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明
李黎是我的大學同學,都念中文系,同級不同班,也不同宿舍。當時中文系就我們兩個和周圍同學及周邊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怪人,愛好寫作,什么都寫,詩歌小說,寫完了就第一時間做彼此的第一讀者,這個習慣保留到現在,可謂同行久矣。前些天我給他看我新寫的小說,他也發(fā)了篇2017年唯一一個短篇給我并威脅說,你不看我的我就不看你的。不過很快他發(fā)來一二三四的建議,原來已經習慣性地看完了。當時我們喜歡看書,說不上如饑似渴,但也很投入,我們經常趁對方不在宿舍,躺在對方的床上蹭書看。
大學畢業(yè)后,我去李黎家玩,李黎媽媽讓我們要像兄弟一樣互相照顧,所以現在我和李黎就跟親兄弟一樣。這當然是難得的幸事。仔細想來,我和李黎很多方面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短身材,喜歡理短發(fā),戴眼鏡,踢足球,喝酒,抽煙,看書,寫作,偶爾的陰郁和暴躁,靦腆的笑,甚至我們當時喜歡和暗戀的女孩都有趨同的一面,比如腦門大,臉小,白凈,伶牙俐齒,精靈古怪,諸如此類。
楊莎妮和李黎談戀愛的時候,我和他們一塊去過李黎家。李黎有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妹妹,當時妹妹才上小學。那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教妹妹背唐詩,不讓她纏著李黎或者楊莎妮,為他們創(chuàng)造獨處的空間。后來我就去了北京,李黎和楊莎妮結婚我也有事沒能回南京。但是,我記得我至少做過燈泡的功勞,經常以此自許,讓李黎多喝三杯。
楊莎妮當時寫詩,寫得極好,沒認識她之前我們就讀過她的詩,發(fā)表在“他們論壇”上,當然用的是化名,我們一度誤以為是小安或者是尹麗川她們故意化名寫的,就有這么好。等到見到楊莎妮本人,我們更吃驚,沒想到楊莎妮長得如此漂亮,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也因此,李黎這家伙能抱得美人歸,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時候,我們南京的幾個朋友,除了曹寇不染指詩歌,其他人都既寫小說也寫詩歌,小桿子們牛哄哄的,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我們對小說和詩歌的愛和野心,肯定是受了韓東、朱文的影響。畢業(yè)初,我跟李黎都在楚塵公司上班,比較重要的成果就是編輯了年代詩叢,除了韓東、朱文,還有吳晨駿、劉立桿、楊黎、何小竹、吉木狼格,他們身上有個共同點,就是詩歌、小說雙絕,都是我們極其喜愛、佩服和仰慕的,所以不知不覺也躍躍欲試,左手寫詩,右手寫小說。好在初生牛犢,也沒什么好害怕的。
我已經忘了什么時候看到楊莎妮的小說,可能是他們婚后,也可能是他們有了孩子以后,李黎發(fā)了篇小說給我看,我甚至記得李黎當時說話的口氣,惡狠狠的,像在巨大震驚之后倍覺慶幸而又受到一點點傷的表情。李黎當時說,他的,我都沒有想到楊莎妮也寫小說,竟然還寫得這么好。
我也嚇了一跳。我開玩笑地對李黎說,楊莎妮寫得比你好,你可以歇歇了。李黎說,她確實比我有天賦。言下之意,大有金庸筆下那種武瘋子見到高手忍不住要比試過招的沖動。這可能就是李黎一直寫詩歌、寫小說的隱秘動力。
楊莎妮性格嫻靜,李黎火爆一些,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自然會互補,不過想到他們夫妻若是交流創(chuàng)作心得,也還是怪怪的。我甚至想過,當他們夫婦二人都在電腦前打字的時候,他們的女兒李含譽在干什么呢,大概只能去畫畫了。現在她讀一年級,正在從不識字到識字過渡,為了保持視覺能力和形象思維上的天分,還是應該少看點書,爸爸媽媽的文字一個字都不要看。
也許李黎他們很少交流創(chuàng)作經驗,但一個人存在,對另一個人毫無疑問都是一種激發(fā)。特別是李含譽出生后,三口之家更顯其樂融融。隨著李含譽慢慢長大,兩個人的優(yōu)良基因集于一身,語言天賦越來越凸顯,他們夫妻的創(chuàng)作似乎也隨之不聲不響地高漲起來。李黎所寫《拆遷人》和《水滸故事新編》等系列小說,楊莎妮所寫都市男女的情感小說,都讓我又感到開心又感受到壓力。
現在李黎小說詩歌雙豐收,在南京很多場合又更多以著名編輯的身份出現;楊莎妮小說佳作不斷,就算自我重復也那么好看,何況經歷數年的盤旋低飛之后,她應該拿出讓我們二度震驚的作品。但楊莎妮鮮有詩歌問世,不知道還寫不寫詩歌,也許再度看到她的詩歌,我會更吃驚。
之所以對這些印象很深,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是因為不管到了現在或以后,我們是堅持左右手互搏,還是選擇一條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當時的潛移默化,給我們的寫作留下了取之不盡的營養(yǎng)源泉。那就是語言。那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