飛往昆明,在機艙里逐個清點的。

傍晚時分,在大埡口軍指揮所,參謀向李彌報告:副軍長,我們勝利了!李彌坐在指揮部外一塊石頭上一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人,眼淚撲簌簌地滾下臉頰……

洪紹坤昔日曾任昆明防守司令部的訓練教官,當時司令部派幾個參謀和他到前線,清點和收集松山戰斗中繳獲和剩余的軍用物資上報。他回憶說:

“戰斗一結束,我們就奉命來到了松山。遠征軍司令長官部一位少將陪同我們去,他叫我們做好準備,因為山上死人的味道臭得可怕……汽車還沒有到臘勐,臭味就撲鼻而來,而且越來越濃烈,堵著胸口很難受,仿佛把空氣都凝固了。我們幾個人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在這里所看到的東西第一是尸體,第二是尸體,第三還是尸體。戰斗部隊的軍官帶著我們四處看。我們是走一路哭一路啊,包括那個帶隊的軍官和兩名少將。

“松山是由許多山頭組成,大得很。凡是有日本人防御陣地的地段,松樹都被炮彈炸斷或者連根拔起,或者被燒得光禿禿的。每一段坑道,每一個地堡都是經過搏斗才占領的。除了尸臭外,還有火藥硝煙和東西被燒焦的味道。我們是沿著大埡口部隊進攻的路線上去的,到處是還保持著臨死時各種各樣姿態的尸體和被炸飛的人頭,手腳、大腿隨處可見,真是觸目驚心。

“山頂上,武器彈藥堆成了小山包。士兵們胡子和頭發長得可怕。燃燒著火焰的目光熄滅了。士兵們在休息說笑和睡覺。更多的是一個勁地抽煙,在一面破爛不堪的國旗下發呆……

“我們在松山大埡口的帳篷里住了一個多星期,每天老是聽到‘突突突的推土機的聲音,把耳朵弄得成天嗡嗡的。那是推土機在掩埋尸體。他們用推土機把尸體推到挖好的壕坑和凹地里,然后推土掩埋。尸體堆里有時會發出呻吟或者蠕動,人們就停下來,找到活著的人拉出來再干活。根本不清點人數、辨認尸體和登記胸章,有時甚至把死者隨身的武器也一起埋掉。

“我看不下去了,掩著鼻子跑過去告訴他們不能這樣干。可人家根本不理睬我。在一旁的軍官把我拉開,說是有的人已經死了幾個月了,如果發生瘟疫那更可怕……

“離開松山,我們又去了龍陵。幾天后返回昆明,路過松山時,推土機‘突突突的聲音還是沒個完……”

獲悉松山勝利的消息后,史迪威將軍向遠征軍最高顧問多恩準將發電報祝賀:“謹向那些將松山縮小了的鐵人們表示祝賀。成就非凡,誠摯致敬,不可言表。不應忘記七千名為此獻出生命的戰士。如果能夠奪取騰沖,你們就大可以高枕無憂了。”

僅僅一周后的9月14日,騰沖也被中國遠征軍第20集團軍一舉攻克。

第8軍從7月2日至9月7日圍攻松山,費時68天,先后發動9次攻擊,大小戰斗無數次,這9次攻擊與新28師之前的攻擊合稱為“十蕩”。從新28師于6月4日向松山之敵發動進攻,到第8軍于9月7日攻克松山,遠征軍先后動用約10個團,兵力總計2萬多人,作戰近百日,各攻擊部隊傷亡總數達7763人(含失蹤人員),與斃殺日軍人數(1250人)相比,比例約為6.2:1,且戰死人數超過了負傷人數。

滇西反攻勝利后,云南各界群眾在昆明市圓通公園建立了“滇西戰役第八軍陣亡將士紀念碑”,碑文是:

