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萍 陳詩怡 何陽
[摘? 要]切實推進政府職能轉變,形成科學、合理、有效的政府監管體系既是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也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但當前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在監管理念、監管方式、監管執行力、監管流程和監管體系上都存在問題,即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缺乏科學性,主觀隨意的監管方式缺乏規范性,無力偏差的監管執行缺乏實效性,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缺乏前瞻性和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缺乏有序性。究其原因,主要有計劃經濟體制的歷史慣性,規則淡化的地域文化誘導,重權力的官本位思想束縛以及無序紊亂的歸口監管體制。若要解決這些問題,須強化事中事后監管、建立“雙隨機,一公開”機制、加強行政引導建設、完善事前預警系統、明確“三張清單”制度和落實依法監管原則。
[關鍵詞]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政府監管;職能轉變
[中圖分類號]F207;D03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17)09-0042-07
2016年4月,黨中央國務院在《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的若干意見》中明確提出:“加快轉變政府職能”與“以建設法治政府、創新政府、廉潔政府、服務型政府為目標,進一步推動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這是國家根據東北地域發展困境所采用的較有針對性的舉措,為新一輪的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指明了方向。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科學、合理、有效地履行監管職責,才能更好踐行政府職能轉變任務和實現服務型政府建設目標,成為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中的引領者和保障者。因而,以完善地方政府監管助推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問題的提出
政府監管,又稱政府規制,由regulation翻譯而來,指政府依據一定的法律法規,通過對企業的市場進入、價格制定、產品質量和服務等領域的直接監督與管理,來保護企業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保障市場經濟的穩定運行[1]。由此可見,政府監管最初起源于對市場失靈的彌補,并以經濟領域為應用重點。但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生活質量、社會福利、生態環境等問題的關注日漸加強[2],政府監管不再只局限于經濟領域,而逐步向社會領域和行政領域延伸,因此,本文中的政府監管是指,為實現公共政策目標,監管職能部門依據一定的法律法規,通過一系列措施對被監管者實施的管理與監督行為,主要涉及經濟領域、社會領域和行政領域,覆蓋事前、事中、事后監管的全過程[3]。
當前以東北老工業基地政府監管為主題的研究成果相對較少,且多以經濟性監管研究為主,具體言之:其一,關于東北老工業基地政府經濟性監管的價值目標研究。杜莉、趙峰認為政府的三個“不合時宜”的規制行為,嚴重影響了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市場化進程,政府應重構規制體系,培育有效競爭的市場結構[4]。其二,關于東北老工業基地政府經濟性監管的環境研究。武靖州指出,營商環境即為政府的管制環境,政府的越位、缺位與錯位都會影響到營商環境,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構建商業友好型政府管制環境,既是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要求,也是企業的普遍呼聲[5];陳耀提出,新一輪的東北振興應從重塑營商環境抓起,著力消除“投資不過山海關”的東北現象[6];劉曉光、時英指出,深陷“單一經濟結構困局”是導致東北經濟出現斷崖式下滑的主要原因,政府須破除體制機制障礙,通過設置“三張清單”優化營商環境[7]。其三,關于東北老工業基地政府經濟性監管的行為研究。于曉琳、戚揚學、宗慧、姜健力指出,政府工作人員亂作為、胡作為的現象依然存在,市場管理人員“拿卡要”仍未消除,而以政策和職責不清、不明、不知道為借口不作為成為新的普遍現象[8]。其四,關于東北老工業基地政府經濟性監管的策略研究。郭艷嬌、王姿雯針對“十三五”時期東北老工業基地潛在經濟風險提出,政府須加大對經濟增速的容忍程度,減少對微觀經濟指標的審批,加強對社會公益性指標的規制,并構建有效的經濟風險預警機制和防范機制[9]。
