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健：專業律師是拆遷沖突的緩沖帶

文 《法人》記者 彭飛 見習記者 周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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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法人》記者 彭飛 見習記者 周喬

專業拆遷律師在拆遷維權過程中能夠平衡拆遷人和被拆遷人之間不對等的法律地位，讓被拆遷人獲得一個公平的談判地位和談判籌碼，最終達到法律上的公平

趙健

2017年1月15日，北京京平律師事務所年會現場，當近40位專業拆遷律師的照片墻伴隨動感的音樂在開場視頻中依次排列開來時，現場自發鼓起掌來。視頻中，這些“律巨人”被形容為被拆遷人的“超級英雄”，律所主任趙健則被形容為“京平燈塔”。

在開場的大合唱節目中，身著燕尾服的趙健手執指揮棒，面朝合唱團，舉手投足間，端莊而意氣風發。

截至2016年，這家專業拆遷律所的律師足跡遍布除了西藏和臺灣之外的所有省份，無論人員、辦案數量還是當事人的認可度，均位列全國拆遷領域律所前茅。

初識趙健的人，很難將他與其所創設的北京京平律師事務所的發展速度聯系起來。與京平律所快速增長、聲名日隆的成長態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趙健的性格則顯得穩健而內斂。

采訪趙健之前，記者了解到他是“法制晚報社法律專家顧問團”首席顧問，其直接辦理的案件曾被中央電視臺、《京華時報》等多家主流媒體報道過，以為他會是一個性格外向、侃侃而談的人。事實上，記者面前的趙健聲調不高，語速徐緩，言辭樸素。采訪過程中，當記者問到律所的規模時，“最大”“第一”這樣的詞匯從未出現在趙健的言談中，相反，“責任”“人品”這兩個詞卻不斷被他提及。

介入征地拆遷維權案件近10年來，趙健依托他所創設的中國拆遷律師網、京平律師事務所，直接承辦或指導的拆遷維權案件近千件，是業內最早的專業拆遷維權律師之一，被廣大被拆遷人譽為“拆遷維權資深律師”，成為這段注定會被未來人們濃墨重彩的拆遷歷史進程的直接見證者、參與者和推動者。

京平效率

走進京平，兩面掛滿錦旗的長長廊墻率先搶睛，致謝人來自全國各地。通往趙健辦公室的走廊兩側，分布著幾間透明玻璃墻隔開的會議室。采訪結束時，已近午餐時間，其中三間都在使用中，每個房間的當事人都由兩三個律師接待，圍坐在圓桌旁，熱烈地討論著案情。市場總監張毅告訴記者，京平律所幾乎每天都會接待好幾撥來自全國各地的當事人，這種景象屬于常態。

時間倒回到2007年，對當時的趙健來說，今天的成績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彼時，趙健懷揣著已經考取多年的律師證，從老家山東的一家報社的法律顧問崗位來到北京，蝸居在北京西站南廣場一間僅容下一張床鋪的出租房里。這段舉目無親、低落迷茫的難挨期被趙健視作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此時，趙健已經32歲，年齡給了他時不我待的危機感。此前，趙健有過數次轉型，建筑學畢業，卻考取了律師證，法院、報社都工作過，但正式開始律師職業后，幾乎沒有太久搖擺，很快決定在拆遷這一專業領域深耕，并一路堅守到現在。

趙健告訴記者，之所以選擇拆遷領域，一是因為這個專業最接近一個律師的法治理想，二是他覺得拆遷工作將會伴隨城鎮化進程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盡管起步較晚，但趙健涉足拆遷領域恰逢其時。2006年前后，中國房地產政策密集出臺，隨后10年，“拆”字在中國大地的紅墻青壁上四處可見。

2008年，趙健創建了專業拆遷法律服務門戶網站——中國拆遷律師網，并于同年末組建拆遷維權律師團。此后四年，趙健在拆遷領域蓄足了勢能。

2012年國慶節期間，趙健和一位合伙人商量一起做點事情，二人一拍即合，決意共同成立一家專業從事拆遷的律師事務所。國慶節一結束，趙健便向司法局提出了注冊律所的申請，到10月20日正式開業，前后只用了18天時間。

在趙健看來，“這就是京平效率”。成立四年多時間，從170平方米的辦公地點起步，京平律所一共遷址三次，達到如今1000平方米的規模。律師人數也逐年增長，目前擁有100余人，專業律師達到50名，累計代理拆遷案件上千件。

