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斌

[摘? 要]建立伙伴關系是冷戰后中國外交的一種重要形式,它產生于經濟全球化和政治多極化的時代背景之下,為中國發展創造了一個開放的外部環境,有效協調了中國與大國的關系,加強了與周邊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關系。同時,伙伴關系由于缺少法律約束力,回避了國家利益的競爭性和沖突性,易受到第三方的影響,也面臨著進一步完善的必要。隨著中國國力的發展和國際角色的轉變,構建全球伙伴體系有著重要意義,應當努力爭取更多、更緊密的戰略伙伴,并加強伙伴關系中高級政治領域的合作。
[關鍵詞]伙伴外交;共同利益;中韓關系;戰略合作
[中圖分類號]D82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2426(2017)06-0034-04
冷戰后至今,建立伙伴關系已經成為中國外交的一種重要方式,伙伴外交也為中國爭取了更大的外交空間和更多的戰略平臺。當前中國已經更深入地融入國際體系,同時也面臨著更大的崛起壓力和更復雜的外交局面,伙伴外交也暴露出一些問題和挑戰,應當做出適當的調整以適應當前新的外交形勢。
一、伙伴關系的起源與中國“伙伴外交”的背景
中文“伙伴”一詞先天就具有情感上的褒義色彩,它起源于北魏時期,當時軍人以十人為火,共灶炊食,故稱同火時為火伴,后多寫為“伙伴”,也用來指共同參加某種組織或從事某種活動的人。但在用“伙伴”一詞時,更體現出關系比較密切。而在英語語境中,“partner”一詞有伴侶、搭檔、合伙人等三層意思。但“partnership”只用來指合伙關系,廣泛被應用商業領域,指的是為了實現共同利益而同意合作的一種安排。“partnership”在中文當中被譯為“伙伴關系”,伙伴一詞本身的情感蘊意多少賦予了它原本沒有的褒義色彩。因此,在國際關系研究和實踐中使用“伙伴外交”、“伙伴關系”一詞時,應當保持其中性色彩。
在國家間建立伙伴關系,最早是由美國總統尼克松提出。尼克松上臺后,面臨著非常復雜的外交局面。美國雖然在經濟、軍事力量上繼續處于世界第一的水平,但在經濟上已經面臨著西歐和日本激烈的競爭,政治上面對著蘇聯咄咄逼人的攻勢,自己又深陷越南戰爭的泥潭。為了解決這些難題,尼克松在給國會的《1970年對外政策報告》中提出了以“伙伴關系、實力和談判”為三大支柱的“新和平戰略”。[1]他在1971年對外政策報告中進一步闡明:“伙伴關系”是美國新的對外政策的核心,而“實力”和“談判”是其“必要的附屬物”。伙伴關系的要義在于美國“不能也不會制定全部方案,擬定全部計劃,執行全部決定,承擔世界自由國家的全部防務”,[2]而是依賴并支持地區性強國作為美國的伙伴發揮作用。
戰略伙伴關系最早也是在美國的外交實踐中提出的。1992年6月,美俄兩國簽訂《美俄伙伴和友好關系憲章》,提出美俄“開始相互信任和尊重作為關系的基礎,它們正在發展伙伴和友好關系”,兩國“將為促進和捍衛共同的民主價值觀念以及人權和基本自由而在國際領域進行密切合作”。[3]憲章還提到美國將幫助俄羅斯加快實現自由市場經濟和私有化,實際反映了按照美國意愿改造俄羅斯的方案,明確指出兩國建立伙伴關系的前提是共有的價值觀念。為了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和加強美俄軍事領域的溝通,美國提出“考慮到在美利堅合眾國和俄羅斯聯邦之間建立一種戰略伙伴關系的潛力,雙方打算加速兩國的軍事機構之間的防務合作”,包括加強各種級別的聯系,擴大鼓勵作戰原則和作戰行動公開性的活動,制定擴大了的交流和聯絡計劃等。但是美國依然對俄羅斯充滿敵意,并沒有提供太多實質性幫助,還極力加以限制與削弱,美俄戰略伙伴關系僅停留在紙面上。
國際社會出現了“伙伴熱”的現象也是在冷戰結束以后。在政治方面,“中俄戰略協作關系”“俄法優先伙伴關系”“日俄相互信任的伙伴關系”紛紛出現;在經濟方面,美歐與原獨聯體國家的“經濟伙伴關系”、歐盟同地中海南岸國家的“經貿伙伴關系”、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也逐漸形成;在軍事方面也有北約與原獨聯體國家建立的“和平伙伴關系”。中國開展伙伴外交也是在這種伙伴熱興起的情況下進行的,且有著具體的背景。
