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覺察與統整在情緒調節中的應用

李君

完形治療是弗洛伊德的弟子皮爾斯把西方的心理學技術與東方的哲學思想相結合創造出來的現代治療技術。完形治療為傳統的身心分離的心理治療方法畫上了休止符，特別強調“身體覺察”或“身體語言”，主張放棄理性，去傾聽身體的感覺。完形治療通過向當事人提供一套“覺察”與“身心集成”的技術，幫助當事人更深層的了解與洞察自我，打開生命中因“未完成事件”所帶來的能量僵滯與困局，擴展人們的內在自由與自我支持，釋放久積的負性情緒和壓力，實現人格的統整與完善，最終實現情緒的調節與心理問題的療愈。

一、自我覺察將情緒調節由“人助”轉為“自助”，實現情緒平衡

覺察，又稱為自我覺察，是完形治療的核心。認為個體如果能夠充分覺察，必然發生改變，覺察本身具有治療和調節情緒的效果。

（一）自我覺察是實現個體改變的關鍵

完形治療強調的自我覺察包括以下的含義：第一，覺察不僅僅是感覺和感受，而是一種專注的能力，要去了解和接觸我在想什么，感覺、感受到了什么。第二，覺察是去發現某些事情，讓個體接觸到或者感覺到自己在做什么，感覺到自己的思考、動作和身體姿勢等。第三，覺察包括三個范疇：對自我的覺察、對環境的覺察、對自我與環境的互動的覺察。

一位母親高考前因為未能給兒子報上某名校的自主招生而后悔不已，想著自己耽誤了孩子的美好前程，總是后悔、傷感流淚。后悔是最典型的“未完成事件”。如何讓這位當事人覺察到自己的這種負性情緒，然后實現改變呢？我們可以采用完形治療中的“空椅子”技術，讓其實現自我對話。當事人認為自己存在著兩個“我”，一個是追求完美、強勢、成功的“我”，一個是膽怯、弱小的“我”。兩張空椅子隔著一定距離對面放，讓其坐在一張椅子上，放松狀態下，想象此刻坐在這個椅子上的就是那個追求完美、強勢的“我”，讓其體驗那個膽怯、弱小的“我”就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引導強勢的“我”對弱小的“我”表達內心想說的話。再讓弱小的“我”對強勢的“我”敢于說出自己想說的。反復多次轉換、對話，讓當事人充分感受和體驗自己的做事風格和完美主義性格。最后在充分的覺察體驗下，咨詢師引導兩個我緊緊擁抱，實現完形的統整，告訴她，不論弱小的“我”還是強大的“我”，都是自我的存在，是自我人格中的兩個面，只有都細心顧及到，才能面對真實的生活。通過這種自我的覺察和人格的統整，當事人的后悔心理得到了較好的調節，心理得到了良好的成長。

這種心理咨詢的方式徹底改變了傳統的依靠語言表達，從外界強加給當事人各種方法和嘗試的做法，實現了由內而外的自我情緒平衡，是一種自我支持變化的形式，是卓有成效而且持久的。

（二）自我覺察能夠協調人格各成分之間的內在沖突

完形治療技術認為人的內部包括兩種觀念：一種是人內在的各種本能欲望，如“想不勞而獲”“追求感官刺激”。一種是在成長過程中受家庭、學校和社會影響而形成的道德規范和法律觀念，如“我應該做得最好”“我本該是高尚的”等。 由于兩種觀念相互制約，人才產生了痛苦，同時也導致人格各成分之間產生內在沖突，產生各種心理障礙。那么如何協調這種人格的內在沖突呢？完形治療采用空椅子、我負責、夢境治療等技術來實現自我的覺察和統整。如，一位48歲的女公務員始終認為在老家生活的弟弟軟弱，導致了弟媳經常和母親吵架，影響了母親的身心健康，導致母親的過早去世。十多年來對弟弟弟媳痛恨，不愿意理他們。咨詢中，咨詢師利用空椅子技術，讓其和弟弟對話，通過對話，她的情緒得到了較好的宣泄，覺察和意識到自己對弟弟兩口的過分痛恨和強勢，發現了自己人格中強勢的一面和不依不饒的一面，覺得自己也存在很多問題，導致家庭不和諧，自己身心健康受到很大影響，明白了應該和弟弟主動溝通來解決問題。再如，一位大學生想考研，目標明確，但就是學習計劃總是難以實施或中途夭折，咨詢師采用“我負責”的技術，讓其說出接下來自己要實現的考研目標、每一天要做的學習和功課、主要的階段性學習目標。然后帶領來訪者大聲讀出“我負責”：“我負責，我為我明年能夠考取XX大學的研究生而負責”；“我負責，我為我每天必須牢記100個考研英語單詞而負責……”由較小的聲音表達到較大的聲音，由較低的位置到站到椅子上、桌子上大聲表達，即使受到干擾也要大聲表達我負責。通過這種技術，當事人會進行重新的自我分析，覺察到自己的問題所在，消除內在的人格沖突，實現自我的完善和成長，同時也調節了憤怒和焦慮的情緒，達到身心的和諧統一。

二、自我覺察與統整改變“逃避”，主動去觸碰負性情緒

完形治療認為，許多負性情緒與未完成事件有關，比如悔恨、厭惡、憤怒、憎恨、焦慮、悲傷、恐懼、被遺棄感等。生活中，大多數人面對負性情緒采取的多為逃避的方法。比如，我們厭惡某個人，就不愿意見他、不愿理他；恐懼一條狗，當發現狗出現時，我們就逃離有狗的環境，這導致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自我覺察和統整卻是從內部出發，主動接觸，把過去的經歷和負性情緒引入到“此時此刻”來解決。

