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柔婕 (上海理工大學中德國際學院 200093)
以“足球”和“萬花筒”模型闡述超文化性
康柔婕 (上海理工大學中德國際學院 200093)
多元文化(Multikultur),文化間性(Interkulturalit?t),超文化性(Transkulturalit?t) 是三種觀察當今社會之多元文化的形式,也是不少學術論著中的關鍵詞。可是三者因論題相近而常被當成詞義相近的同義詞混用,從而造成概念的混淆。
超文化性;跨文化研究;文化模型
方維規(2015)對這三個概念做出了如下界定:“多元文化”指各種文化同時并存,承認差異和平等;“文化間性”指不同文化的相遇,建立某種對話關系;“跨文化”利用共存,突破文化界線,是改變傳統和現有文化,創造新文化的社會現象,它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必然選擇。文中緊接著對“多元文化”和“文化間性”作了進一步闡述:“多元文化”認為一個社會之中存在不同的文化,一國文化呈現為許多不同文化組成的馬賽克或拼貼畫。“文化間性”則在承認文化多樣性的同時強調“間性”,追求不同文化之間的對話、交流、溝通和理解。某一文化的成員發出的信息,得到另一文化的成員的理解,這便實現了文化間的交流。
德國文化哲學家Wolfgang Welsch (1996,2000) 的超文化性概念可以視為西方文化概念的集合。一方面這個概念沒有其他如文化間性和多元文化的概念排除在外,另一方面又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視角,即所有文化雖然被當做各自獨立的整體,但又處在一個動態的相互影響的流動性關系中。文化不是像孤單一樣孤立且沒有變化。現代社會的人們不可能全部按照同樣的模式和風格生活,特別是在全球化的影響下,世界變得越來越沒有界限,這也使得文化的復雜性和多樣性愈發增加。王志強(2013)認為,以文化關系為核心的超文化性涵蓋的文化關系具有多維度、多層次的特性。超文化性視角下的文化關系性是由“跨文化”(interkulturell) 的前綴“inter”奠定。從詞義角度看,“跨”(inter)有三層意義: “之間” ( zwischen) ,共同/共處( miteinander) 和互動/相互( reziprok,wechselseitig)。在這一語義下,“跨”確定了文化關系的定位、類型和取向,而“文化”( kulturell) 也不再是指單維度文化,而是指多維度文化、多元文化和多種文化。
Welsch認為當今的文化理念不再將Eigenkultur(自我文化)和Fremdkultur(陌生文化)對立起來,不是同一性和分離性的產物,而是一種跨越傳統文化界限的可以被稱為transkulturell(跨文化)的新模式。超文化表現在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在宏觀層面,各種文化相互交織,每種文化都具有其他文化的生活形式。這是經濟一體化、全球化和技術發展帶來的結果。不存在嚴格的陌生文化,也不存在絕對的自我文化。在微觀層面,個體往往受到不同文化的影響。我們每個人都是多種文化的混合體,正如當代的作家常強調,他們身上不只帶有一個故鄉的印記,而是帶著許多不同國家的印記,就像“超文化性”概念中所強調的統一性特點也正是表明了對不同身份形式的同時認同,這就產生了一種新型的多樣性,即各種跨文化生活模式組合起來的的多樣性。由此產生的個體差異不再被認為是來自互相清楚界定開的文化,而是通過多種文化來源和生活方式相互間的穿透和互動產生。簡單的說就是差異機制變得更復雜了,不再遵循地域和國家的界限,而是文化的交流程序。超文化性所涉及的是文化碰撞的過程,是人們如何在一種長期的文化和環境變化下對生活和工作狀況的經歷。本文試圖利用筆者自己設計的“足球”模型和“萬花筒”模型闡述超文化性理論。

倘若將足球比作我們生活的世界,足球模型里的黑色六邊形就代表著不同的文化,如A代表德國文化,B代表中國文化,它們看似互相獨立但實則個個相連。白色六邊形則代表文化之上的不同因素,如sprachlich(語言的)、geistgeschichtlich(歷史的)、sozial(社會的)、geographisch(地域的)和politisch(政治的)等,各種因素相互作用,各出其力,造就了各自充滿特色的文化。從動態的角度看,世界瞬息萬變,有如足球不停的滾動。當球滾動起來的時候,我們就會在不同的時刻,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白色六邊形。正如我們在觀察評價一種文化的時候,因為場合和觀察角度的不同,就很難將構成文化的各方面因素考慮進去,而只看到球朝向我們的一面。足球不斷向前滾動,正如時代不斷進步,我們應該用發展的視角看待多種文化,看到每種文化由于不同的歷史、傳統、語言、宗教等多種影響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獨特之處和其處于不同的發展階段。
