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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中國,奔向中國
——韓素音:東西文化的驚艷相遇
■萌 娘

萌娘,原名賀平,文學碩士。中國報告文學協會理事;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協會會員;中直美術家協會會員;民進中央出版傳媒委員會委員。現就職于作家出版社編審。出版散文集《秋天的鐘》、長篇紀實文學《源自北卡羅來納州的河流》等。散文《有方桌的房間》獲中國作協創聯部全國散文征文一等獎、1994年《上海文學》散文獎,《秋天的鐘》獲1994年《人民文學》散文獎,《一本打開的采訪簿》獲《人民日報·海外版》世紀之光報告文學獎。
又是秋天,長安街上草木依然。我相信,北京飯店8008房間的空中,至今都保留著韓素音講話時的手勢。我永遠記得她那雙賦予表情的手,那敏銳而纖瘦、多次叩響中南海大門的手指。
那是1994年,我第二次去采訪韓素音,約定時間9月18日晚,北京飯店。那天晚上,她穿著中式緞子睡衣,隨和的衣紋與房間里的寧靜相得益彰。在那個柔和的燈光里,我很難想象就是眼前這個并不強壯的女人,韓素音,是一個采訪過許多新中國國家領導人并與他們成為摯友的風云記者;一個穿梭在周總理與法國總統戴高樂之間的“特使”;一個寫了30多部書的作家;一個演講了2000多次關于中國、中國人民以及她對中國社會主義建設感受的演講家;一個見證了二十世紀中國歷史無法逃脫宿命的女人;一個畢業于英國倫敦大學醫學院,在英國、香港、馬來西亞行醫15年的醫生;一個精通三種語言、四種文化的知識女性。韓素音生在中國、長在中國,不論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始終注視著中國大地。她撰寫了關于毛澤東與中國革命的兩部書:《赤潮》和《風滿樓》。她的新作《1898—1998周恩來與他的世紀》已由中、法、英、美等國出版。她的作品被譯成17種語言文字出版,擁有眾多讀者,即使是在遠離中國的斯洛文尼亞這樣的小國,也有許多人喜歡讀她寫的有關于中國的書。正如她的老朋友諾羅敦·西哈努克國王給她的信中所說:“您所描寫的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忠實可靠、英勇無畏地記述中國在世界歷史范圍內的作用,做出了無法估量、無可比擬的貢獻。”總之,我感覺韓素音是很難用一兩個簡單概念去界定的女性。她的出生就是一場東西方文化的驚艷碰撞。

韓素音在中國
柔和的落地燈照著她銀灰的頭發,在她那歐洲鼻子和眼窩的映襯下,我判斷不出她的頭發是年齡的顏色還是血統的顏色。盡管她穿了一件干草色的中式軟緞對襟褂子,而我的感覺依然是,她是一個中國話講得太好的歐洲人。那時已是晚上8點多,我擔心她不能接受采訪。連日來她非常疲勞,13日與李鵬總理會面,16日在釣魚臺國賓館接受中華文學基金會頒發的“理解與友誼國際文學獎”。今晚,她在北京飯店舉行答謝晚宴,在宴會上她將5000美元獎金轉贈給翻譯工作者。繼而又向每一位客人敬酒,從雷潔瓊、黃華、陳吳蘇等政府官員,到與會的每一位工作人員,她都與之一一碰杯。送走客人,她最后一個離開宴會廳,又向餐廳服務員道謝,那時,她慈祥、親切,那么東方,那么典雅。
你要喝茶嗎?她問我。她在房間里不穿鞋子,薄薄的黑絲襪,依稀可見腳趾,她就這樣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一會兒去倒茶,一會兒去拿書。一雙腳在黑絲襪里面顯得優雅靈巧,一種女孩兒的感覺。而當你看到她深邃的眼睛,與她交談時她所顯露出智慧和機敏,又讓你想到這是一個成熟的中年女性。她的神態舉止,雖不老態龍鐘,但是她拿起書看上面的文字時卻微微蹙起了眉頭。她說話既坦率又委婉,既慈祥又鋒利,既幽默又真誠,她的神情既老練又純真。可以說,不同年齡段女人的氣質神情,都在她身上閃爍,她看上去充滿活力。唯有她和我握手的那個瞬間,那雙筋絡分明的手,讓我看見了她的年齡。可以說,她渾身上下,讓我感到最親切的就是這雙手,在這雙手上,沒有國籍,沒有血統,也沒有語言的差異,她很自然地讓人想到年邁的親人。我握住她的手,有點涼,這是一個真實的韓素音。
現在她燃起一支煙。
我請她談談她榮獲了中華文學基金會頒發的第二屆“理解與友誼國際文學獎”,有些什么感受?