冷戰結束初期,經濟全球化的發展進入高潮。隨著東西方冷戰壁壘的打破,資本與技術對利潤的追逐加速了全球貿易和投資的發展。社會生產的各個環節,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和各種資本形態,貨幣資本、生產資本、商品資本的運動超出國界,各國經濟相互依存、相互滲透的程度大為增強,經濟運行的國際規則也逐步形成并不斷完善。經濟全球化使國際關系更加復雜,它推動了國際力量多極化的發展,使國際關系成為一個既相互競爭,又相互融合滲透的過程。一系列全球性經濟規則的產生則通過制度變遷,推動了處理這些關系的國際協調和合作機制的發展。中國經濟也經歷了十余年的改革開放,初步融入了國際經濟體系。經濟上的相互依存促使中國與更多的國家發展政治、經濟關系,為進一步改革開放創造條件。與此同時,世界多個力量中心粗具規模,國際格局“表現出單極傾向與多極傾向同時并存的復雜局面”,互相合作、互相制衡成為一種常見的態勢。在相互依賴更加緊密的世界,中國成為“最有希望、規模最大的新興市場”,“因相互依賴而產生的各種共同問題也需要中國和各國的合作才能解決”。[4]中國與其他世界大國和地區組織在促進相互合作、維護世界和平與穩定方面具有共同利益,發展伙伴關系則是中國參與其中的一種方式。
相互依賴的加深并不能必然促成中國積極開展伙伴外交,西方國家孤立敵視的外在壓力和獨立自主外交方針的內在約束促成了中國采取既能打破孤立又非結盟的伙伴外交方式。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西方各國政府紛紛宣布制裁中國,各種政治勢力出于各種目的,在世界上掀起了陣陣反華浪潮。從1989年6月5日至7月15日,短短一個多月里,美國、日本、歐共體和西方七國首腦會議相繼發表聲明,中止與中國領導層的互訪,停止向中國軍售和商業性武器出口,推遲國際金融機構向中國提供新的貸款。[5]在蘇聯解體后,西方國家更是紛紛談論著“中國還能支撐多久”的問題,期待中國向蘇聯那樣出現劇變。在這種情況下,同樣被西方孤立的俄羅斯成為中國外交的重要突破口。也正因為如此,中俄之間率先建立了伙伴關系。同時,針對“希望中國在世界上重新打起社會主義大旗”的看法,中國明確了“不扛旗、不當頭、不對抗、不樹敵”的方針。伙伴關系不針對第三方、不搞軍事同盟,沒有直接威脅到美國和其盟友的利益,這符合中國獨立自主的傳統政策,因而可以被推而廣之。
冷戰結束后,中美關系的重新定位也是中國開展伙伴外交的一個重要契機。1989年中美關系開始惡化,蘇聯的解體更使中美合作失去了外部壓力,海灣戰爭的勝利也強化了美國的超級大國心態。美國國會開始在中國最惠國待遇問題上不斷制造麻煩,美國政府宣布向臺灣出售F-16戰斗機,將中國列入“特別301”國家名單。然而,中國國內局勢的穩定和經濟的繼續增長,使得美國不得不接受中國成為新興大國的現實。中美既存在著對立的、競爭的利益,也擁有很多共同的利益,兩國也一直在某些領域內進行合作。“中國的作用隨著國力和影響力的上升而顯得更加重要,成為中美建立戰略關系的內驅力量”。[6]但是,中美雙方都不能對兩國關系做出明確的定位,存在著“非敵非友”“介于敵友之間”“戰略伙伴”“潛在對手”“戰略競爭者”等不同的判斷。1997-1998年,中美兩次首腦會晤終于達成“致力于建立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的承諾,為雙邊關系發展確定了基調和方向。
二、中國“伙伴外交”的實踐
中國的伙伴外交始于1993年,江澤民在訪問巴西期間,同巴西領導人就建立兩國長期、穩定、互利的戰略伙伴關系達成共識。1994年,中國和俄羅斯宣布建立建設性伙伴關系。1996年,中俄雙方關系升格為戰略協作伙伴關系。1997年,中美宣布“共同致力于建立面向21世紀的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此后,中國伙伴外交進入活躍期,紛紛與不同的國家、地區或國際組織建立了形式不同的伙伴關系,或明確宣告就建立某種伙伴關系已達成共識。進入21世紀以后,許多伙伴關系又升級為戰略伙伴關系或更高級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