島寇荼毒,痛及滇西。誰無血氣,忍棄邊陲。桓桓將士,不顧艱危。十蕩十決,甘死如飴。瘞忠有壙,名勒豐碑。懔懔大義,昭示來茲。

鏈接 “死神的鐮刀”:美日狙擊手

在太平洋戰爭中,有一個最神秘、最令人恐怖的群體——狙擊手,他們手中的狙擊步槍,就像“死神的鐮刀”,讓雙方官兵戰栗。

美軍狙擊手——狂熱的射擊愛好者

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前,美國海軍陸戰隊中就有一些愛好并善于遠程射擊的優秀射手。在太平洋戰爭初期,陸戰隊的狙擊訓練課程有了一定的根基,到1942年末,美軍又分別在加利福尼亞的綠地軍營等3個地方建立了偵察狙擊手訓練基地。陸戰隊的狙擊學員們被教授一些基礎知識,包括測算距離、糾風偏、看地圖、偽裝、觀察和野外技能,以及從100碼到1000碼(92—923米)范圍內的射擊技巧。美國海軍陸戰隊采取的這種訓練方式可能是當時世界上唯一的,沒有哪個國家曾經訓練其狙擊手在這么遠的距離上射擊。可是在戰爭中,這種訓練方式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沖繩戰役中,美軍狙擊手丹尼爾·卡斯在1200碼的距離上干掉了日軍的機槍手。

海軍陸戰隊的基礎訓練是偵察和進攻性狙擊,盡管在太平洋戰爭早期這些目標很難達到,因為那里的叢林地形使“標準”的狙擊行動很難展開。陸戰隊的偵察——狙擊小組由三人組成,包括一個狙擊手、一個觀察員,以及一個后備隊員。后備隊員的主要作用是使用步槍或者沖鋒槍為整個狙擊小組進行警戒保護,陸戰隊每連配備一個偵察—狙擊小組。可是在實際行動中,由于傷病和死亡造成的減員,陸戰隊狙擊小組最后經常只有一個人,由步兵在后面實施支援。

日軍狙擊手——帝國的榮耀

與美軍相比,在太平洋戰爭開始時,日軍的實戰經驗相對豐富。20世紀30年代,日軍狙擊手已經在中國東北地區獲得了相當程度的鍛煉。在訓練中,日軍狙擊教官要求狙擊手盡量遠離陸地到荒島上生活,隨身攜帶很少的水和食物。日本人自給自足的本領也超強,他們可以依靠很少的食物潛伏一周時間。如果說,美軍的狙擊手都是自愿加入的,那么日軍的狙擊手卻都是經過專家精挑細選后,被認為最適合遠程射擊的士兵。對日本軍人來說,成為狙擊手是帝國的榮耀。

日軍的許多狙擊步槍沒有安裝可調節式瞄準鏡,這樣做的好處在于,不管在什么情況下,步槍的零度位都是固定不變的,狙擊手不用為瞄準鏡出了故障而擔心。

許多日軍狙擊步槍還安裝有可折疊的金屬支架,幫助狙擊手在瞄準的時候穩定槍身。日軍狙擊手還經常隨身攜帶一小塊U型金屬板,一頭尖尖,用于插入泥土中,凹口處支撐步槍。

叢林中的血戰

對付日本狙擊手是一項困難的工作,他們堅忍、狡猾,受過良好的技戰術訓練,并且善于偽裝,很難被發現,戰斗至死都保持著一種姿態,這與美國士兵們之前遇到的情況截然不同。在太平洋戰爭中,日軍狙擊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特色,就是喜歡隱蔽在樹上狙擊美軍,這種方式給美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美國人為此想了很多辦法,有人在回憶文章中寫道:“對付隱蔽在樹上的日軍狙擊手,通常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用輕機槍掃射日軍狙擊手藏身的樹冠,或者用37mm口徑的反坦克炮發射葡萄彈,直接把樹冠剃個精光,日軍狙擊手自然也被打成碎片,但這是一個緩慢的任務。一旦建立灘頭陣地,海軍陸戰隊或陸軍隨即組建前沿反狙擊小組,隨行的觀察員負責偵察附近有可能隱蔽狙擊手的樹木。”

在太平洋戰爭期間,日軍狙擊手還經常使用“蜘蛛洞”隱蔽自己。所謂“蜘蛛洞”是一種很深的單兵掩體,進行了良好的偽裝,通常設置在隱蔽且視野良好的地點,幾乎不可能被發現。如果一名使用6.5mm口徑步槍(發射子彈時無煙且無焰,很難被發現)的高素質射手藏在這樣一個洞里,對手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在一場戰役結束后,日軍投降時,美軍曾用機槍掃射以示慶祝,卻從樹上射落一個日本狙擊手。

日本狙擊手的堅忍并不隨著戰爭的推進而有所減弱,當美軍越靠近日本本島時,日軍的抵抗就越加兇悍。直到美國人的原子彈在廣島和長崎爆炸,日本人的抵抗才漸趨停止,美日之間殘酷血腥的狙擊大戰也隨之停歇。但是直到很久以后,狙擊步槍的“咔嗒”聲還在許多老兵的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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