從另一角度出發,該足球模型可讓我們聯想到學者Johann Gottfried Herder的“球體狀”文化,即封閉式文化。Herder整體論的文化觀把各種文化視為球體。球體內部是均質的,一個民族自身的文化自成一體,與其他文化都區別開來,民族整體深受本族文化影響。個體文化成員無法脫離其文化,不能同他者文化混融。獨立的球體之間只可以相互靠攏,或碰撞或疏遠,卻不能融合。本文提出的足球模型所體現的文化理念雖與Herder的球狀模式有區別,但二者都存在著很大局限性。因為即使足球處于不斷滾動的狀態中,但各個黑色六邊形所代表的文化卻永遠沒有直接的接觸,也沒有誕生新的文化的可能。在此基礎上,萬花筒模型則更進一步解決了這個問題。

萬花筒模型中的每塊三角形代表著一種文化,但這些三角形的位置會在萬花筒的每次旋轉中被改變。理論上來說,每塊三角形在旋轉過程中都有可能和任意一塊三角形接壤。從靜止的畫面看,多塊相鄰的三角形可以組成一個更大的幾何圖形,如六邊形,梯形,大三角形等。由此我們可以聯想到,世界上的文化亦是處于一種動態的,不斷變化的過程當中。不同文化發生接觸,組合成新型文化的可能性不可計數。“跨文化是一種動態發展,跨文化進程會帶來新的變化。換言之,沒有特定的跨文化,只有跨文化過程,這是每個社會和個人都能遇到的。”(方維規)與上述的足球模型對比我們通過萬花筒模型可以很容易的聯想到德國跨文化研究學者Jürgen Bolten提出的offenner Kultur(開放式文化)。
開放式文化遵循的是一種動態觀念,認為文化不是自成一體的同質體。方維規指出,隨著全球化的發展,價值和規范多元化的結果是異質性的增長。信息、商品和人員的流動,使得原有秩序逐漸喪失其完整性。文化是現代社會中有著各種文化背景的人所組成的雜合文化。某個群體在互動過程中形成的一套按規約的共同的情感,都可以成為文化。簡單來說,文化的意涵是多樣、多層次的。Welsch(1999)將此定義下的文化稱為konventionalisierte Reziprozit?tspraxis(約定俗成的、相互性的實踐)。
在人類社會越來越進步,信息流通越來發達當今,新的文化也將層出不窮,原有的文化也經歷著日益加快的更新轉型,面臨著不同的機遇和挑戰。我們在如此復雜的社會結構下,必然需要各種不同的文化服務于社會的發展,這就要求我們在面對這些文化和文化之間的關系時采取正確的態度。
王志強(2013)提出,以“互動/相互性”為主的超文化性既是互動范疇也是本我和他我文化理解的認知范疇。作為互動范疇,“超文化性”旨在建構本我文化和他我文化互動關系;作為認知范疇,超文化性則更加關注人們對他我文化的互動理解。這其中如寬容和尊重等態度就起著關鍵性作用。德國哲學家Karl Jaspers認為,寬容是承認的行為。姚燕(2015)總結了寬容的定義,認為寬容是“以平和的、不偏不倚的心態理性地分析和看待人和事,并在不觸動根本原則的條件下有選擇地給與忍耐的態度……寬容是實現跨文化性的重要條件”。在本文化內和文化之間交往都十分頻繁的全球化趨勢下,每個參與直接或間接交往的社會成員都應當被尊重。每個個體,每種文化都有著獨一無二的歷史傳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擺脫球體文化觀,轉向新的文化觀,雜合和跨文化觀念就越來越顯示出其重要性。
超文化性概念的視角是多層面的,是超越das Eigene(自我)與das Fremde(異陌)的概念分割的。因此超文化性也可以被稱為文化和身份的雜合性。基于Welsch的理論,筆者認為在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間還應存在一個中間層面,如企業文化就可歸屬于中間層面。那么“超文化性”這一概念的應用范圍有多廣呢?超文化性所體現的界限的跨越是針對同一層面的不同文化,如中國企業A文化和中國企業B文化,還是也適用于不同層面的不同文化,如德國文化和中國企業A文化?
[1]Welsch, Wolfgang: ?Transkulturalit?t - Zur Verfassung heutiger Kulturen? in: Schilfblatt Nr. 2/1996, S. 57,58,60.
[2]Welsch, Wolfgang: ?Transkulturalit?t. Zwischen Globalisierung und Partikularisie- rung.“ In: Jahrbuch Deutsch als Fremdsprache 26 (2000),344.
[3]王志強:《超文化性與跨文化日耳曼學》。《德國研究》2013年第3期 第28卷
[4]姚燕:《跨文化性與跨文化態度——德國跨文化交往理論研究管窺》。《國外社會科學》 ,2015 (3) :108-116
[5]方維規:《“跨文化”述解,《文藝研究》,9/2015
康柔婕(1989.12- ),女,福建泉州人,碩士,助教,主要從事德語教育,跨文化交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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