通過梳理可知,現有研究成果側重于分析經濟性監管,而忽視了對社會性監管和行政性監管的研究,未能深入剖析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在經濟性監管、社會性監管和行政性監管中存在的共性問題,具有一定局限性。此外,基于以“放管服”為目標的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戰略,政府監管作為推進地方政府職能轉變的重要力量,在助推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更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當前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在經濟性監管、社會性監管和行政性監管中卻面臨著諸多問題,因此,對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的共性問題研究迫在眉睫。倘若能提出有效的破解之路,妥善解決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中存在的問題,使政府監管發揮其實際效能,便能為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振興添磚加瓦。正是基于這樣的現實,本文以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為研究對象,立足于監管理念、方式、執行力、流程和體系五方面,捕捉政府監管中的共性問題,挖掘其監管問題的產生原因,并以此為基礎探尋破解監管問題的有效策略,試圖以完善地方政府監管助推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
二、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地方政府監管存在的問題
當前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地方政府監管存在諸多問題,以致政府監管缺乏科學性、規范性、實效性、前瞻性和有序性,深陷“一放就亂,一管就死”的怪圈。
(一)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缺乏科學性
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未能明確監管職能的角色定位,只一味地奉行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視事前審批為履行監管職能的重要路徑和制勝法寶,并由此形成了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審批式監管模式。正是在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的指導下,地方政府忽視了事中、事后監管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對“負面清單”式的監管模式應用不足,尚未明確被監管對象的負面清單,與大道至簡的底線原則背道而馳。除此之外,面對靈活多變的被監管對象和復雜多樣的被監管項目,地方政府依舊堅持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延續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審批式監管模式,無異于螳臂當車,不僅增加了監管者的工作強度與壓力,而且限制了被監管者的前進步伐,無利于地方政府監管成本的降低和監管效率的提升,與簡政放權的時代潮流相逆。因而,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成為監管者與被監管者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以致政府監管缺乏科學性。
(二)主觀隨意的監管方式缺乏規范性
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不僅未能將標準化的行為模式植入政府監管全過程[10],而且其小成本獲得大收益的客觀現實更誘發了權錢交易空間的形成,以致主觀隨意的監管方式仍時有發生,其中以街頭官僚行政執法的“人情放水”和“一刀切”現象為典型表征。基于公共領域中私心、私利的不斷膨脹,“人情放水”的監管方式成為地方政府監管的“新動向”,在社會關系的綁架與現實利益的驅動下,監管者與被監管者對監管領域中的“潛規則”心照不宣,并不惜突破法律底線,鋌而走險,使得“同行不同罰”的監管亂象頻現。基于違法違規行為的復雜性,“一刀切”的監管方式應運而生,為降低行政執法工作的煩瑣程度,監管者等量齊觀的處理監管領域中的諸多問題,并傾向于采用強制性的行為舉措履行監管職能,而非針對個別行為具體分析。正如2015年11月,某市35個雄洲早餐亭被全部取締事件。雄洲早餐作為早餐工程示范企業,固然存在超時營業、超范圍經營、私自更名等問題,但并非全部早餐亭均存在問題,相關執法部門將其全部取締的做法未免有失公允。因而,主觀隨意的監管方式引發了檢查任性與執法不公現象的生成,以致政府監管缺乏規范性。
