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鐘（外三首）

楊華

凌晨三點鐘，你從臥室出來

二十多年了，路線陳舊

你先去了兒子的房間

他是個習慣蹬掉被子的人

窗外，夜色窺見了你的行蹤

你又去了書房

撣掉我剛剛彈下的煙灰

你又彎腰撿起

被風吹落的稿紙

你好像還仔細看了看詩稿

不知看到了什么

你無聲地笑了一下

窗外，蟋蟀就開始了歌唱

天亮之前的一場雨

天亮之前，有雨飄落

我從夢中醒來

依稀記得昨夜的一場酒醉

那些悄然接近的秋色

還有我們重逢的錦江廣場

那把椅子，一定被雨水濕透

一夜秋風，廣場應該

也是干凈的，干凈的

就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

夢里，我看見天空的淚水

灑入黎明前的古運河

有風吹過，沿岸的菊花

都矮了矮身子，如同

夜色里你的嬌羞模樣

重逢，給了我什么啊

天亮之前，我在夢里

被自己的哭聲驚醒

醒來，窗外已雨聲大作

細數我隔夜的憂傷

乘公交車去沂河渡口

在世間，要經過多少風雨

才能抵達秋天的果實

（下轉第78頁）

（上接第86頁）

在十月，要有多少緣分

才能和你同船過渡

滿滿的車子，從建設路出發

經過了無數個

我不知道名字的村莊

來了幾個老人

又下去幾個孩子，繁華和荒涼

我都看作是假日的風景

公交車一直往前，開啊開啊

直到窮盡了大沂河的源頭

直到桂花開滿了香氣

這個假日的午后，真想和你

順著沂河大堤，順著桂花的香氣

隨便的一個地方，去哪里都好

哪怕是東流入海，一去不復返

三亞浴場

這個下午，一個人

躺在椰子樹的陰影里

看著陽光、碧樹

想著生命的可愛而溫暖

這個海灘，還能有誰

像我一樣

把身體埋在南國的沙灘

享受陽光和氣候的馨軟

這個下午，時間太短

女人的泳裝搖搖晃晃

沙灘像陳舊的銅盤

三亞的陽光

從闊大的葉子間照下來

仿佛回到了風輕云淡的從前

我就這樣想著想著

直到白云在遙遠的天邊

慢慢飄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