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上海期《語絲》的主題思想

摘 要：《語絲》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上最早以發(fā)表散文為主的文學刊物，是魯迅、周作人主辦的。《語絲》在1924年11月創(chuàng)刊，1930年3月在上海停刊，共有260期。《語絲》在1927年12月從北京遷往上海。本文主要分析上海期《語絲》的主題思想。

關(guān)鍵詞：《語絲》；國民性；批判

《語絲》這時的主題思想沒有北京期豐富多樣，內(nèi)容也沒北京期充實，也缺乏了一些歷史的厚重感。上海期《語絲》的由北京期的同人性質(zhì)轉(zhuǎn)向了非同人性質(zhì)。作家群開始離散，也導致作品的主題思想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

1 對革命文學及革命家的批評

《語絲》在上海期，與革命文學家關(guān)于“革命文學”的論爭，是《語絲》最后的輝煌。創(chuàng)造社在這時候走向了“革命文學”的道路，倡導文學為革命服務的文學理念。“革命文學”很快在全中國形成了廣泛的影響，成為一股陣容龐大的文學潮流。這時的《語絲》作家和革命文學家圍繞反對文學成為革命的工具和堅持文學的獨立性展開了激烈的論爭。《語絲》作家在和革命文學家論爭的同時也在努力學習西方關(guān)于革命文學的相關(guān)理論，以此來糾正中國“革命文學理論”過于簡單化的傾向。

魯迅作為這個時期的《語絲》最主要的作家之一，他在這時的批評最具代表性。他和革命文學家展開了激烈的論戰(zhàn)。他在《<醉眼>中的朦朧》中這樣批評革命文學及革命文學家：“然而各種刊物，無論措辭怎樣不同，都有一個共同之點，就是：有些朦朧。……這藝術(shù)的武器，實在是不得已，是從無抵抗的幻影脫出，墜入紙戰(zhàn)斗的新夢里去了。……不遠總有一個大時代的到來。現(xiàn)在創(chuàng)造派的革命文學家和無產(chǎn)階級作家雖然不得已而玩著‘藝術(shù)的武器，而有著‘武器的藝術(shù)的非革命武學家也玩起這玩意來了！”[1]魯迅這是在批評革命文學的不抵抗和空喊口號的理論。他提倡態(tài)度鮮明地和敵人針鋒相對的戰(zhàn)斗精神，大膽揭露當時中國的各種社會現(xiàn)實。魯迅在給茅盾的《文藝與革命》的回信中：“但我以為一切文藝固是宣傳，而一切宣傳卻并非全是文藝。……但中國之所謂革命文學，似乎又作別論。招牌是掛了，卻只在吹噓同伙的文章，而對于目前的暴力和黑暗不敢正視。”[2]魯迅在這里對革命文學的宣傳性進行了批判。他批評革命文學只會口水戰(zhàn)，這樣的文學在魯迅看來是無價值的文學。這場論爭最后以雙方建立共同的組織“左翼”而結(jié)束，走向了“抗日救亡”道路。

《語絲》中韓云浦、高嵐、秦川、支凡等也參與了革命文學的論爭。這些都是和魯迅關(guān)系比較密切的青年學生。韓云浦在《評<從文學革命到革命文學>》批評創(chuàng)造社把革命和文學拉到一起的荒謬做法。高嵐在《面包與面包師》批評創(chuàng)造社打著舉革命文學的幌子，對郁達夫和魯迅進行攻擊的做法。《語絲》還有一些雜文對很多土豪劣紳及封建衛(wèi)道者擠入革命行列，破壞革命的批評的行為進行批判，揭示革命的不徹底性。

2 對國民黨及其統(tǒng)治的社會黑暗進行批判

中國的國民大革命失敗以后，社會處于國民黨一黨專政的黑暗統(tǒng)治中。《語絲》對當時國民黨制造的各種社會黑暗進行了猛烈的批評。雖然這時的《語絲》延續(xù)了現(xiàn)實主義的特色，但是這時《語絲》因為“語絲作家群”的分化，批評的隊伍小了，批評的文章也相應減少了很多，僅在隨感錄等極少的欄目中延續(xù)了社會批評的主題思想。但這也能充分說明《語絲》作家群對當時社會恐怖的一種反抗的態(tài)度。