(三)無力偏差的監管執行缺乏實效性
在履職進程中,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對行政權力的權威性與威懾性過度推崇,形成了以行政處罰方式為主導的行為傾向,其中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是無力偏差的監管執行力的典型表征。根據破窗理論可知,如果首次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未能被有效地制止,那么其便會成為行為惡化的起點,以罰款代替監管的破窗行為會得到潛滋暗長,致使地方政府深陷罰而不死的尷尬際遇。對于監管者而言,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加劇了監管者的權力膨脹意識,致使其步入“嚴字開頭、罰字開路”的監管誤區,不僅將監管行為滯于表面,只解決了監管問題的九牛之一毛,而且促進了罰款經濟的形成。對于被監管者而言,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誘發了其以部分經濟利益換取繼續違法保護的行為,形成了此罰彼補的惡性循環,屢禁不止的機動車超載事件便是典型例證。正如2012年8月,某市造價18億元的大橋坍塌事件,四輛滿載石料與飼料的重型貨車總重約為400噸,已超出大橋設計載重數倍,由此導致了橋梁坍塌和3人喪生、5人受傷的慘重后果。因而,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是無力偏差的監管執行力的重要體現,以致政府監管缺乏實效性。
(四)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缺乏前瞻性
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未能形成環環緊扣的監管流程,且由于其中的事前預警環節呈現出弱化趨勢,致使地方政府對監管領域中潛在問題的挖掘和未知風險的分辨相對薄弱,受制于被動式監管的枷鎖之中,與“使用少量錢預防,而非花大量錢治療”[11]的政府治理目標背道而馳。從監管成本角度觀之,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使得地方政府對事中、事后回應系統的依賴性日趨增強,為確保政府監管的及時性和可控性,地方政府須逐步加大對事中、事后回應系統的經費投入力度,從而提升了監管成本,導致本就捉襟見肘的地方財政雪上加霜。從監管效率角度觀之,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使其未能切實發揮事前預警環節的預見性和指導性作用,加劇了地方政府事中、事后監管的盲目性和被動性,從而降低了監管效率,導致監管效果大打折扣。正如2016年7月,某市警方破獲的系列有毒有害食品案件。由于地方政府未能切實守住食品的“出口關”,所以即使在法律威懾和嚴厲查處的雙重高壓下,依舊出現了由工業明膠制作而成的佐料流向全國8省數百個市縣?穴區?雪鎮的現象。因而,弱化的事前預警環節成為監管鏈條中的缺口,以致政府監管缺乏前瞻性。
(五)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缺乏有序性
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未能形成縱向聯動、橫向協同的綜合監管模式,各監管部門囿于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之中,以差異化訴求為基礎,各自為政,從而呈現出碎片化的監管特征,不僅使得化零為整的體系性功效難以得到切實發揮,而且引發了監管領域中的多頭管理和推諉扯皮現象。從縱向角度觀之,在權力上移、責任下放的背景下,“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的工作模式日益嚴峻,上級政府更以其絕對性的權力優勢迫使下級政府成為其責任推脫的“替罪羊”,致使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基層政府監管部門深陷無所適從的兩難境地。從橫向角度觀之,同級政府的監管部門之間職責交叉重疊,并設置橫向壁壘,使一堵“無形的柏林墻”拔地而起,缺乏協同合作精神,無利于監管合力的形成。正如2014年9月,某市的數十個井蓋在半月內不翼而飛事件。相關市民意欲舉報以避免危險的發生,但卻得到各監管部門的相互推諉與扯皮,對于井蓋的歸屬問題,無論是區城建局、市城建局還是市交通局的相關工作人員均表示,該路段的井蓋已超出其監管權限。因而,在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下,地方政府“監而不管”“管而不監”的脫節現象頻現,以致政府監管缺乏有序性。
三、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地方政府監管問題產生的原因
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地方政府監管受到多重因素的綜合性影響,但主要受限于以下四個因素影響,使地方政府監管存在諸多問題。
(一)計劃經濟體制的歷史慣性
