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本刊記者(發自上海靜安)
新媒體背后的紙媒因子與“推手”
文_本刊記者(發自上海靜安)

隨著科技進步,人們的閱讀習慣正在發生改變,催生了新的新聞傳播方式和平臺,曾作為新聞傳播中流砥柱的紙質媒體的處境愈發艱難,與此同時,新媒體卻呈井噴式發展。但當我們認真剖析這些新媒體時,不難發現,很多新媒體的背后都有著紙媒的身影,資金、人才等方面多是靠紙媒“輸血”。一些孵化自紙媒的新媒體,甚至從內在精神上傳承了紙媒的許多優良基因。
無論是紙媒還是新媒體,都只是媒體的一種形態,二者并非“白與黑”的關系,新媒體更不是憑空出現。在新媒體時代,我們在談論新媒體的強勢崛起時,也要看到紙媒做出的努力和堅持。
那時,從社長到我們普通編輯記者,都意識到,不走那一步可能不行了。
2003年,由邱兵等人在上海創辦的《東方早報》因率先披露“三鹿奶粉事件”一夜成名,甚至一度問鼎上海報界。
據曾就職于《東方早報》的記者李輝(化名)回憶,在輝煌之時,“只報社編輯部就有300多人,經營公司還有100人左右,發行量一度突破了40萬份,廣告更是連續7年保持增長。”
然而,從2012年開始,《東方早報》的廣告收入的下滑趨勢已經十分明顯。在2014年做預算時,廣告中心甚至給出了預計下滑15%的數據。“那時,從社長(邱兵)到我們普通編輯記者,都意識到,不走那一步可能不行了。”李輝說,正是在廣告下滑,發行壓力不斷增大的背景下,新媒體項目開始在高層內部醞釀。
2014年7月21日,“澎湃新聞”低調上線,而《東方早報》在成功孵化了自己的新媒體之后,已于2017年1月1日開始無限期休刊。原本《東方早報》的諸多業務,也移交到了“澎湃新聞”, 原《東方早報》社長邱兵,出任“澎湃新聞”CEO。
在《東方早報》宣布休刊幾天后,媒體界突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金正男涉嫌被謀殺》《武昌火車站面館殺人事件》《揭穿山甲公子》《大理客棧老板猥褻女游客事件》,“紅星新聞”憑借著高密度、高難度、高熱度的深度報道,一時間引爆互聯網。與《東方早報》選擇“涅槃式”的轉型不同,《成都商報》則是在未雨綢繆中打造了“紅星新聞”。
曾參與“紅星新聞”創辦的原《成都商報》記者王仲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這幾年紙媒廣告斷崖式下跌,很多媒體為了控制成本,大力壓縮內容生產團隊,甚至裁撤了深度報道部、調查部、評論部,造成人才流失。這其實是一種短視行為,因為這部分資源在未來會十分稀缺。”
據成都媒體圈的一位知情人介紹,“紅星新聞”之所以能在很短時間內打響名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紅星新聞”的主要班底來自《成都商報》兩個最優質的團隊:評論部和新聞中心。“紅星新聞”的創立,一定程度上轉移了《成都商報》面臨的壓力,將一些紙媒優質人才轉移到新媒體,其實是一種變相地保持人才儲備,不致因為紙媒面臨的壓力而導致人才流失。
除了 “澎湃新聞”和“紅星新聞”,在當下新媒體格局中較為出名的其他許多新媒體背后,也不難發現紙媒的身影。比如“九派新聞”來自長江日報報業集團,“猛犸新聞”是由《東方今報》創辦,而粉絲數爆棚的“俠客島”最早則是由《人民日報》評論部的四個年輕編輯用業余時間創立。
在紙媒轉型的過程中,打造新媒體成為很多紙媒的第一選擇,這是一種融合,更是一種積極適應新環境的態度。
伴隨著紙媒人的到來,紙媒的諸多優良基因也被帶入了新媒體。
據李輝介紹,“澎湃新聞”的采編班底幾乎悉數來自《東方早報》。“當時從《東方早報》轉入“澎湃新聞”的編輯記者多達一百多人。”
從傳統紙媒吸收人才,已經成為很多新媒體發展中的通用做法。比如“澎湃新聞”的采編力量大多來自《東方早報》;“紅星新聞”除了接收《成都商報》的班底,還在行業內“招兵買馬”,以高薪招聘了不少優秀的紙媒調查記者;“九派新聞”則是在長江日報報業集團旗下的多家紙媒中選將點兵。
新媒體雖然是一個新的平臺,但入駐這個平臺的卻不乏紙媒老人。而伴隨著紙媒人的到來,紙媒的諸多優良基因也被帶入新媒體,主要體現在內容提供上。