我想我感謝所有的中國朋友,她說:感謝中國人民及其領導人。像我21歲時一樣,我發現我的根在中國。我十分幸運,因為我無論作為一個醫生,一個作家,一個演講者,一個經濟學、社會學和政治學的學者,還是作為妻子、作為母親、現在又作為祖母和曾祖母,所有這些名稱之所以成為可能,那是因為有了你們。
韓素音微微笑著。我覺得她談得有點程式化,因為她見記者太多了。她又說:由于我是中西合璧的混血兒,介于中外文化之間,所以,我一直認為促進世界上各民族之間的相互理解,是十分自然的事。思考方法的不同,不應該導致仇恨和排斥,而應該互相學習和努力理解。我這樣做了,也只是遵循中國古代哲學而已: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您是英籍華人作家,我說:您不但精通兩種語言,而且擁有兩種文化……
哦!不,她打斷我:是三種語言四種文化。漢語、英語和法語。我熟悉中、英、法和印度文化。
您很幸運,這些文化給您影響最深的是什么?您最喜歡哪些作家、哲學家?
沒有,她搖頭,我不崇拜哪位作家,哪位哲學家。如果你要當作家,你就要學習科學,而不是學文學。讀大量的作家作品,會把你限制住,成為你的障礙。而科學卻可以幫助你更清楚地認識世界,學科學的人比學文學的人,或許寫起文章來更有個性,更自由活潑。
難道說文學會是寫作的障礙嗎?
魯迅是學文學的嗎?郭沫若是學文學的嗎?我不是學文學的,我是醫生。她望著我一笑,嘴角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但是作家不是在空地上成長起來的,總有其歷史繼承性啊。我說。
那些基礎學習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您為什么要棄醫從文呢?
我在《吾宅雙門》中說過,我從1964年起,被請到美國去演講,那時我無法再做醫生。我想,讓世界了解中國也許比做醫生更重要。
您在《吾宅雙門》中說:“為了不死去,我要寫”,請問您相信不朽嗎?所有的作家都渴望用自己的創作進入不朽,您也這樣想嗎?
這個是很自然的。每個作家都會這么想。歷史在向前發展,后人要了解歷史,他們從哪里了解?我認為要了解歷史,讀文學作品比讀史書會更加真切地了解歷史。不朽的不是作家,而是歷史本身。
韓素音有點興奮了,一頭銀發在燈光下閃耀著柔和的光,她的手指輕輕敲著茶杯。我問她喜歡“女強人”這個詞嗎?我說,您認為中國的“女強人”是否等同于西方的女權主義?
她的頭稍稍一側:我聽說過“女強人”,但它不等同于西方的女權主義。“女強人”的說法不大科學,如果女士不是弱者,又何必過分強調女士是強人?從生理上,女性也確實比男性要弱一些。在家庭中,再強的女人也要會尊重丈夫。
怎樣才算尊重丈夫?是像日本女人那樣,做全職太太嗎?
這樣說吧,如果要給先生送一件禮物,你覺得送什么最好?她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頑皮,不等我回答她又說:送給丈夫最好的禮物就是自由,保持一定的空間,中國有句話叫相敬如賓。Yousee?
您想說夫妻應該親密而有間,是嗎?
嗯,嗯。她點頭。
您的社會角色很多,如您自己所說,醫生、作家、經濟學者、政治學者和社會學者,您還是妻子、母親、祖母和曾祖母。走過這些角色您覺得什么對一個女人最重要?
