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紛紛

馬浩

一

世事就不能看得太明白，總要哄哄自己，留一縷光亮照進空虛。日子落葉一般厚，據說葉子沒有一片是相同的，只是看上去大致相仿，日子也一樣，無妨隨手翻閱，一定會有許多鮮活的細節瞬間鏈接著記憶，風清月淡，向來只是說說。

二

你以為那是最近的途徑，其實，已經繞了，因為有了此岸，方有彼岸。你可以守著自己的此岸，別企圖能夠真正地到達，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最好的結果，依然是孤獨前行。說放下，說回頭是岸，多是站著說話的，心已在路上，如何收得住腳步。

三

神奇，有時是因為不明白真相。

四

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成熟過，這一發現，讓我驚詫，不為別的，我怕從此失掉了天真。

五

愛需要結果，殊不知，愛本身就是結果?；o意留香，如果你的嗅覺出了問題，草色無意染綠大地，如果你先天色盲，秋色無意寥廓山野……

六

從未得到，何談失去，該尋回的，正是自己。

七

在乎，看上去乃“在嗎”之意，實則是說，可否入心。在乎你與你在乎，似乎也非賓（語）主（語）顛倒那么簡單，可能是兩條河流的交匯，亦可能是一條路的兩邊，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八

有時，我覺得我連自己都無法駕馭，遑論去駕馭其他，我曾很自負地認為駕馭了文字，豈不知我被文字綁架了。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朋友，那一定是我所散發的氣息，或者說是朋友身上所彌漫的氣息，讓我們不自覺地靠近。交朋友是不可能企圖的，有時，你真心想結交一人，人家卻未必認你的賬，我便有過如此的感覺，朋友從來都不是想交就能交的，抬頭一彎月，低頭一彎月，一彎月在天上，一彎月在水里，你能感受的是清涼，當你踩著細碎的月光，月就變得真實而溫暖，枝柯剪碎了月光。

天階夜色涼如水， 臥看牽?？椗?。分明是明朦的月光，如情誼。

九

看透不說穿，留些許從容與回環。

十

世間有兩種事，一種是力所能及的，一種是力所不及的，力所能及的，又有自己喜歡與不喜歡之別。比如我喜歡讀書，隨手打開一冊心儀的書，向隅，可以一天不動，不說一句話，亦不覺得孤獨與枯燥，相反，內心無比充盈。這些事似乎從來就沒想過要堅持，卻一路伴陪。有些事，不是你想堅持就能堅持的，比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世間有些事，是有定數的，人力所不能及，這不是堅持就會有結果的事。不過，堅持或許沒有什么用，若放下就一點光亮都沒有了。

十一

陽光看上去雖然淺薄，卻能穿透黑夜，盡管黑夜讓人感覺深沉。

十二

看花時，花并未看我，只是她的香浸潤了我，總覺得，那是她靈魂的氣息。

十三

無論走多少路，去了多少地方，終究還是跟自己交談，與這個世界達成共識。

十四

面對一條不息的河流，仿佛面對歲月的過往，水不是潮流嗎？

十五

人生如戲，戲里戲外，少不了耳濡目染的熏陶。

十六

都是境界，什么是境界？相傳齊國的晏子聘請高糾為自己的助手，高糾在晏子手下一干就是三年，三年之后，晏子卻突然辭退了高糾，很多人不明就里，便問晏子，高糾做事有能力，怎么把他辭退了呢？晏子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說，我晏子又不是圣人，自知有很多毛病，他跟了我三年，卻從未直言我的缺失，留他在我身邊還有什么用。推想一下，朋友亦應如是，指出你不足的是真“朋友”，這不是跟你過不去，這是對朋友二字的珍視。

（編輯 欣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