“專業化、規范化、制度化，是京平穩定健康發展的基石。建所以來，以‘責任、專業、高效’的京平作風，經過全體同人的共同努力，創造無數奇跡，已在征地拆遷領域享有盛譽，得到當事人的一致認可。”2016年10月1日，京平律師事務所第一本員工手冊付梓，趙健為自己不滿10年的京漂生涯交出一份不錯的階段性答卷?？偨Y一路走來的經驗時，趙健在致辭中如是寫道。

拆遷三段論

2007年起，趙健便開始參與征地拆遷維權案件的研究，并不斷進行各類實務操作，多年的經驗積累，趙健獨創了一套“拆遷維權三段論”以解決拆遷中的種種難題。

“拆遷過程，為什么老百姓很難拿到一個合理公平的補償？”

趙健認為：“其根本原因在于，被拆遷方和拆遷方的地位是不對等的。老百姓所面對的是實力遠在他們之上的開發商和地方政府，無論人力還是社會資源，老百姓都完全處于一個弱勢的地位，他們在利益博弈過程中，欠缺了一個談判的籌碼?！?/p>

“如果你家的房子被強拆了，你會怎么做？”當《法人》記者把這個問題拋向趙健時，他的回復讓記者略顯意外：“我會先和他們溝通，我覺得解決拆遷矛盾首先最好的方式就是溝通?！?/p>

這是趙健提出的“拆遷三段論”的第一步。趙健告訴記者，這個階段是前期的法律調查和取證工作，主要是通過調查取證對地方政府和開發商的手續合法性進行審查?！斑@是拆遷雙方互相試探和摸底的階段，被拆遷人如果有堅強的法律盾牌，自然胸有成竹不會心生膽怯，加上對拆遷方違法點的精準打擊，這個時機是最容易獲取合理補償的。”

趙健表示，在京平律所代理的大量拆遷案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案子是前期和政府溝通的過程中得以解決的。很多案件沒有進入第二步，在前期的調查過程中就已經化解了。“所以，一個好的拆遷律師，他的切入點很重要。就像醫生看病一樣，要先確定從哪個方向去入手?！?/p>

“如果沒有出現談判的時機，或者對方沒有誠意談判，就要進入第二個操作階段，就是訴訟和復議的階段?！壁w健進一步說道，這個階段就是把對方的違法點置于一個法律的平臺上，通過平臺作用，把對方的違法點展示到法院或者上一級地方政府的層面。如果對方確實出現一些違法情形的話，在這個平臺的壓力下，必然會跟被拆遷人協調。

趙健強調，對被拆遷人來說，對方的補償決定書送達就意味著強制拆遷的來臨，如果這個時候還無動于衷，就大錯特錯。而應當抓緊時間提起復議或者訴訟程序阻止強拆到來。“許多當事人不會用法律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只會拒收裁決書，而不理會拆遷人。殊不知這種消極做法于事無補。如果在這個階段仍然不積極應對，就是在等待別人來拆你的房子?！?/p>

拆遷三段論的第三階段是房屋拆遷的實施階段，即強制拆遷階段。趙健表示：“到了此時，對被拆遷戶來說，已經是比較被動的時候了。不過，因為征收方在征收程序上往往存在違規操作，所以被拆遷人還是有機會扭轉局面的?！?/p>

專業律師是被拆遷人維權的重要籌碼

除了拆遷當事雙方地位不對等影響拆遷結果外，趙健認為，拆遷評估的不中立也會導致被拆遷人難以獲得一個公平的結果。趙健直言：“拆遷評估都是區域性的，評估公司也是由地方政府進行管理的，在這種情況下評估公司怎么可能違背政府的意圖？評估往往就成了一個走流程的事?！?/p>

2015年，趙健和本所律師薛正懿代理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浙江省溫州市龍灣區的陳先生同龍灣區政府征收補償決定糾紛一案。

訴訟中，兩位代理律師發現了區政府所提交的評估報告中，選擇評估的時間點違法，于是以此作為論證核心向法庭做出了詳細說明。不出所料，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采納了他們的觀點，判決撤銷了征收補償決定。