截至2016年底,按照外交部網站上的公開信息顯示,中國已與70多個國家或國際組織建立了伙伴關系。這些伙伴關系總體可以分為三個等級: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戰略伙伴關系和合作伙伴關系。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最高層次為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巴基斯坦),中巴兩國視雙邊關系為“長期、全天候和多方面發展的友好關系”,雙方在重大戰略問題上互相支持,軍事合作關系密切,基本上達到了盟友關系的水平;其次為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俄羅斯),這一層次的國家與中國存在共同戰略利益,實現了一定水平的軍事合作,能夠在國際重大事務上進行協商、配合,基本達到準盟友水平;再次為(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這一層次中的泰國、柬埔寨等國和中國沒有戰略矛盾,在政治、經濟及軍事領域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故為全面戰略合作伙伴;而非全面戰略合作伙伴如阿富汗、韓國等國家與中國有著廣泛的共同利益且沒有重大戰略沖突,但由于第三方的存在(如美韓同盟),而在一些重要領域難以實現合作。
與中國結成戰略伙伴關系的國家大都是具有一定國際影響力的國家,這些國家與中國大都具有某一方面的共同戰略利益。除美國外,這一等級的國家與中國沒有結構性戰略沖突,但也缺少深化戰略合作的動力和實踐。如中國與英、法、德等歐盟國家的關系,雙方在經濟領域存在廣泛的共同利益,但在意識形態、人權、氣候問題方面也存在著分歧,英、法、德與美國的盟友關系也限制了中歐戰略合作的深化。已有的研究也證明,中國與這些國家的關系大都處于良好和友好之間。而中美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則重在“建設”,表明了一種發展雙邊關系的愿望和方向。合作伙伴關系則是建立所有伙伴關系的基礎,很多戰略層面的伙伴關系都是由普通伙伴關系發展而來的。這種伙伴關系一方面是中國與其他國家加強合作的起始階段,若雙邊關系具有戰略價值則會逐步升級;另一方面若雙邊關系長期處于這一水平,則說明雙邊關系沒有重大矛盾,但不具有戰略意義(如中國和匈牙利的關系)。
伙伴關系是為了尋求共同利益而建立的一種合作關系,伙伴外交則是以建立伙伴關系為核心的一種外交模式。參考中國與其他國家建立伙伴關系時的文件可以發現,它們大都強調對和平的維護和對共同發展的追求。如中俄“平等信任、面向21世紀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中印“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中意(大利)“穩定、友好、長期、持續發展的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等。再結合相關外交實踐,可以將中國伙伴外交的基本內涵概括為:第一,平等信任、互相尊重。“承認一切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是中國外交的一項傳統主張,也是中國反對霸權主義,主張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現實需求,中國強調和其伙伴互相尊重、平等互利。第二,強調共同利益,尋求共同合作,這是中國推行伙伴外交的主要目的。正如錢其琛在形容中美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時所說的,“現在中美要努力建立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有利于亞太地區乃至世界的和平與穩定,是為了發展經濟、貿易等方面的合作。”伙伴關系雙方承認在政治制度和價值觀念方面所存在的差異,但努力保持在共同利益領域的合作。第三,不結盟、不對抗、不針對第三國,保持充分的靈活性。作為冷戰后的產物和中國不結盟政策的延續,伙伴外交承認沖突但重視協調,其重點在于形成一個可以對話的框架,在這個框架內競爭與合作并存,形成一個穩定的、可控的關系架構。