李輝說,邱兵在創立“澎湃新聞”時就強調過,傳統紙媒和新媒體,在形態上有差異,技術上有差異,但在本質上沒有差異。“所以,我們將《東方早報》的氣質和價值轉移了過來。”
十年前,《東方早報》就是因為深度報道而殺出重圍,一舉問鼎上海報界,十年后,“澎湃新聞”還是憑借堅持深度報道,第一時間還原新聞事實而受到社會認可。
如《逮捕男演員聞小煒的交警:“是否明星與我無關”》一文,“澎湃新聞”記者第一時間找到執法交警李文浩,還原當時情況。《區伯獲釋首次講述事件全程 否認嫖娼稱為陷阱》一文“澎湃新聞”記者在看守所門口蹲守到凌晨三點,第一時間采訪了區伯。
優質內容永遠是媒體的制勝法寶,不單適用于紙媒,對新媒體亦然。“新媒體雖然可以圖文聲像靈活組排,但新聞需要人去發掘、語言需要人去組織,從這個角度來看,新媒體記者與傳統紙媒記者差異不大。”李輝告訴本刊記者,在河北蠡縣男童墜井事件中,他作為“澎湃新聞”的特派記者在現場蹲守了一個多星期,見證了救援的整個過程。李輝坦言,目前的工作與以往在紙媒并沒有多大不同,要想獲得優質新聞線索,新媒體記者與紙媒記者一樣需要沖鋒陷陣。
憑借“大尺度”的報道,“紅星新聞”同樣來勢洶洶。有人將此歸結于《成都商報》慣有的“剽悍”。據王仲介紹,《成都商報》在管理中重結果不重過程,拿到一個選題就要去突破,“紅星新聞”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這一點,在很多題材上都敢闖敢拼。
當然,也有一些新媒體在內容上進行了創新,比如“俠客島”。與《人民日報》穩重嚴肅的文字風格不同,“俠客島”更加生動活潑,并及時吸收了許多當下互聯網流行元素,更滿足受眾口味。
在資金方面,大多數新媒體的創建也有賴于紙媒供血。據了解,“澎湃新聞”由上海報業集團斥資兩億元打造,而“紅星新聞”由成都傳媒集團注資六千萬元打造。
“澎湃新聞”的英文名叫“Paper”,就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們是從哪里來。
2014年元旦,《東方早報》刊發了題為《大河奔流》的新年獻詞,作者正是時任社長邱兵,但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將要轉戰新媒體。他以一個新聞前輩的口吻告訴我們的編輯記者:“也許每一條新聞,都這么平淡無奇,當你需要英雄的時候,它是卑微的,當你需要清白的時候,它是狡黠的,當你需要贊歌的時候,它是充斥著利益的。”提醒他們,無論身在何時何處,莫忘初心,堅定向前。
“澎湃新聞”的英文名叫“Paper”,“名字是邱兵定的,就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們是從哪里來。”李輝說,雖然現在已經轉戰新媒體,但他不會忘記,自己來自紙媒。
堅持紙媒的初心,“澎湃”與“紅星”有著相似之處。“紅星”堅持以調查報道為主打,但在一些新媒體泛娛樂化的語境下,“紅星”仍然堅守紙媒的嚴謹和客觀,并沒有去嘩眾取寵。“任何一家媒體,無論是傳統媒體還是新媒體,都必須堅持客觀、中立、平衡的原則。”王仲說,無論是做《成都商報》還是“紅星新聞”,我們都堅持了一點,那就是絕不靠負面去博人眼球。
在新媒體平臺上,我們總是能夠看到一些虎頭(標題)蛇尾(內容)的表達方式,具體在舊聞回爐加工,重復報道或者制造洋蔥新聞等等,而這些內容本身并沒有大問題,就如同皮鞋、膠囊本身并無過錯,但是皮鞋變成膠囊則會鑄成大錯。相對而言,紙媒則更加嚴謹,也更加可靠,紙媒的一絲不茍的傳統更加受到讀者的認可。對于新媒體而言,繼承和發揚紙媒的審慎態度極為重要,否則很容易曇花一現。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新媒體也將會達到飽和的峰值,當新聞傳播的速度和閱讀的便捷不再是讀者選擇的重要標準時,內容為王的時代必將會回歸。”王仲說,當受眾重新審視媒體的公信力和內容質量時,互聯網驅動下的新媒體能否經受住考驗,紙媒是否會重新獲得受眾的認可,目前來看仍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