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證據的科學性分析

摘 要：現代訴訟中，事實認定日益科技化，運用科技手段獲取的證據讓人們深信不疑。但作為鑒定人，我們在肯定科學證據重要證明價值的同時也應該探究科學證據中存在的風險。在去偽存真的同時，對科學證據的科學性進行分析和討論。

關鍵詞：科學證據；證明力；微量物證技術；鑒定

1 科學證據的科學性與風險

在現代訴訟中，一般運用科技手段獲取的證據被稱為“科學證據”。從神證到人證，發展到今天的科學證據時代，可以說是從野蠻到文明。在過去的很長時間里，人們對科學證據深信不疑。英國倫西曼皇家委員會早在1993年進行的刑事法庭研究中估計，在所有起訴的案件中幾乎1/3涉及科學證據，其中科學證據在超過2/5的案件中被評價為“非常重要”，在其他近1/3案件中被認為“比較重要”。[1]科學證據一方面在查清事實、打擊犯罪起到了重要作用。

另一方面，科學證據的”科學性”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有些科學方法的有效性還有待驗證。錯誤的科學證據導致了許多錯案的發生，妨礙了正義的實現。例如，據美國聯邦調查局報告，在美國西弗吉尼亞，一種錯誤的基因測試方法在十年間被數百位案件的專家證人使用過，導致數百名被告被判處有期徒刑。[2]即使對于那些理論和方法已經經過驗證并被普遍接受的科學證據，也可能由于實驗室管理不當或操作不規范等原因造成錯誤。美國2008年的一項研究顯示，232名已被定罪這在被定罪后通過DNA檢驗被證明無罪。這些錯案幾乎均與錯誤的科學證據有關。[3]其中一些科學證據是由美國著名的法庭科學實驗室提出的。

2 從拿破侖之死說起

曾雄踞歐洲，傲世全球的法蘭西第一帝國大帝拿破侖一生傳奇，最后卻死在了萬里汪洋外的一個小島上。他的死顯得撲朔迷離，并一度引起人們的揣測。1818年9月拿破侖被診斷得了肝炎，1821年初他身體已開始極度虛弱，眼眶發青，不停干咳并開始嘔吐不止，病情急劇惡化。意志清醒時拿破侖曾留下遺言“英國寡頭政治集團及其雇傭的殺手某害了我，使我過早的去世。”并且要求死后讓自己的私人醫生馬爾吉解剖尸體。最終解剖結果證明拿破侖死于胃癌，這個結果與拿破侖一家三代中多人死于胃癌的家族病史不謀而合。然而尸檢結果卻遭到了大部分法國人的質疑。

20世紀50年代，一名瑞典牙科醫生、毒理學家斯坦·弗西福開始對拿破侖的死進行研究。他收集到拿破侖的遺發，并采用當時格拉斯哥大學史密斯教授發明的中子活化分析法對拿破侖的頭發進行了檢驗。結果證明拿破侖頭發含砷量是正常人的13倍，后又多次測試均表明拿破侖死之前遭受過嚴重的砷中毒。這一發現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

2002年情況卻發生了驚天逆轉。2002年10月法國《科學與生活》雜志將19縷拿破侖遺發交給三位權威的科學家，進行了上百次實驗。專家據實驗得出拿破侖不是因為攝食含有砒霜的食物致死的，因為這些頭發獲取的時間最長相隔了16年。但頭發中砒霜含量基本一致，而且均勻分布。這充分表明其中的砷不是通過食物攝入，最有可能是來自于防腐劑，因為19世紀法國非常流行用砒霜保存頭發。同時瑞士科學家用十二條褲子為拿破侖死于胃癌說提供了重要證據。瑞士科學家艾利桑德羅﹒魯格里領導了一個醫學小組，與蘇黎世大學醫學史研究所合作，通過對拿破侖流放期間穿過的12條褲子的腰圍進行測量，并研究活著的胃癌病人腰圍的變化，將二者進行比對，發現完全一致。“我們相信尸檢報告的說法，拿破侖的確是死于胃癌”艾利桑德羅﹒魯格里表示。至此，拿破侖之死塵埃落定，我們不由得發出疑問：“科學證據真的科學嗎？”

