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
《史記》將司馬遷的文獻觀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近代著名思想家、政治家、史學家梁啟超是中國文獻學的最早提出者。本文將《史記》所體現(xiàn)的司馬遷的文獻觀與梁啟超的文獻觀做了對比,發(fā)現(xiàn)二者既有區(qū)別,又互相聯(lián)系、互相影響。研究《史記》中體現(xiàn)的司馬遷的文獻觀與梁啟超的文獻觀的關系,對探索我國文獻學史有一定的作用。
司馬遷,字子長,西漢著名史學家、文學家。他編纂的紀傳體通史《史記》,全面總結了上古時代至漢武帝太初四年約三千年的歷史,不僅取材廣泛,而且司馬遷修史態(tài)度嚴肅認真,為上古文獻的整理、考辨等做出了很大貢獻。
一、《史記》的文獻學價值
(一)對所用史料的考辨
《史記》中征引書籍數(shù)量之多是史無前例的,共有八九十種。司馬遷在摘取、運用史料時,做了大量的考辨工作。這包括兩個方面的內(nèi)容,即關于書籍的名稱、作者、年代真?zhèn)蔚目急婧完P于書籍內(nèi)容如事實、論說真?zhèn)蔚目急?,以此達到“整齊百家雜語”的目的。對于言過其實的材料,他一律舍棄。例如,在《刺客列傳贊》中,他說過:“世言荊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馬生角也,太過?!钡牵瑢髀劗愞o,他謹慎存疑。遇到此類情況時,司馬遷常用“蓋”“或曰”等字眼在前面,以便于讀者辨認。這對后世史學家有深遠的影響,司馬光《資治通鑒》就沿襲了司馬遷的這種做法。
(二)保存了大量史料
司馬遷是偉大的文獻學家,他寫《史記》采摭經(jīng)傳百家?!妒辣尽贰秶Z》《秦記》《楚漢春秋》等諸子百家著作、國家的文書檔案以及實地調(diào)查獲得的材料,都是司馬遷寫作《史記》的材料來源。司馬遷“二十而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闕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講業(yè)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xiāng)射鄒、嶧;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實地考察使司馬遷不僅驗證了許多歷史文獻和傳聞,并且搜集到許多新材料,體察了風俗民情。
(三)成一家之言
司馬遷編纂的《史記》取材十分廣泛,就文獻史料而言,凡是他生前所著經(jīng)傳、諸子、史籍大都有所涉及?!妒酚洝ぬ饭孕颉穼懙溃骸柏蕝f(xié)六經(jīng)異傳,整齊百家殊語”而“成一家之言”。因此,《史記》有六經(jīng)門戶、諸子淵藪之稱。
《史記》的文獻學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考辨史料、保存史料和成一家之言三個方面,司馬遷不僅千辛萬苦搜集史料,更是謹慎地辨析史料,將大量的材料進行考辨和保留,成為我們目前了解先秦時期至漢武帝時期不可或缺的珍貴參考。而廣泛地搜集材料,目的就是“成一家之言”。司馬遷開創(chuàng)地這種治文獻學精神對后世影響深遠,如對司馬光編纂《資治通鑒》就影響頗深。
二、梁啟超的文獻觀
梁啟超,字卓如,中國近代著名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學家和文學家。
中國古代是沒有“文獻學”概念的,只有“校讎學”。1920年,“文獻學”的概念首次被提出。此后,梁啟超先后共20次講到了“文獻學”,其中“文獻學”15次,“文獻之學”3次,“文獻學問”1次,“文獻的學問”1次。從時間上看,梁啟超的“文獻學”觀念形成于20世紀20年代。他是“文獻學”和“中國文獻學”概念的首個提出者。
(一)梁啟超關于文獻學研究的三個標準的闡釋
梁啟超在《治國學的兩條大路》中提出了文獻學的三個標準,即求真、求博、求通。
1.求真
對于“求真”,梁啟超認為,凡研究一種客觀事實,必須先知道它的確如此,才能判斷它為什么如此。他認為文獻學的研究方法要強調(diào)史料的鑒別,目的就是求真——文獻學研究的基礎。他說:“求真為學者的責任。把古書真?zhèn)渭澳甏嫖銮宄?,尤為歷史家之第一根據(jù)?!敝挥信卸耸妨系恼鎸嵭圆庞匈Y格去進一步研究,否則做再深的探討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2.求博
對于“求博”,梁啟超解釋道:“我們要明白一件事物的真相,不能單靠孤證便下武斷,所以要將同類或有關系的事情網(wǎng)羅起來貫串比較,愈多愈妙……”梁啟超認為,史料的搜集要廣泛,問題的判斷要建立在廣博的史料基礎之上。
3.求通
對于“求通”,梁啟超解釋道:“這些關系,有許多在表面上看不出來的,我們要用銳利眼光去求得他,能常常注意關系,才可以成通學。”“博”是方法,“通”是目的,最后成“通學”。
三、司馬遷文獻觀與梁啟超文獻觀的關系
梁啟超文獻觀是司馬遷文獻觀的總結與擴展。在古代,我國并沒有文獻學的說法,因此《史記》在征集、考辨、編纂體例方面的功績并沒有著眼于文獻學的角度去評價。古代文獻學(校讎學)的研究范圍相對來說比較狹窄,但梁啟超的文獻學囊括了對古代所有史料的研究,分支有史學、文字學、社會狀態(tài)學、古典考釋學、藝術鑒評學等。梁啟超的文獻學重在研究中國傳統(tǒng)的學術文化,最后成“一家之言”,不限定于對古籍的目錄、版本的研究。“治書”之學向“治學”之學的轉變,使中國文獻學研究延伸到更廣闊的天地,是古代文獻學(校讎學)向現(xiàn)代文獻學轉型的關鍵。
司馬遷的文獻觀是梁啟超文獻觀的基礎。司馬遷在編纂《史記》的過程中,對史料的考辨、保存、成一家之言的治史態(tài)度,為梁啟超總結的關于文獻學研究的三個標準——求真、求博、求通提供了基礎。梁啟超的“求真”精神就是司馬遷對史料考辨的延伸。梁啟超主張大規(guī)模做史,要求“博”,目的是成“通學”,著成“成一家之言”的“通史”。
四、結語
司馬遷的文獻觀是梁啟超文獻觀的基礎,梁啟超的文獻觀是司馬遷文獻觀的延伸。由此可以看出,兩位史學家有共同的治史態(tài)度和文獻觀念:首先,廣泛地搜集史料,進行甄別,不要輕易地運用偽證輕下定論;其次,通過搜集整理史料,梳理百家學問,注重其內(nèi)在關系,以達到通學;最后,通過以上的工作,達到學問的最高目的——成一家之言,學會自己評論自己。
(內(nèi)蒙古科技大學文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