此后，評估公司又做出新的評估報告，二人再次發現新的評估報告中依然存在著“房地產市場單價計算公式中，其他修正系數取值不當、估價對象所在區域征收基準價確定錯誤、分戶報告格式不符合國家規范、房屋的成新率確定錯誤等六大錯誤”。緊接著，他們再次提起了評估復核申請和鑒定申請。2015年12月21日，溫州市房地產價格評估專家委員會經過依法鑒定，認定新做出的評估報告嚴重違法，再次要求評估公司重新出具評估報告。

實際上，京平律所在積極為老百姓維權的同時，也影響到了一些執法者。2016年5月，京平律師事務所收到廣東省中山市政府發來的一份《關于征詢“西區舊城區改造項目協商及強拆程序的社會道義問題”》的函，希望可以征詢對舊城改造項目建設的意見。

不過趙健卻告訴記者，從執業至今，他本人以及京平律師事務所只代理被拆遷人的案件，而未做過政府方或者房地產開發商的法律顧問。“因為我們是專門做被拆遷人的案子的，一個案件代理了政府就不能再代理拆遷戶，雙方是有利益沖突的，所以我們一直堅持為被拆遷人提供法律服務。拆遷維權三段論，就是為了實現讓被拆遷人能夠獲得一個公平的談判地位和談判籌碼，讓他們在公平的地位上比較合理公平地談判，最終達到法律上的公平，這恰恰就是律師應該要做的工作?！?/p>

一個好律師責任心應該排在第一位

趙健的愛好不多，工作占據了生活的大部分時間，打開他的微信朋友圈，幾乎全部都和拆遷有關。趙健告訴記者，他很早就有了自己的網站，每天都要針對網站的咨詢進行回復，幾乎沒在凌晨1點鐘之前休息過。即使如今早已實現了財務自由，那時的很多習慣仍未改變過。京平律所主任助理呂秋香告訴記者，趙健主任對工作的拼搏投入程度，讓她這個剛入行的年輕人有時候都覺得自嘆不如。

在趙健眼中，一個好律師的標準中，責任心應該排在第一。“現在社會很多律師比較浮夸、浮躁，難以沉下來。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律師，這樣會給客戶帶來很大的風險?！?/p>

如今的趙健大部分精力都分配到了律所的管理上，制度完善、市場營銷、行政管理等，但他仍會分撥出不薄的精力投諸律所的業務指導上。趙健坦言，盡管如今他個人每年親自主導辦理的案件少了，但京平律所的整體業務數量和能力都有了質的提升。

打開京平律所網站可見，京平匯聚了來自國內外知名法學院校的一大批高學歷人才。他們中許多人畢業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中國政法大學等國內知名法學院校，且很多律師曾具有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海關和報社等相關從業經歷。

趙健認為，這幫背景不同、經歷各異的人才之所以能黏合在一起，創造一個個行業奇跡，得益于京平尊重每個人的工作和能力，堅持將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使每個人能夠發揮自己的特長和潛力。

趙健告訴《法人》記者，征地拆遷案件本身的工作量和辦案周期決定了必須要依靠團隊協作去取勝，京平律所每代理一個案件，都要組建2～3位律師組成的辦案團隊，主辦律師主要負責部署總體辦案思路、安排調查取證方案等；而輔辦律師則負責案件辦理的具體實施以及與當事人日常聯系工作?！稗k案律師強強聯手、分工合作、相互配合、群策群力，也更有利于最大限度地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p>

除了加強律師自身專業能力的訓練，趙健很早便開始通過各種途徑加強對外界的拆遷普法工作。2014年，趙健總結多年的拆遷維權經驗和技巧，出版了《拆遷維權實務及案件解析》一書，告訴被拆遷人如何正確面對拆遷，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目前該書在市面上已經脫銷。

此外，京平律所還借助網絡廣泛普及拆遷常識。2016年11月1日，《京平說拆遷》視頻欄目第一期正式上線，僅12小時后，點擊量已經突破10萬。目前《京平說拆遷》已經錄制到第二十期，每一期都通過微信公眾號和微博等平臺獲得廣泛傳播，向成千上萬的被拆遷人普及應對拆遷之道。

采訪中，趙健不斷強調，京平律所之所以借助各種途徑去普及拆遷維權常識，就是為了給被拆遷人信心和信念：拆遷沖突是可以在法律框架內得到妥善圓滿解決的。當自己面臨拆遷時，應當首先考慮如何積極地運用法律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以正確的方法去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千萬不可意氣用事，采取極端行為，否則只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