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作品中符號的重要性

何雅麗

一個好的舞蹈作品不能忽視傳統的表達方式，主題、結構等基本要素必須具有。在這個基礎上，人們可以從編導表現手法的創新、新技術的運用、采用跨媒介的表現方式等方面，分析一個編導所具備的創新能力。由于編導創作的作品可以反映當下文化，人們也可以通過其作品來分析時代背景。而舞蹈本身就是一種藝術符號，為了分析舞蹈藝術作品的時代性，人們要從作品表現的符號去尋找根源。換句話說，編導創作作品時，要從時代元素、文化符號中尋找素材，力求做到作品的精神化、時代化與符號化，讓觀賞者從中體會到藝術所傳達的時代精神。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網絡緊密地連接著世界的每個角落，各國不同文化相互交融，人們都在探索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從舞蹈藝術專業種類的區分、舞蹈表演的形式來看，舞蹈逐漸形成一種多元化的發展趨勢，舞蹈創作者希望在中西文化中尋求一種平衡?？v觀當下舞蹈作品，人們都能找到所謂的“同化原則”，但是我國的歷史文化豐厚，符號活動多樣。

所謂符號活動，就是指人們通過各種可感覺的東西來顯示意義，人在自身的意識中將二者之間的聯系建立起來，一方是可供直覺把握的符號本身，另一方則是它所意指的對象的意義。編創者在創作初期構思中經常運用“符號”特征，構成符號的藝術世界，有助于增強藝術作品的表現力。舞蹈藝術區別于其他藝術，它是用肢體去表達情感，盡管雜技與體操也運用肢體表現，但是它們不具有情感的注入，僅有技術展示。這就是舞蹈藝術區別于雜技與體操的原因，一個藝術品想要激發人們的情趣，就必須具有情感。在朗格藝術符號理論中，“生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人們說一件作品包含著情感，恰恰就說明這件作品是一件活生生的事物。也就是說，它具有藝術的活力或展示出一種“生命的形式”。每個舞蹈作品中都有“生命形式”的體現，如結構的編排、情感的高低起伏、舞動時的節奏律動等，生命的形式無所不在。而“生命的情感”是一種廣義的情感，包括主觀感覺、情緒、情調、情感和一些難以捉摸的情感因素。從舞蹈編創角度來看，編導主要從主題、結構、音樂節奏、舞臺上燈光的強弱等方面，運用綜合的形式來表現情感。這是一種生命的表達，作品的表達猶如生命的波動、情感的延續。從朗格“藝術是人類情感符號形式的創造”這一命題來看，藝術有五個顯著特點，下面筆者主要從這五個方面來分析作品中的符號。

一、蘇珊·朗格的藝術符號

（一）藝術是一種特殊的符號

藝術是一種“特殊”的符號，在朗格看來，“特殊”源于其和語言文字的對比。在對比之下，藝術凸顯出表象性，它是文化形態人類精神的產物，包含舞蹈。作為表象藝術，與語言這種推理性符號相比，舞蹈藝術更加直觀，表現的情感更加顯而易見。舞蹈本身就是一種文化形態符號，也是一種“特殊”的文化表現。這種符號具有一種構形，即賦予人類內在的情感等主觀經驗以形式的功能。它具有某種抽象性，在一定意義上是抽象與具體、感性與理性、普遍與特殊、個性與共性的統一。所以，舞蹈本身在文化形態上具有符號特征，也帶有強烈的時代背景。當時隔多年以后，人們依然可以通過符號象征追溯當下的文化形態，作品符號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二）藝術符號的內涵是情感

這種符號情感可以分為廣義和狹義情感。廣義的情感是指一種“內在生活”表現出來的情緒、感覺。而狹義的情感則是由藝術家所創造的、理解人類的情感，它是一種情感概念。當舞蹈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表現時，“生命”的符號形式貫穿作品之中，通過這種生命的情感符號來表達，但是這種情感概念唯有通過抽象的方法，才能獲得。”舞蹈創作是編導對生活的一種認識，其對生活中的一種情感進行“抽象的提取”，然后存放在自己的意識中。在創作舞蹈作品時，編創者都會以自己的表現方式通過舞蹈藝術情感符號，將這種“抽象的提取”表達出來，形成作品情感基調來豐富舞蹈作品。