野人在《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世界》中說：“‘赤化，‘共黨等名詞，很容易加在你的頭上，死了都還沒人敢替你伸冤……這類，連人道主義者都噤若寒蟬，啊！‘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世界？”[3]這是對國民黨大肆捕殺共產(chǎn)黨批判。這樣的惡劣行為對無辜的人造成了極大的痛苦，國民黨甚至采取了“寧肯錯殺一百，不肯漏網(wǎng)一人”的殘酷措施。這種行為導致人們都害怕“赤化”，社會處于白色恐怖中。國民黨這種行為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痛苦的同時，也失去了民心。

國民黨當時的統(tǒng)治使人們失去了言論自由。狷在《現(xiàn)在的時代》中批評國民黨統(tǒng)治的黑暗，中國的現(xiàn)狀還不如五四以前。國民黨試圖讓人們都做順民，在思想和行動上都嚴加控制。這種氛圍下敢寫文章批評國民黨的惡劣行徑的的很少。《語絲》還算是這時中國思想比較激進的刊物。

周作人雖然已經(jīng)聲明不再和社會對抗，過閑適的文人生活，思想進入消極階段。但他在這時的《語絲》上還是發(fā)表了一些批評國民黨的文章。他在《青年脆》中對國民黨濫殺無辜的批判：“近兩年中國到處是人頭脆，而青年似乎尤其脆得可以。”[4]他批評國民黨這種濫殺革命青年無人性的行為。他不甘心做無關(guān)世事的純學問，寫閑適的小品文。他也在《歐洲整頓風化》用外國人的反動實例批評中國的反動統(tǒng)治，青年們應當學外國人怎樣反動。周作人在《“三一八”的死者》中批評國民黨與自己合作的共產(chǎn)黨為敵，不和帝國主義、封建軍閥為敵。國民黨不站在人民的立場，反而與帝國主義和反動派為友，這種惡劣行為應當?shù)玫綉土P。周作人在《國慶日頌》中提倡追求自由的生活。周作人在這幾篇文章的思想是激進的，站在人民的立場發(fā)出批判國民黨的呼聲。

林語堂在《箭拂集序》中對自己的思想變化作了描述：“益發(fā)看見我自己目前的麻木與頑硬。這自然有種種的原因。一是自己年齡的不足，只能怪時間與自己。一是環(huán)境使然，在這北伐業(yè)已完成，訓政將要開始，天下確已太平之時，難免要使人感覺太平人的寂寞與悲哀。……還是做年輕的順民為是。校事尚如此，國事更可知了。”[5]這是林語堂懷念作為勇士的自己，對國民黨的黑暗統(tǒng)治的批評。因為社會得不到拯救，林語堂對國民黨失望，所以后來他只好選擇做了順民。

上海期《語絲》中也有一些對社會批判的詩。詩歌也擔負著社會批評的職責。許欽文的6篇小說表現(xiàn)人們生活的無奈與痛苦及人們對社會的反抗。茅盾的《號聲》、《拾來的一封信》、《回家》等幾篇小說主要表達了對社會黑暗和國民黨的批判。

3 對國民性的批判

本時期《語絲》一些作家繼續(xù)對中國國民性進行批判。這時的中國人民的國民性沒有得到徹底改造，所以改造國民性的任務仍然很艱巨。《語絲》也承擔了批判國民性的社會任務。周建人這時是批判國民性的代表，發(fā)表了很多對中國國民性批判的文章在《語絲》上。這時魯迅也偶爾發(fā)表一些批判國民性的文章。