三、“伙伴外交”的作用
龐大的伙伴關系體系已經成為中國外交的一個重要特點,伙伴外交也確實為冷戰后中國外交保證國家發展、協調大國關系、穩定周邊局勢和鞏固與發展中國家關系起到了積極作用,也為中國外交提供了一些寶貴經驗。
1.伙伴外交保證了中國對外經濟合作的持續開展,為引進技術、能源、軍備等重要戰略資源創造了條件。1989年西方七國首腦會議宣布對中國進行制裁,中國面臨著非常孤立的局面。中國與西方國家在政治制度、人權理念、意識形態等領域存在尖銳矛盾,伙伴外交并不回避這些矛盾,而是利用中國與這些國家在經濟方面廣泛的共同利益。如1994年中法簽訂181億法郎的經合項目,1996-1997年購買63架空客飛機,在此基礎上兩國宣布建立全面伙伴關系,以“改善經濟環境……鼓勵在對方的投資,加強技術和工業合作”。而中國與俄羅斯建立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則為中國獲得能源和軍備提供了條件,中國與廣大發展中國家建立的各種伙伴關系也在原料、資源、市場等方面支撐了中國的持續發展。
2.伙伴外交有效地協調了中國與大國之間的關系。對中國來說,俄羅斯和美國是最具戰略意義的兩個大國。冷戰結束后,俄羅斯依然保留了超級大國的某些特征(軍事、資源),但在經濟及政治影響力方面被大大削弱,同時受到西方世界的排斥。中國通過建立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抓住了被西方圍攻的俄羅斯,不僅在國際格局動蕩之際打開了發展局面,能夠相對集中精力關注綜合國力的提高,并開創了不結盟但互相支持、互相配合的外交新模式,為日后中國外交的開展積累了寶貴的經驗。而中美關系則確立了一個共同努力的方向,隨之確立了聯系機制,如首腦熱線、人權對話、軍事交流及執法合作機制,避免了兩國走向對抗和軍事沖突的發生,至少為中國發展國內經濟創造了條件。中國與西歐國家沒有戰略上的矛盾,中歐伙伴關系為實現經濟合作、分享共同利益開辟了廣闊的道路。
3.伙伴外交為中國穩定周邊環境,鞏固與發展中國家關系起到了推動作用。中國與韓國、中亞國家和東南亞國家建立的伙伴關系已經形成了制度化的溝通、磋商機制,如中韓外交、國防部長定期會晤機制、中國-東盟首腦會晤機制、上海合作組織元首會晤機制等,有效地增進了互相理解和信任,對地區穩定具有非常積極的意義。中國對發展中國家的伙伴外交,一方面為反對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維護發展中國家的政治經濟利益,爭取到了廣泛的“盟友”,另一方面也為經濟發展獲取能源、資源和進行對外貿易、投資創造了有利條件。
四、“伙伴外交”的經驗
伙伴外交的正面經驗可以歸納為三條。
1.伙伴外交是中國在被動條件下的一種主動選擇。冷戰結束后,中國面臨著一個不利于自身發展的國際環境。中國外交的基本任務就是主動打開局面,協調大國關系、周邊關系以及與發展中國家的關系。中國因勢利導地對“獨立自主”外交政策進行調整,積極地致力于同世界各國廣泛建立、發展良性互動的雙邊伙伴關系,尋求發掘本國和其他國家間潛在的共同利益,維護自身的根本利益,取得了積極的效果。
2.伙伴外交合理地利用了國際矛盾,爭取了自己發展的機會。美俄矛盾、美歐矛盾、美日矛盾以及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矛盾,都是中國發展的空間和可利用的機會,伙伴外交把握住了機會,為中國獲得軍備、技術、資本、資源創造了有利條件,將國際壓力反轉為中國更深刻地融入世界體系、發展和壯大自己的動力。