3 以微量物證為視角闡述科學證據存在的風險

如果說精神病鑒定、測謊和筆跡鑒定這些高度依賴于鑒定人主觀經驗的科學技術其鑒定結果的準確性在實踐中往往另人們不安。那么，借助多種現代化大型科學分析儀器進行綜合檢驗的微量物證檢驗就完全可靠嗎？

由于傳統的刑事偵查手段已被犯罪嫌疑人所熟悉，如今的案件現場已經越來越難以提取到指紋、腳印等可以直接指認犯罪嫌疑人的痕跡物證，案件偵破對微量物證的依賴程度不斷提高。加之微量物證技術本身所具備的諸多優勢：1、微量物證技術為案件偵查提供線索和方向，辦案人員現場勘查后結合微量物證鑒定可以得出更可靠的推論。2、有效縮小嫌疑人范圍。3、微量物證涉及的物質種類廣泛，檢驗范圍大、檢測方法多且依靠經驗成都低，科學量化程度高，鑒定結果不易受到主觀因素的影響而產生偏差，等等。微量物證因諸多優勢特征使之長期以來被冠以科學、穩定、可靠的印象。

可就算如此，微量物證技術仍存在一定風險。 微量物證首先要被發現，才有可能被記錄和提取，從而成為輔助案件偵破的有效證據。但微量物證“量小體微”，往往附于其他物體上或混雜其中，發現和提取的難度較大。?洛卡德物質交換原理告訴我們兩個物體接觸會產生轉移現象，這對微量物證技術提供了科學理論支撐，也使微量物證被污染成為可能。事實上，微量物證很容易丟失或被周圍環境、其他物質所污染。?微量物證具有分離性和不完整性。微量物證檢材多為纖維、油脂、金屬微粒、玻璃碎屑等物質，大多是從整體物質中剝落形成后以分離形式存在。所以多數不具備完整物的形態，現場提取可能不全面、沒有代表性，難以反映出完整物體的組成結構，不能保證鑒定意見與事實有完整、足夠充足的聯系；或是提取量不足，根本不夠進行重復實驗以得出穩定、精準的結論。④鑒定結論分析難度大，以儀器分析技術為基礎的微量物證檢驗對實驗室和鑒定人員要求高。微量物證檢驗對儀器依賴程度高，儀器的漂移和變化會直接導致鑒定結果的變化。因此，實驗室儀器設備的校準、核查、維護的工作量很大而且費用高，此外微量物證實驗室的區分隔離和防污染措施等環境條件保障也極其重要。實踐中有些實驗室不能達到標準，鑒定人的能力水平也遠遠不夠。即使實驗室整體水平較高，也不能代表具體某項鑒定的實際水平。

4 結語

證據永遠真偽混雜，只有用客觀的方法才能檢驗證據的真偽。科學證據不應割裂存在，就像拿破侖之死的案例中三位法國科學家對拿破侖遺發的微量物證鑒定，輔以瑞士科學家對胃癌患者腰圍變化的研究、對拿破侖生前病例以及尸檢報告的綜合判斷。同時，也不能僅憑科學證據定案，需要給科學證據設立合理的補強規則。因此，科學證據本身并沒有錯，錯的是人，用科學證據證明只是司法證明的一條途徑，端賴人們如何利用它。

參考文獻

[1]Lawrence S. Pinsky， The use of scientific peer review and colloquia to assist judge in the admissibility gatekeeping mandated by Daubert. 34 Hous L. Rev.，527，528（1997）.

[2]徐繼軍：《專家證人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8頁。

[3]See Brandon L. Garrett and Peter J. Neufeld， Invalid forensic science testimony and wrongful convictions. 95 Virginia Law Review，（2009）

作者簡介

陳玠含（1991-），女，吉林通化人，中國政法大學證據科學研究院2015級法庭科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庭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