周建人在《什么注意能禍中國呢？》中對國民祖先崇拜進行批判。他在這里批判不與時俱進，思想不進步的國民性。這種思想使中國逐漸落后于世界，慢慢遭到西方國家侵略。他認為我們應當早日根除“祖宗崇拜”，這也是大家共同的愿望。周建人在《帝國主義者的偏見和中國人的恭順》中對國民奴性和恭順進行批判。他認為中國人要想不被別人看清，首先自己要自立、自強。周建人在整個中國文學界的影響并不大，但他在兩位哥哥的影響下也發(fā)表了一些很有見地的文章。周是三兄弟聚集在《語絲》上，表達著他們共同的批判國民性的心聲。

魯迅在上海期《語絲》上發(fā)表的文章雖然不多，但他也在這上面發(fā)表了一些批判國民性的文章。魯迅在《文學與出汗》中批評文學界互相斗爭和爭名奪利的現(xiàn)象。魯迅在《談所謂大內(nèi)檔案》中批評國民的自私性。西屏在《偶像與奴才》中對中國國民自卑和內(nèi)訟的批判。他同時也認為這是中國落后于世界的根本原因。中國人因為中國古代是世界上有名的泱泱大國，所以自古就驕傲自大，固步自封、思想守舊。中國人驕傲自大中看不起外國人，也慢慢落伍于世界各國。呂日升在《進行曲》中對國民孱弱的批判：“‘孱頭們，哈哈，你們是多么孱頭！……你們沒有靈魂，沒有肉體，連影子也沒有。我要笑，哈，哈，哈……”[6]他諷刺中華民族的孱弱性，讓國人驚醒。中國人的國民性在那個年代的確需要改造，這樣中國逐漸進步，逐漸強大起來，擺脫帝國主義蹂躪的歷史命運。

林語堂在《薩天師語錄》中用薩天師的口說出了很多中國社會現(xiàn)實，帶有強烈的社會批判價值。

4 對封建思想的批評

周作人在上海期《語絲》上發(fā)表了幾篇對封建殘余思想進行批評的散文。他偶爾在隨感錄中發(fā)表一些批評守舊思想的散文，表現(xiàn)了他對封建殘余思想的不滿。他在《封建思想》認為民國以來中國還沒有完全鏟除封建思想。辛亥革命以后，中國反封建的任務仍然很艱巨。但是因為國民黨統(tǒng)治下的政治處于白色恐怖狀態(tài)下，很少有人對革命未完成的封建殘余思想進行批判。

周作人在《殺奸》中：“表面是中華民國，也有了民國的法律了，然而上上下下都還是大清朝或以前的頭腦，確信‘女子是所有物，犯奸該死。”[7]周作人批評中國人思想守舊，頑固不化。這時的中國人仍然沒有達到人性的“自由”和“解放”，依然處愚昧中。這種愚昧是魯迅那個時代的很多作家在文學作品中極力批判的。雖然中華民國已經(jīng)成立十幾年了，但“五四”時代的提倡“民主”、“科學”口號仍然沒有落實到社會現(xiàn)實中。那時的民國依然沿用封建社會的法律，人民仍然處于沒有自我、沒有權(quán)利意識的奴性狀態(tài)下。

這時的《語絲》雖然沒有北京期批評意識強烈，但在當時極左的白色控制氛圍中，仍然堅持文人僅有的敏銳，發(fā)出批評的文章，也充分顯示了《語絲》的批評風格。《語絲》成立的宗旨就是在社會中進行“文明批評”和“社會批評”，后期的《語絲》也在一直堅持最初的理念，于社會各種黑暗現(xiàn)象進行了頑強的抗爭。

參考文獻

[1] 魯迅：《<醉眼>中的朦朧》，《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11期

[2]魯迅：《文藝與革命》，《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16期

[3]野人：《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世界》，《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2期

[4]周作人：《青年脆》，《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40期

[5]林語堂：《箭拂集序》，《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41期

[6]呂日升：《進行曲》，《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21期

[7]周作人：《殺奸》，《語絲》[M]，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1882年版，第四卷48期

作者簡介

趙西芝（1984-），女，河南商丘，河南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助理講師，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