3.伙伴外交抓住了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共同利益。“伙伴關系”是一種合作關系,它的成功需要合作雙方存在共同利益、對共同利益的認同及為尋求共同利益而開展合作的動機。“尋求發本國和其他國家間潛在的共同利益,彌合與其他國家的利益矛盾,進而將本國和其他國家的沖突性關系轉化為友好的伙伴關系”。如中俄之間“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建立,主要是因為冷戰后兩國之間存在廣泛的共同戰略利益,使兩國通過伙伴關系在處理重大的國際、地區或雙邊問題時相互協作或配合。中國與德國、法國建立的戰略伙伴關系則是因為在經濟領域有著巨大的合作潛力,通過伙伴關系能夠擴展更深更廣層次的經貿關系。
目前,建立和鞏固伙伴關系依然是中國外交的一個重點,一些伙伴關系近年來也紛紛升級為戰略伙伴關系。但是,從中國的伙伴關系圖譜來看,維持較高水平伙伴關系的國家依然還是上世紀90年代建立的中巴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和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中國與英、法、德等主要大國的關系基本都維持在戰略伙伴關系這一層次,即便上升到(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也不一定能有實質性的提升,如中韓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建立并沒有使兩國關系出現質的突破。這說明,伙伴外交和其他外交手段一樣,必然有其效用邊界。
一是中國所建立的“伙伴關系”大都不具備國際法效力,它只是體現了某個時期相關國家的合作的意愿。中國所建立的伙伴關系大都強調獨立自主和不針對第三方,與美國的聯盟型伙伴關系有著很大的不同。這樣雖然保持了外交的自主性和靈活性,但也使得這些伙伴關系更具脆弱性。中國與大部分“伙伴”在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方面存在著較大差異,經濟利益的聯系并不能消除這些領域的矛盾對雙邊關系的影響。而伙伴關系對國家行為沒有硬性約束力,充分的自主性和靈活性反而降低了對伙伴背叛的成本。
二是共同利益無法掩蓋競爭性利益和沖突性利益。各種伙伴關系的建立是基于各自的國家利益,共同利益是維系雙方關系的基礎。20世紀90年代,中國開始全面融入國際體系,與其他國家尤其是大國之間存在著廣泛的共同經濟利益。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與其他大國在原材料、能源、消費市場等領域的競爭不可避免。再加上軍事力量的日益壯大,一個全面崛起的中國必然會與其他大國、強國面臨更多的競爭性利益甚至是沖突性利益。另一方面,中國的發展與需求到一定限度后自然會達到飽和,各國依賴中國市場獲利的機會自然降低,當利益無法獲得回饋與滿足時,矛盾與分歧將會大于共同利益。那么,雙方基于共同利益建立的互信基礎就會立刻面臨考驗。
三是伙伴關系的維持需要當事雙方的良性互動。中國伙伴外交的成功有賴于有關伙伴關系國之間的雙邊良性互動,需要中國與有關國家的共同努力,而不能一廂情愿,否則將會帶來國家利益的損失,像美國的對華政策,并不會因為伙伴關系的存在而改變其遏制的一面。一些與中國建立伙伴關系的國家往往與美國之間是盟友關系,中國可以與這些國家共享經濟利益,但在戰略層面、安全層面的互動則是有限的,甚至是難以實現的。
當前,中國已經成為國際格局中最具實力的崛起國,不可能只和其他國家分享共同利益而擱置競爭性及沖突性利益。20年前,一超多強的國際格局為中國推行伙伴外交創造了條件。而今中國已經成為多強中最接近超級大國的力量,伙伴外交也需要在繼承中做出新的調整。今后中國應當建立更加完善的全球伙伴網絡,不僅要從政治大國,也要從經濟大國、軍事大國的角度考慮與實力地位相一致的外交政策。未來中國要有效拓展全球戰略友好關系,也需要突出與伙伴尤其是戰略伙伴之間關系的這種特殊性和緊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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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宋桂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