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

鄭淑涵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又進不來，兩人唯有背靠背，在不同的世界里仰望同一片天空。只隔著一堵城墻，卻終究隔著一堵墻。母親，就是我的城外人。

午后，溫柔的陽光充盈，飯廳里明晃晃的燈顯得有些多余。電磁爐上，湯鍋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那朦朧的影子搖搖晃晃投在泛黃的墻壁上。我走進去，一下嗅到了那渾濁的香氣。我不禁蹙起眉：“怎么又是鴨湯。”母親從廚房走出來，“你學習那么累，多喝點鴨湯補一補。你不是挺愛喝嗎？以前還常叫我燒呢。”我不語，不愿做無謂的爭執。早說過我回家想吃清淡的，可惜母親沒有把我的意見當回事。

飯桌上，氣氛略顯沉悶，我一口一口地扒著飯夾著一旁的青菜。母親忽然站起身，從廚房里拿出一個勺子，慢慢舀起一勺湯，就準備往我的碗里倒。我手一推，把碗移開。母親的手頓住了。但只是一瞬，她還是不由分說地把那湯倒了進來，并且又加了一勺。我不悅，看著碗里浮在最上層的厚厚的油，再無半點胃口，用筷子在飯里隨便地拌幾下，夾起一粒米，慢慢，慢慢地送入口中，再艱難地咽下。我忽然開始可憐起那些白鵝，那優美的長頸，在遇到難以下咽的食物時該有多么煎熬。

我站起身，打算回房間，母親叫住我：“才吃那么一點就飽了？”“吃不下。”“再多吃點，我燒了這么多菜。”“不了。”關上門，我把自己拋到柔軟的大床上，疲憊地閉上眼，把所有的煩惱都拒之門外。母親對我很好，我知道。但她總是把她認為好的東西給我，卻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看過一個故事，A喜歡橘子，B給了他一車蘋果，A對B說：“蘋果很好，但我想要的，只是一個橘子啊。”像極了我和母親。我一直想把這個故事講給母親聽，卻一直沒找到機會。

這房間就像我的城池，把自己封閉其中，不向誰訴說心事，在門上貼上“禁止入內”幾個大字，真想就這么在城池里待上一輩子。

但我知道這不可能。母親的愛被她笨拙地灌注在那碗湯里，和進濃厚的香氣，這是我不喜歡的方式，卻是她的方式，我在努力打開我的城池接納母親，因為我知道，她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座城池。我的母親，希望你，不要再做我的這座城池的城外人。

（浙江麗水市文元學校，指導老師：吳瑞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