（三）藝術具有一種表現性

舞蹈藝術通過符號的方式將情感呈現出來，供人觀賞，把“內心生活”的情緒、情感轉化成一種表象的形式表現出來，形成一種可見的藝術。換言之，藝術能把“混亂不整的和隱蔽的”內在的主觀現實變成可見的形式，藝術的創造過程就是將人的主觀領域“對象化”“客觀化”的過程，因而藝術具有一種表現性。在舞蹈藝術創作中，表現性極為重要，舞蹈作為肢體語言，與語言文字相比，有很多概念化名詞是不能用肢體語言表述的。因此，（敘事舞蹈作品）編創者編創時最好選取典型的、具有表現性的符號來進行創作，在作品中將人作為表達情感的載體，這樣情感的“表達”自然就具有一種表象性。

（四）藝術是一種特殊的邏輯形式

“內在生活”是一種生命的情感表達，生命的情感往往就存在一種無形的邏輯。創作者作為他者，在觀察客體生命過程時，生命中無形的各種邏輯形式已經在意識中生成，生命中的邏輯形式就被編創者捕捉，然后形式化呈現在舞蹈藝術作品中。作品中的藝術形式就有一種邏輯——隱藏的邏輯。因此，藝術形式是一種與人類內在情感具有邏輯類似性與一致性的形式，是一種邏輯形式，它雖然是靜態的，其內涵意蘊卻是動態的，它以靜態形式展示與復現了人類的情感形式。舞蹈作品中的結構就體現了一種無形的邏輯形式。

（五）藝術的創作過程實質上是一種藝術的抽象過程

一切藝術所呈現出的作品都是創作者內心情緒的表達，其在現實與非現實之間利用抽象的過程來搭起橋梁。現實是指真實的作品，而非作者的幻想，創作者通過不可見的內在意識幻想創作出作品，實現幻想到現實的轉化，這時作品才具有現實性。這個過程其實就是藝術的抽象過程，但是藝術的抽象過程不同于科學、數學、哲學的抽象，它并不舍棄個體、具象而獲取普遍的概念，依然保持客體對象具體、個別的感性形態。這種抽象的過程只是專指藝術，舞蹈藝術作品的抽象過程就是創作者個體感性的表達，是一種主觀意識到客體的轉化過程。

二、舞蹈種類的區分

上述五點是蘇珊·朗格對藝術符號美學所闡述的看法，她所指的藝術是一個統稱，其符號美學理論只是用來區別藝術與非藝術。從朗格的符號美學角度，藝術可以分為：造型藝術、音樂藝術、舞蹈藝術、詩歌藝術、戲劇藝術和電影藝術。舞蹈是其中的一種，作為藝術符號的一種表現方式，它在本體上就已經具有一種符號的功能，但是這種符號只是介于與其他藝術相對的情況下，來解釋不同的符號產生了不同的藝術。下面就從舞蹈作品結構符號來闡述，不同的舞蹈作品會反映出不同的文化、時代、精神和價值。在區分它們的不同時，符號的概念顯得尤其重要，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符號表現，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精神狀態。符號作為區分藝術的種類，是一個時代的精神產物的標志，具有一定的重要性。作為藝術的創作者，其作品凸顯的符號，所傳達的是時代信息，所表現是創作者意識里的精神狀態，這與蘇珊·朗格“藝術符號”一脈相承。朗格符號是區分不同藝術，而舞蹈符號是區分舞種或者某種地域文化符號，或許有概念大小的區別，朗格藝術符號是一個上位概念，舞蹈是藝術符號的下位概念。它們的關系如圖1所示。endprint

