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宗霖
(419500 辰溪縣人民檢察院 湖南 懷化)
非身份犯幫助身份犯實施濫用職權的行為如何定性
雷宗霖
(419500 辰溪縣人民檢察院 湖南 懷化)
黃某某、王某某等人濫用職權案
2009年初,被告人王某某為乘凌某某、孫某某等人造房之機在土地平整過程中挖砂謀取暴利,多次找被告人黃某某商議建房之事。期間,王某某私下向黃某某許諾,只要黃幫其將某某地塊實施地基平整挖砂賺錢,其會通過被告人裘某某(黃某某的駕駛員)給予好處。黃某某為謀取個人私利,與被告人王某某及凌某某約定,冒用孫某某所在的某某旅游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某某公司”)投資的名義,虛構某某市某某農家樂園的招商引資項目,以工程建設為名,行王某某非法挖砂牟利、凌某某違規建房之實。黃某某還指令兩位分管副鎮長協助辦理林地、砂資源等相關審批手續。2009年11月18日,某某市村鎮規劃建筑設計室應邀為某某農家樂園制作工程地形圖一份。在未辦理任何審批手續的情況下,黃某某于2009年11月20日主持召開鎮黨政聯席會議,隱瞞某某公司不來投資的真相,以該項目系招商引資項目要大力推進為由,越權決定同意該項目開工建設,并依工程地形圖規劃的范圍進行土地平整。王某某遂自2009年11月下旬開始非法挖砂銷售牟利。王某某在非法采挖過程中,遭到某某市砂資源管理整治辦公室(以下簡稱市砂管辦)等部門阻止,黃某某又指令分管副鎮長協助王某某辦理相關手續。王某某提交了加蓋偽造印章的某某公司“關于要求平整土地的申請報告”等虛假材料,并由某某鎮人民政府確認后呈報市砂管辦。在王某某及裘某某的請求下,黃某某又親自到市砂管辦以該項目屬鎮重點招商引資項目需要支持為由進行溝通協調,促使市砂管辦于2009年12月31日作出批復,使王某某的非法挖砂牟利行為得以繼續。
截止2010年6月下旬,被告人王某某在某某市某某農家樂園工程地形圖范圍內非法挖砂銷售,獲利近50萬元,并于2010年4月3日將該地尚未采挖的山砂資源的一半轉讓給單某某,得款45萬元。被告人王某某在上述期間非法開采的山砂資源儲量為25,179立方米,其松散方量為41,545立方米,價值人民幣913,990元。
本案中,黃某某構成受賄罪、濫用職權罪、裘某某構成受賄罪共犯、王某某構成行賄罪都是不存在多大爭議的,爭議的焦點是王某某與黃某某合謀假借工程建設名義采挖山砂,并提供虛假資料辦理采砂審批手續的行為如何定性?是否構成濫用職權罪的共犯?
第一種觀點認為,非身份犯與身份犯之間可以成為濫用職權罪的共犯,因此本案中,王某某的行為構成濫用職權罪。理由如下:按照刑法總則共同犯罪的理論,身份犯與非身份犯存在共同犯罪,非身份犯可能教唆、幫助身份犯實施濫用職權行為。刑法總則指導刑法分則,只要具體的行為符合刑法總則關于共同犯罪的相關理論,無論是維護國家機構的正常管理活動,還是打擊犯罪,都應認為非身份犯與身份犯之間存在濫用職權罪共犯關系。至于具體構成何種罪名,則根據主犯的身份來認定具體的犯罪。如果非身份犯在共同犯罪中其行為起主要作用,則按非身份犯定罪量刑;如果身份犯在共同犯罪中其行為起主要作用,則按身份犯確定共同犯罪的性質。在本案中,王某某與黃某某合謀假借工程建設名義采挖山砂,并提供虛假資料辦理采砂審批手續,幫助黃某某完成濫用職權行為,致使國家礦產資源遭受重大損失。其在主觀上與黃某某達成共識,具有幫助黃某某實施濫用職權行為的故意,在客觀上實施了提供虛假資料辦理采砂審批手續的行為,結果給國家礦產資源造成了重大損失。王某某的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具有刑法上的因果聯系,如果王某某不提供虛假資料辦理采砂審批手續,那么黃某某單獨的行為不可能使國家礦產資源遭受重大損失,黃某某也就不構成濫用職權罪,這顯然違背了刑法的精神,不符合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因此本案應認定:王某某在共同實施濫用職權行為中起幫助作用,系從犯。
第二種觀點認為,濫用職權罪中身份犯與非身份犯之間不存在共同犯罪。理由如下:如果法律沒有對具體的身份犯有相應的規定,就不能隨意認定身份犯與非身份犯之間存在共同犯罪,最高人民法院施行《關于審理貪污、職務侵占案件如何認定共同犯罪幾個問題的解釋》中規定了貪污犯罪中身份犯與非身份犯共同犯罪的認定標準。而刑法及其他相關司法解釋并沒有對濫用職權罪有那樣的規定。因此根據刑法的罪刑法定原則,法無明文規定的不為罪,濫用職權罪主體必須是身份犯,非身份犯無論是單獨或與身份犯共同犯罪都不能構成濫用職權罪。因此本案應認定:王某某不符合濫用職權罪的主體要件,不構成濫用職權罪。
筆者同意第一種觀點,理由如下:
第一,刑法及相關司法解釋規定瀆職犯罪的主體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應做狹義的理解,即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不能單獨成為瀆職罪的主體,而不是不能成為瀆職罪的共犯。
第二,按照刑法總則共同犯罪理論,共同犯罪按行為人的分工不同可分為實行犯、教唆犯、幫助犯、組織犯。在濫用職權共同犯罪中,完全可能存在不同的分工,非身份犯不能成為實行犯,因為非身份犯不具有國家賦予的職權、職責,其直接實施的行為就不存在違反國家賦予的職權、職責,但是其有可能教唆、幫助甚至組織身份犯實施濫用職權行為,成為教唆犯、幫助犯、組織犯。而按照行為人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大小來看,教唆犯、組織犯的作用可能大于實行犯,那么在濫用職權犯罪中,非身份犯的行為可能起主要作用,而身份犯起次要作用。倘若只懲罰身份犯,不依法懲治非身份犯的行為,顯然背離了刑法的精神,不符合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不利于維護國家利益、公共財產。
第三,在當前不斷變化的新形勢下,非身份犯為謀取不正當利益,幫助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實施濫用職權行為情況越來越多,犯罪方式也不斷隱蔽化、手段多樣化,嚴重危害依法行政和司法公正,破壞黨和政府形象,損害黨群關系、干群關系,因此必須嚴厲打擊,凈化社會環境和社會風氣,為“中國夢”的實現保駕護航。因此,筆者認為,對于非身份犯幫助身份犯實施濫用職的行為應當以濫用職權罪定罪處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