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緒
今年9月1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頒布實施一周年。作為中國歷史上首部規范慈善事業的法律,《慈善法》誕生一年來,對慈善觀念的改變、對慈善生態的改變,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回顧這一年來的慈善事件,我們有理由相信,《慈善法》蘊含的現實能量遠未足夠釋放,其未來目標任重而道遠。
8月31日的《華商報》報道,長期遭受繼母家暴,渭南6歲男童鵬鵬一度生命垂危,志愿者“煙兒”以受虐男童口吻發布一篇名為《呼喚鵬鵬》的文章,得到了大量打賞,卻拒絕交出打賞金,引發眾怒。
這讓我們想起 之前的“羅爾事件”和“柯江事件”。理論上,羅爾和柯江都是為自己的孩子求助。《慈善法》界定慈善募捐的概念,是指慈善組織基于慈善宗旨募集財產的活動,其中有一個要素是是否慈善組織做。而本人、親屬、近親屬在網絡上的“募捐”,應該都視為個人求助。救助本人及近親屬以外的他人在網絡上發起的個人募捐,屬于非法募捐,則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慈善法》規定,不具有公開募捐資格的組織或者個人開展公開募捐的,將由民政部門予以警告、責令停止募捐活動。對違法募捐的財產,責令退還捐贈人;難以退還的,由民政部門予以收繳,轉給其他慈善組織用于慈善目的。此外,有關組織或者個人還可能面臨處一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款。
根據這些規定,志愿者“煙兒”若是鵬鵬的親屬,則屬于個人求助,否則便是非法募捐,屬于慈善法調整范圍。即便“煙兒”是鵬鵬的親屬,給鵬鵬錢的公眾們也是捐款行為,亦屬于慈善。這樣的定向善款,處理不好,在信息社會很容易引發公眾憤怒。
羅爾和柯江在求助后,均被網友扒出有多套房產。他們的經濟狀況和善款使用情況被公眾反復追問。柯江甚至帶記者去房管局查檔,證明所謂四套房,其實是雙方父母各有一套,自己只有一套50平方米的小產權房和一套尚在還貸的兩居室。而柯江收到的600萬捐款,也因為他一會兒表示去臺灣,一會兒說去美國治病而被疑為是詐捐。至于羅爾,他的房子要留著養老、要給兒子,就是不能給女兒治病的理論已經奇葩到人神共憤。公眾對這兩位父親表現出的窮追猛打,理論上應該對后來者提供了足夠的警示。但在巨額善款面前,“煙兒”的選擇讓我們再次認識到,人性常常經不起考驗。
“煙兒”和羅爾、柯江一樣,在擠占社會救助通道的同時,也傷害了被救助者的權利,還提高了后來者求助的成本。在他們之后,求助者要得到幫助,發布者是不是要提供親屬證明?家人是不是要公布房產信息?當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發現我們的善心被如此踐踏后,還有多少勇氣再選擇相信善良?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公眾的人肉搜索也只是亡羊補牢,怎樣讓民間自發的愛心專款專用,依然需要我們不斷推進制度建設。
據報道,“煙兒”的 文章發布平臺“美篇”APP已將后臺數據移交警方,善款或索回在望。那么“鵬鵬”之后的求助者和捐助者,能否從制度上免于被“傷害”?各個平臺是否可以做到,目標善款的賬目一致公開?讓網絡捐贈和民間慈善更加規范、更加透明,才是我們目的所在。《慈善法》頒布后,國家陸續出臺了15部與《慈善法》配套的規范性文件,在這些文件依然覆蓋不到的地方,我們依然要努力于制度推進,讓我們的制度能夠匹配我們的價值選擇和道德高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