東北老工業基地是最早進入、最遲退出計劃經濟體制的地區,深受計劃經濟體制的遺留性影響與延續性束縛,產生了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形成了重視事前審批、忽視事前預警的監管模式,打造出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阻礙流程鏈條的順暢運行。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地方政府踐行包攬一切的行為模式,傾向于塑造全能型政府形象,而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則不同,地方政府須撤回面面俱到的有形之手,由“劃槳”退至“掌舵”,并通過履行監管職能,實現其對市場秩序的規范和對社會環境的維護。但在根深蒂固的計劃經濟色彩的浸染下,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存在嚴重的路徑依賴,集中表現為:地方政府傾向于打破宏觀界限,深入微觀領域,忽視了對監管方式的反思,深陷“對審批很擅長,對監管很迷茫”的窘境。因此,在歷史慣性的驅動下,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依賴于注重事前審批的監管理念,而未能意識到事前預警環節在流程鏈條中的重要地位,致使其投向事前預警環節的精力不夠,財力不足,從而形成了預警弱化的監管流程,難以沖破被動式監管的枷鎖。
(二)規則淡化的地域文化誘導
在悠久漫長的歷史積淀下,東北老工業基地以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物產資源,于物質與精神的生產實踐中,逐步構建了獨具地域特色的文化體系,形成了豐富多元的東北地域文化,“蘊含著艱苦奮斗、自強不息和樂于奉獻的精神要素”[12],但其淡化的規則意識卻成為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中的弱點和桎梏,有學者將此稱為“以人格化交易為特征的認知模式”[13]。由于淡化的規則意識,致使監管者在面臨復雜的人情關系和裙帶關系時,難以時刻保持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履行監管職能,并在諸多社會關系的牽絆下,將公共權力退化成為其謀求私利的工具,從而引發了監管領域中的“人情放水”現象。由于淡化的規則意識,致使監管者在面對監管領域中的問題時,傾向于運用強制性手段予以處置,而非深入剖析、究其根本,未能形成“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監管模式,將監管行為滯于表面,從而造成了監管領域中的“一刀切”現象。因此,在規則淡化的地域文化誘導下,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缺乏規范性,“人情放水”“一刀切”等主觀隨意的監管方式屢禁不止。
(三)重權力的官本位思想束縛
官本位思想是一種以利益為價值取向,以權力為內在動機的理念架構。它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之中,依附在專制政體之下,在長期的歷史實踐中形成了以權為本、以官為上的思維定勢,且在東北地區尤為顯著,以致官僚主義盛行于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的監管領域之中,從而引發了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的生成。在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隊伍的履職進程中,由于受到官本位思想的浸染,監管者產生了依賴于權威與權力的既定行為模式,未能將“人民公仆”的行政理念內化于心、外化于行,以致“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精神與宗旨難以貫穿監管者的行為始終。因此,在政府監管實踐中,地方政府不但未能注入合理的人性化元素,反而出現了“以權力壓倒一切”的行為趨向,一味地運用簡單、快捷、即刻生效的強制性手段實施政府監管,致使行政處罰成為政府監管的主導路徑,為權錢交易提供了生長空間,易于造成以罰款代替處罰、以處罰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
(四)無序紊亂的歸口監管體制
當前中國地方政府構建了以歸口管理為基礎的監管體制,并試圖通過細化的監管職能分布,實現減輕監管部門壓力和消除監管真空地帶的目標,但在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的監管實踐中,根植于監管系統內部的歸口監管體制則呈現出無序紊亂狀態,以致地方政府不僅未能走出監管盲區,而且反陷重復監管的泥潭,由此,無序紊亂的歸口監管體制成為引發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的突出性障礙和本質性原因。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的監管部門眾多,根據職責同構的行政體制特征,下級政府也設置相同機構與之對應,以致監管職能散落于地方政府的各部門之中,且易于受到上級部門的強力干預。除此之外,各監管部門在出臺監管政策,履行監管職能時,忽視了不同監管環節、程序間的協同性和耦合度,多以部門化利益為出發點,對利益爭相追逐,對責任互相推諉,模糊權責界限。因此,在無序紊亂的歸口監管體制的支配下,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形成了“踢皮球式”的監管模式,以致九龍治水之監管亂象叢生,政出多門的“監管魔咒”難以擺脫,易于形成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
