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布拉格的小巷里

薛淑春

我對于捷克首都布拉格的印象，是由一年一度的布拉格之春音樂節、卡夫卡和米蘭昆德拉的小說以及可以搜到的旅游指南等片段組成的。每念及此，總有一種“一親芳澤”的沖動。可等到有緣成行，走進布拉格老城區和小城區那些拐彎抹角的小巷時，我就完全忘掉了苦心準備的游覽攻略，因為我在那里迷失了時空，走進了夢幻般的童話世界。

布拉格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從公元13世紀成為捷克王朝的第一座王城算起，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也許是因為城市建設之初缺乏規劃理念，各種風格的建筑見縫插針般拔地而起，因此派生出了無數條逼仄的小巷子。這些石板鋪就的小巷夾在建筑物之間的狹縫中，盤根錯節、曲折蜿蜒，宛如迷宮。我迷失其中，邂逅了一場又一場的美麗。

被人流裹挾著來到圣米庫拉什教堂背后的梅斯洛瓦街，我看到了熟悉的卡夫卡頭像，便以為這里是著名的黃金巷。詢問之后，我才知道這條小街是卡夫卡出生的地方。于是，卡夫卡說過的那句話“在我的心中，那黑暗角落似乎有著詭秘的街巷、緊閉的窗戶、骯臟的庭院、嘈雜的酒店等，至今都仍存活著。”開始在我的耳邊回響。一一對號入座之后，果然這里是卡夫卡孩提時代的游樂場，也是他成人后的生活空間。

那么，卡夫卡從事寫作的黃金巷在哪里呢？我迫不及待地要到那里去朝圣。繞了許久，我終于在布拉格城堡里，尋覓到了那條建于15世紀的死胡同，其中那間低矮狹小，連轉身都局促不堪的22號，就是卡夫卡碼字的地方，而這間房子有著一個苦楚的故事。

當時，卡夫卡的父親并不支持他的文學創作，他只能死皮賴臉地把小妹奧特拉租下作為周末約會用的黃金巷22號當成工作室。每天下班之后，卡夫卡就直奔這里埋頭寫作，經常深夜再悄悄溜回家休息。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里，他默默地完成了當時不為人知的作品《鄉村醫生》和《致科學院的報告》。

循著街邊古老的煤氣街燈，我仿佛看到了卡夫卡孤寂的身影被拉長在石板路上;看著墻上神秘的壁畫，我依稀觸摸到卡夫卡孤獨奮斗的靈魂;抬頭仰望建筑夾縫中的天際，約略可以想見，是黃金巷給了落魄的卡夫卡無邊的撫慰。

本以為布拉格的小巷除了古樸之外，就是神秘，滿滿中世紀的風貌，可是在小城區一條叫做維娜拿·瑟托夫卡的小巷子里，卻讓我產生了恍如隔世的錯覺。那是一條夾在兩座建筑之間約10米長、寬僅49.8厘米的巷子，勉強可容納一人通過。大概是為了避免行人卡在其中發生“交通事故”，市政府很貼心地在巷口兩端都設立了紅綠燈，游人必須遵章通過。如果紅燈亮了，即便沒有看到對面有人走過來，也必須乖乖等待綠燈亮起才能前行。

也許只有布拉格的溫情才有此腦洞大開的、世界上唯一的窄巷紅綠燈，讓沉浸在古樸中的人們瞬時感知時空的輪轉。大概也正是因此，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來，在窄巷口的紅綠燈前拍照留念，大呼驚奇。

行走在布拉格小巷中世紀的古樸氛圍里，或撞見小巷盡頭幾叢綻放的花，或發現街邊一個制作完美的人偶傀儡，或恰逢一間少人涉足的小酒吧，時空切換得自然而然。我迷失在布拉格的小巷里，在異域的天空下做著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