自立。自強不息。永遠不要躺在男人身上叫痛。不要瑣碎,不要管得太多,要寬容,要靠自己。我是結過三次婚的。
您結過三次婚?
很驚訝嗎?
我只是覺得您內心承受的痛苦會不會太多?
不要怕痛苦,痛苦是財富,痛苦使我們成熟。不懂得痛苦,你又怎樣去理解人類?理解這個世界?
她的語氣中突然有一點煩躁。我不知道碰錯了哪個生理按鈕,難道是她不喜歡談女人嗎?她的目光犀利地掃過來:你讀過我的書嗎?
十年前,我讀過您《無鳥的夏天》、《傷殘的樹》,還有一些散見于報刊的文章。
你讀的少了,所以你提了一些應該問電影明星的問題。她站起來取水,我又看見了她不穿鞋子的腳走過地毯。當她走過我時,突然拍拍我的肩:我不是一般的女人,小姐,你該重新考慮你的問題。
我不認為您是一般的女人……
那一瞬間我停電了,腦子一片空白,我是哪里錯了呢?糟糕啊!我準備的主要問題還沒問呢,怎么就順著一個話題拐到婚姻之類的問題上了呢?其實,采訪政府官員、企業家倒不難,采訪韓素音的確讓我有點打憷,因為她不僅是寫作高手,而且還是寫紀實文學的高手,她寫的《1898——1998周恩來和他的世紀》就是經典的紀實文學,她不僅熟悉周恩來,她還寫過毛澤東,她深諳記者之道,你的一點疏漏,都會引起她的不屑。
我必須完成這個采訪。我內心有很強的動力——我要寫這個謎一樣的女人,七十年代的中國,至少有一億人聽說過韓素音的名字,不要說她在維護世界和平工作中作出卓越的貢獻,只看她寫的《周恩來的世紀》、《早晨的洪流:毛澤東與中國革命》,那是要付出怎樣的努力才能采訪和完成的寫作呢?她就是我的榜樣。她能夠排除萬難采訪到毛澤東,我就抓不住一個女作家的內心世界嗎?
那時,我只有一個信念——如果她把我從門口趕出去,我真的要從窗戶跳進來。我站起來,手里握著的油筆又濕又熱。對不起,我跑題了,我說,不好意思,我要采訪的主要問題還沒有問呢,如果我走了,我就完不成工作了。
她望著我的目光柔和了。她說,你想讓我談的主要問題要先問,她的手插進頭發向后攏了兩下,輕輕出了一口氣又對我說,坐下說,是什么問題?
我們想請您談談當下的中國,我重新坐下,關于它的改革開放。
韓素音再次燃起一支煙,她長長地吐出一口煙,是因為吸煙還因為想談中國?她安靜了。當她談起中國,一個人光芒四射。她談每個問題都是聊聊數語,一語中的。這個女人,她真的是思考中國,了解中國,熱愛中國。
您對中國近年里“文人下海”的現象怎么看?我現在小心翼翼地問她。
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說,中國的文化人一定要熱情關注著今日中國的變化,投入到改革開放的潮流中來。一個作家要有豐富的生活,要能夠放下面子。我自己就做過打字員,當過保姆。如果我在中國,我一定要做一回總經理。
正如您自己所講的,您還是一位經濟學者,前不久,李鵬總理又會見了您,與您暢談了中國的農業、教育、宏觀調控等問題。我想請您談一個經濟問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非常快,這是舉世矚目的,做為一個遠距離的觀望者,您認為這種快速增長中,急需建設的是什么?