四、破解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中地方政府監管問題的對策
一定程度上而言,東北老工業基地再振興受到地方政府監管的制約,因此,必須采取以下措施破解地方政府監管的問題。
(一)強化事中事后監管
注重事前審批的監管理念,不僅與簡政放權的時代潮流相逆,而且與“小政府、大社會”的現代化治理目標背道而馳,為此,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急需轉變注重審批的監管理念,提升其對事中事后監管的重視度與關注度。一方面,地方政府須明確監管職能的角色定位,厘清事前審批與事中事后監管的差異,明晰強化事中事后監管的重要性與必要性,打破傳統的審批式監管模式。另一方面,由于監管者長期地依賴于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審批式監管模式,地方政府須為監管者提供有針對性的業務培訓,以增強監管者對事中事后監管的適應性。因此,地方政府須提供涉及文化素養、監管知識、相關專業技能、社會實踐等多方面的多維立體培訓,并增添對“情景模擬”“現身說法”等實踐性方式的運用,促進培訓內容的多元化、多樣性和多向度,有針對性地提升監管者的事中事后監管能力,以此擺脫“對審批很擅長,對監管很迷茫”的尷尬際遇。此外,地方政府在從注重事前審批向強化事中事后監管轉變的進程中,各監管職能部門須打破既有的信息壁壘,形成監管合力,促進監管信息的無障礙對接,推進地方政府的綜合監管。總之,通過強化事中事后監管,進一步推動地方政府簡政放權工作的落地與運行,為“放”、“管”、“服”三管齊下提供堅實的保障,使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實現轉職能、提效能的改革目標。
(二)建立“雙隨機、一公開”機制
監管方式的主觀隨意性致使政府監管與其預設軌道相脫離,為此,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建立“雙隨機、一公開”機制,“雙隨機”,即隨機抽取被檢查對象,隨機選派檢查人員,“一公開”即公開隨機抽查結果與查處結果,通過對機會成本的剝奪,實現地方政府對監管方式的規范,且最初可首先應用于經濟領域,隨后向社會和行政領域逐步推廣。其一,地方政府須明確隨機抽查的監管項目,并著手建立監管者名錄庫和被監管者名錄庫,通過隨機抽查系統,產生檢查人員與被檢查對象,以此確保監管者與被監管者間的互盲性,使得雙方的主觀隨意行為無機可乘,從而降低監管領域中政府失靈的風險。其二,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地方政府可通過對監管過程的跟蹤和對監管結果的公開,使監管者與被監管者之間的潛規則無所遁形,實現政府監管的公平性與公正性。其三,針對問題多發領域,地方政府須著力加大抽查力度、提升抽查頻次,與此同時,亦須堅持以人為本的為民服務原則,為避免對同一主體的重復性打擾,各監管職能部門應囿于同一隨機抽查系統之中,一次性完成對同一主體的諸多監管項目。總之,通過建立“雙隨機、一公開”機制,將監管者持有的自由裁量權置于公共視野之下,壓縮監管權力設租、尋租空間,使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走出“監管俘虜理論”的泥潭。
(三)加強行政指導建設
以行政處罰為主導路徑的監管執行未能從本質上杜絕違法違規行為的產生,且極具短視性和瞬時性,為此,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摒棄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加強行政指導建設,回歸治本之道。第一,地方政府須著力提升監管者的服務意識,塑造監管者的公仆理念,使其意識到加強行政指導建設的科學性,從而堅決抵制罰款經濟,杜絕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非正義行為,打破對傳統監管執行的路徑依賴。第二,監管者可通過現場講座、電視講堂、網絡論壇、廣告、標語宣傳等多重路徑加強行政指導建設,并在此過程中,深刻剖析違法違規行為的危害與弊端,著力強化對合法合規行為的宣揚與傳播,厘清被監管者對行為正誤的界定。第三,針對被監管者的違法違規行為,監管者應優先進行善言勸誡,對情節較輕者、及時修正者等,可用“下不為例”代替“處罰懲辦”,通過說服教育等方式,厘定被監管者對其違法違規行為的認知,以此實現矯正其違法違規行為的終極目標,但對情節嚴重者、屢教不改者等,須輔之以必要的行政處罰手段,打造剛柔并濟的監管模式。總之,通過行政指導在監管者與被監管者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梁和紐帶,為監管領域注入人性化元素,以調和雙方的矛盾與沖突,從而實現剛性管制與柔性指導的有效契合,破解以罰款代替監管的難題,有助于引領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走向成熟。