（一）使用覺察性語言和技術，觸碰負性情緒

要求當事人在表達自己的感覺時，練習使用“我”來表達，直接、誠懇地面對自己的感覺，承擔自己的責任。同時，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表達情緒的過程和經驗上，盡量避免談論原因。作為咨詢師，不要問更多的“為什么”，而要多問“是什么”。一位高二的當事人多次做一個奇怪的夢，夢中是爸爸打開防盜門，手里拿著一把水果刀，強行要從門外進入到屋子里，當事人就去奪爸爸手里的水果刀，和爸爸撕打，最后是把爸爸按到屋里的墻上。短短的夢境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未完成事件和積壓的負性情緒？經過當事人的回憶，夢中的場所就是自己的家，情景中有冰箱、吃飯桌、水果刀等。運用完形的夢境治療技術，當重新讓來訪者回到夢境中進行對話時，問當事人，夢中的冰箱代表什么、要給你表達什么時，當事人的眼淚流了出來，他說：“冰箱代表一種愛，過去每次爸爸都是把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放在冰箱里，我一放學就能打開冰箱吃到爸爸為我買的好吃的。爸爸還總是在吃完晚飯后坐在飯桌前，拿著水果刀給我削水果吃。可現在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和外婆家的人不讓我搭理爸爸，我已經兩年沒有見過爸爸，不知道他生活得怎么樣？我很想念爸爸。”孩子的這種覺察和表達讓在場的媽媽也落淚了，抱著孩子大哭。媽媽終于感受到了孩子為什么情緒低落、晚上睡不著覺的原因了，在后來的咨詢中，孩子的父母又復婚了，媽媽也由衷體驗到了心理咨詢的力量。

完形治療技術中的空椅子、我負責、繞圈子、夸張游戲、角色扮演、感覺留置、倒轉技術等都是力主當事人去大膽觸碰負性情緒，去覺察和感受其中的積極成分，從而統整未完成事件，實現人格的統整。

（二）強調當事人在自我覺察中的責任

一位女大學生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會離開自己，不相信他已經不愛自己了。在她腦子里總有兩種觀念在爭論：一種要自己放棄，接受現實；一種讓自己再做努力。非常痛苦，一直走不出來，無論家人和朋友怎么勸都無濟于事。咨詢師讓她覺察自己正在做什么，覺察自己如何受制于過去，采用“自我對話練習”，讓當事人通過將困擾自己的兩種觀念帶到當下，直接進行對話，達到觀念的整合，從而做出自己的選擇。通過這種形式的覺察，當事人認識到自己在整個事件中的責任，自己的情緒也是完全來源于自己。

有時候我們在生活中是一個“優勝者”，有時候又覺得渺小，是一個“劣敗者”，現實中不恰當的發展會否定自我的部分，造成優勝者和劣敗者的強烈沖突，個體不愿意接納自我，更不愿為自己的問題負責任。通過對話技術就使得這種沖突表面化，幫助當事人覺察和意識到內心的沖突，進而達到自我統整。

三、自我覺察與統整通過“完形”平衡情緒

完形治療的真實目的是實現當事人內心的“完形”。通過對一些未完成事件、尤其是一些未完形的情緒進行有效的覺察，從而從內部解決問題，達到平衡情緒的目的。

（一）未完成事件是造成情緒問題的關鍵

未完成事件往往會帶來負性情緒。比如，本該完成的計劃未能完成、目標未能實現，常常帶來的是焦慮；如果長時間受到某個持續的壓力的影響，就會產生抑郁等，可以說大多的負性情緒都來自于一些未完成的事件。但我們對情緒問題的應對和調節往往只是針對情緒問題本身，這樣就變成了“情緒中心”，帶著情緒來調節自己的情緒或者只局限于情緒本身，調節效果是有限的。應該以問題為中心，通過自我覺察，體驗感受未完成事件造成的情緒狀態，從而做出自我調整。

我們有各種各樣的身體的、感情的、心靈的欲求，在吸引著我們的注意力。不能滿足的欲求越多，未完成事件就越多，我們就會被過去的情緒所影響，帶來疲勞、緊張、注意力渙散和身心疾患等問題。

（二）自我覺察與統整是直接面對情緒，完成情緒的平衡調節

未完成事件累積到一定的程度，各種苦悶和行為會對自我成長構成打擊，造成許多情緒困擾，影響著自我的覺察。因此，完形治療技術通過一套完整的操作性的技術，將未完成事件逐一在一定的咨詢或治療情境中得以處理，幫助當事人覺察環境、覺察自我，從而接納自我，接納自己的負性情緒，然后才有可能針對負性情緒采取有效的措施，有效地實現內在自我與外在環境、優秀強勢的“我”與劣勢的“我”、完美主義的“我”與有缺陷的“我”的統整。統整既是一種自我覺察，又是自我覺察達到的目的和效果。只有面對情緒，對未完成事件進行覺察和調整，才能真正實現情緒的調節。

通過自我覺察與統整，最終實現的是人格的健全和完善，而健全人格者能夠實現內心的平衡，尤其是實現良好的情緒和情感的平衡能力。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