她手抵住下頜,稍想了一下:法制。要加強法制教育、道德教育,不加強法制與道德教育,經濟最終上不去。現在有些年輕人,太沒規矩,他們不等別人下來就上電梯,一擁而上。這在西方是不允許的。我對那個年輕人說:“你沒禮貌!”對這樣的年輕人最好的教育是讓他吃虧,他摔一跤什么都明白了。
很多西方人也沒規矩,我說,我不喜歡他們講話時把腳放在桌子上。
我丈夫也不喜歡這一點,她說,我的一位朋友是美國著名的電影明星,她就喜歡把腳搭上桌子。她認為這很親切,我理解她,但我希望我們的年輕人不要這樣。今天晚宴上,你看見了嗎?陳昊蘇講話時,有的人在下面交頭接耳。太不尊重人了。我為什么要寫周恩來,寫毛澤東呢?我希望中國青年了解過去。他們對革命早期的情況非常模糊,他們不了解毛澤東、周恩來和其他革命英雄。正是由于這些人的英勇獻身,中國這個在世界上受壓迫、受屈辱最深的國家才贏得了解放。他們不知道中國人民在舊社會遭受了多么深重的苦難。他們中有一種傾向,蔑視歷史,嘲笑英雄,懷疑中國的領導人在某些緊要關頭所起的作用。他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過去一無所知,又樂意接受對中國的膚淺指責,特別是因為他們對西方的“民主”充滿幻想。我們要多進行法制道德教育,讓人民知道我們的歷史,只有知道我們的過去,才可能支配與塑造我們的未來。

晚年韓素音
您對周恩來、鄧小平等中國領導人都比較熟悉,您覺得他們有什么區別?
周恩來是一位世界性的政治家。韓素音說,1956年我第一次與他交談,這次談話改變了我一生。他智慧過人,富有魅力,有膽有識,不謀私利。他不總是正確,但他敢擔責任,他對國家負責,對人民的切身利益負責,這一點,在文革中表現最明顯。某些人對他的武斷批評,我不敢茍同。因為他們不了解周恩來所處的環境。如果把周恩來與拿破侖、羅斯福這些偉人相比較,就人格而言,他們都難以望其項背。鄧小平先生是一位非常偉大的人物,多虧了他的引導,中國成功地克服了困難,因而在人類21世紀將要面對的新世界里,取得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您很熟悉中國的政治經濟情況,您知道國有大中型企業都在轉換經營機制,但大部分還是轉得很困難,或者轉而不活,您認為國有企業的出路在哪里?
破產,她想了一下說,不要怕破產,破產給我們的社會帶來競爭,帶來活力。
許多大中型企業幾萬人,象一個小城鎮,企業破產,工人怎么辦?
社會救濟。所以我說你們的政府很好——我注意到韓素音說“你們的政府”,——盡管她多次對我說她也是中國人,而無意中流露出她是外國人——他們會想工人怎么辦?在此,我想說一下,世界上許多國家羨慕中國,就因為她的領導人富有智慧和遠見。
至于說到社會救濟金的來源,那就是抽稅。國外稅金很高,我行醫時要交50%的稅金。
那天,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臨走的時候,當我向她伸手握別,她剛要握手又突然把手抽回去:哦!不——她一轉身跑回房間。不一會兒她拿著一本書跑出來:我想拜托你把這本書送給萬里先生。她拿給我的那本書是《吾宅雙門》。她把它裝進一個精致有花的紙質手提袋里,然后交到我手上。然后微微一笑說,其實你的那些電影明星問題也不錯,但是不要多。這種問題有時候可以打破僵局,我采訪周恩來的時候也問過類似問題。你多大了?
三十八歲。我說。
韓素音一笑:Oh you could be a granda ughter!(你就像我的一個孫女)。
對不起,我說,我不會采訪,今天打擾您了。
你會成為一個好記者。她把那本包好的《吾宅雙門》遞給我,又囑咐我一句:盡早送給萬里先生。她輕輕擁抱我一下,我觸到她的肩膀,很骨感。那時,不知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再也見不到她了。
直到她去世,我真的沒有再見過韓素音。那天,我離開北京飯店已經晚上九點多鐘,長安街上的燈火通明,仿佛每一盞路燈都被她的深情點亮。她對中國這份一生揮之不去的深厚感情,正如她寫的:“也許沒有別的解釋,因為我的一生將永遠在兩個相反的方向之間跑來跑去:離開愛,奔向愛;離開中國,奔向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