(四)完善事前預警系統
事前預警系統作為監管流程中的首要環節,是流程鏈條有條不紊、順暢運行的重要前提,為此,完善事前預警系統成為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的當務之急。首先,事前預警主體層面,在地方政府的監管實踐中,各職能部門應指派專職人員負責事前預警工作,并對其進行專業化培訓,有針對性地填補其專業素養和專業技能中的空白與短板,同時注重完善其預警工作的晉升機制與獎懲措施,以營造優質的預警氛圍。其次,事前預警系統的技術設計層面,負責事前預警的專職人員應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等科學權威的方法和路徑進行計算、分析,對潛在問題做出理論預判,對未知風險做出客觀評估。再次,事前預警系統的信息傳遞層面,負責事前預警的專職人員應根據潛在問題和未知風險的嚴重程度設置高、中、低的具體等級,以增強事前預警系統的精準性,深化地方政府和社會各要素對潛在問題和未知風險的感知度。最后,事前預警系統的預防應對層面,地方政府各部門應給予全力的支持與配合,以保證地方政府監管部門間的溝通順暢與縱橫聯動。此外,在強調事前預警的同時,更要注意審慎監管,不可回歸重視事前審批的傳統路徑,要切實做好事前的溫情提示工作,優化監管流程,實現防治結合。總之,要真正地防患于未然,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優化監管流程,注重事前預警工作,推動政府監管由被動處理向主動察覺轉化,沖破被動式監管的枷鎖。
(五)明確“三張清單”制度
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明確“三張清單制度”,即權力清單、責任清單和負面清單,以此明晰監管者在履職中的職責范圍與界限,厘定被監管者在行為活動中的限制與禁止。第一,大道至簡,守住底線。地方政府須著力引導監管者與被監管者樹立底線思維,尤其是在經濟領域中,要以清單的方式列明,地方政府對被監管者在行業、領域、業務等市場準入層面的禁止和限制,清單之外即為準入范圍。對于監管者而言,須樹立“法無授權而為之,即為違法”的底線思維,對于被監管者而言,須樹立“法無禁止而為之,即為合法”的底線思維。第二,動態公開、陽光行政。地方政府須通過電子政務平臺、微信公眾平臺、網絡論壇、廣播電視、傳統紙媒等多種方式公開權力清單、責任清單與負面清單的具體內容,使監管者與被監管者不僅提升了對自身活動范圍的認知,而且明晰了對方的行為底線。第三,空談誤國,實干興邦。有力到位的執行力與貫徹力是明確“三張清單”制度有效運行的必要保障,地方政府須堅持縱向深入、橫向協同,將底線思維付諸行動,以完善監管體系,承接有限政府的治理目標。此外,地方政府在明確負面清單時仍需注意,不可采取將絕大部分事項列入負面清單之中的極端方式,堅決抵制此類變相審批行為。總之,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須通過明確“三張清單”制度,切實轉變權責混淆的監管體系,擺脫政出多門的“監管魔咒”。
(六)落實依法監管原則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以來,我國全面推行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在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深陷監管困境的境遇下,監管者更要堅持依法行政,落實依法監管原則。亞里士多德曾針對法治作出過經典釋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定得良好的法律”[14]。因此,在落實依法監管原則進程中,應從法規的自身完善性和對法規的依照性兩方面著手。法規的自身完善性層面,地方政府須著力優化監管規則體系,既要有效地控制監管者的自由裁量權,強化制度剛性,用制度理性限制權力任性,做到有權必有責,權責相統一,又要與時俱進,動態更新,將規則細化至監管的一線工作領域。對法規的依照性層面,監管者須充分認識到落實依法監管原則的正確性。理念是行為的先導,監管者只有將依法行政的理念深化于心,才能將依法監管的原則貫徹和落實于履職進程中。同時監管者也可運用信息公開等方式,使被監管者明確政府監管的底線與原則,自覺踐行相關規定,以杜絕違法、違規行為的產生。總之,通過落實依法監管原則,為監管理念的轉變、監管方式的規范、監管執行力的提升、監管流程的優化和監管體系的完善保駕護航,從而全方位地完善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方政府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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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宮秀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