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任何人，我不想有任何感受”

周瑜

41歲的林肯公園主唱查斯特·貝寧頓（Chester Bennington）7月20日上吊自殺。這個夏天讓人心碎，自殺就像傳染病一樣。貝寧頓的好友、聲音花園樂隊主唱克里斯·康奈爾在兩個月前以類似的方式結束了生命，就在5月份，貝寧頓在康奈爾的葬禮上唱了倫納德·科恩的《哈利路亞》。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畢竟林肯公園5月才發了新專輯《One More Light》。

跟近年其他搖滾歌手的相繼離去相比，貝寧頓的死亡恐怕讓國內的歌迷更悲痛。因為他更像是他們的朋友。

毫無疑問，林肯公園是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新金屬搖滾樂隊。2000年，林肯公園的首張專輯《混合理論》在全球銷售三千萬張，這個數字非常驚人。不過，林肯公園的文化意義更甚于其商業成功。在新金屬鼎盛的20世紀末期，林肯公園跳過偏激的宗教和歷史題材，關注現代年輕人的內心掙扎。但現在，本來計劃要在下周開始的全球巡演戛然而止了。對年輕人而言，在未來幾十年，很可能不會再有貝寧頓這樣的歌手幫他們釋放內心的痛苦。

沒人像貝寧頓那樣唱歌。他歌唱的時候像是一個長跑運動員，迸發出緊張的速度感，歌迷能感覺到他的聲帶快燃起火焰。憤怒的人很多，他的憤怒如此堅定。

痛苦促使他歌唱。1976年貝寧頓出生于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在他9歲時離婚，童年時他曾被一男子性虐待長達6年，并有過自殺念頭。他從11歲開始就沾上了毒品和酒精。

不難理解康奈爾的自殺對貝寧頓的影響如此之大。貝寧頓自小把自己歸類為經常被欺負的孤獨怪胎，每當有朋友離開，他都會非常難過。他重情重義。事實上，加入林肯公園后，貝寧頓一直想重組“Grey Dave”（1993年查斯特·貝寧頓與肖恩·多戴爾在亞利桑那州菲尼克斯組建了灰色眩暈樂隊，后來因覺得樂隊不夠尊重其創作而離開），并且辦一場慈善演唱會，為“Grey Dave”的一名患癌癥的成員籌集善款，只可惜當時貝寧頓忙于林肯公園專輯籌備工作，演出時間往后延期，該成員已經離世。

痛苦造就藝術。貝寧頓的歌詞常常出現“爬行”和“麻木”，表達個人的不安全感和焦慮。因為他，青少年的內心掙扎從臥室移到了成千上萬人可以分享痛苦的舞臺上。

跟很多搖滾樂隊不一樣，林肯公園并非一夜成名。貝寧頓說過，“我很難接受的是，別人總說我們是‘一夜成名。其實不是這樣，因為在此之前，我們各自努力了12 年，如果真的要說是‘一夜的話，那也是漫長的一夜。”

樂隊正式成立時，最年長的隊員查斯特只有23 歲。樂隊在創建之初開始嘗試說唱式的重金屬風格。但很長一段時間里，這種風格并沒有得到主流音樂公司的賞識。直到“林肯公園”的單曲《One Step Closer》在網絡上大紅特紅，使得華納唱片意識到了樂團的價值。

這一生貝寧頓始終在跟自己斗爭。近幾年林肯公園的作品開始更接近流行音樂了。貝寧頓曾經在《衛報》的采訪中說自己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嘶吼，但他仍在專輯《狩獵派對（The Hunting Party）》中釋放內心的激蕩。

去世前幾個月，貝寧頓還在采訪中談起治療抑郁癥的感受，“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快樂，我不喜歡任何人，我什么都不想感受。過去好幾年，我差點就舉白旗了。但說到底，我的痛苦大多數來自我自己，而不是外部因素。”他鼓勵抑郁癥患者，“不要害怕受傷，誠實地說出自己的痛苦。你就會好受很多。

最后，他還是舉了白旗。

舉白旗卻不代表毫無意義的終結。貝寧頓的遺產遠遠超過了一場悲劇。他的痛苦轉化成了力量，并將在未來繼續慰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