芭蕾舞、民族民間舞、古典舞、流行舞和現代舞是舞蹈最基本的劃分。學術界對此有很大爭議，原因是在區分舞蹈種類時有很多概念交織在一起，容易造成人們概念混淆。因此，筆者認為在古典舞前面一定要加一個中國叫“中國古典舞”，民族民間舞也要叫“中國民族民間舞”，一定要定義為中國的。隨著時代的變化和文化的入侵，文化逐漸呈現出多樣性。但是，中國民族民間舞和中國古典舞是中國的，國外也有古典舞和民間舞，必須加以區分，因為舞種的區分也是符號的區分。中國民族舞包含古典舞，難道古典舞就不屬于民族舞蹈嗎？這其實就是概念交織的表現，“中國民族”是個上位概念，“古典舞”與“民間舞”是下位概念，所以“中國民族民間舞”應被稱為“中國民間舞”。為什么要做這么多的區分呢？因為區分后，相關概念才會產生，而符號是進行區分的核心因素，沒有符號的區分就沒有概念，換句話說，概念是用來區分的。下面就以芭蕾舞、民族民間舞蹈和現代舞為例來進行闡述。

1.芭蕾

芭蕾舞是眾多舞蹈中的一種，是法語“ballte”的音譯，作品綜合了古希臘的舞蹈、古羅馬的擬劇、意大利的職業喜劇、中世紀的雜耍藝術、法國和意大利宮廷舞會上的舞蹈，還有歐洲各國的民族民間舞蹈。芭蕾舞的表演有一個顯著特征：女演員會穿特制的足尖鞋并用足尖立地跳舞，這就形成了古典芭蕾，古典芭蕾對應的有現代芭蕾，它們都遵循了開、繃、直、立的審美原則。但是，現代芭蕾在創作手法上與古典芭蕾不太一樣，打破了古典芭蕾原有動作、造型、技巧的嚴謹規范，擺脫其傳統的結構形式與表現方法的束縛，擴展芭蕾表現的生活領域，豐富了表達情感與塑造形象的手段。它是現代舞與芭蕾的結合。當創作者在進行編創時，舞種的符號會一直貫穿在作品之中。芭蕾舞的特征：特制足尖鞋；現代芭蕾特征：現代舞的抽象與芭蕾的結合。創作者選擇什么特征符號，那么所顯現出來的舞蹈種類就可以根據其符號進行區分。

2.民族民間舞蹈

除了包括少數民族民間舞蹈以外，漢族民間舞蹈也是其重要組成部分。所有民間舞蹈都具有地方性，各民族、各地區人民生活勞動方式、歷史文化形態、風俗習慣、自然條件差異不同，所以形成了不同的民族風格和地區特色。每個地區民族舞蹈都有自己的特色，可以分為五大文化類型：農耕文化、草原文化、海洋文化、農牧文化、綠洲文化。這五大文化中包含了中國五十六個民族的文化，每種文化都具有各自的符號。

（1）農耕文化符號。它主要分布在黃河流域與長江中下游地區，黃河流域民間舞主要以“粟作文化型”為主，其文化傳承有三晉文化、蘭隴文化、齊魯文化遺風。長江流域以及兩廣一帶以“稻作文化”為主，其文化傳承方面，具有吳越文化、荊楚文化、巴蜀文化特點。舞蹈動作符號特征：律動中體現出安詳的姿態，舞姿和動作優美，具有地方性與多樣性的特征。

（2）草原文化符號。生活在草原上的民族喜愛翱翔在藍天的雄鷹，喜愛奔馳在草原上的駿馬。于是，人們就把民族的情感、性格和來自大草原的氣勢，都融會鷹和馬的舞蹈形象上。所以，男子舞蹈常出現大雁的形象，而女性的動作常是模仿天鵝的姿態，隨之大雁和天鵝就形成了蒙古族的文化符號。

（3）海洋文化符號。從中朝邊界的鴨綠江口開始，直至中越邊界的北侖河口，由于當地居民有更多機會接近大海，所以其生活習慣、心理狀態和其他地區有許多不同之處，舞蹈動作上多有海洋風范，舞蹈動作中常有走海、織網盼歸。例如，在桃李杯舞蹈比賽中，《趕海樂》就表現出一群生存在海邊的典型女性形象。

（4）農牧文化符號。高原文化融會了農牧兩種文化，主要分布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由于特有的自然環境、勞動生活方式、原始信仰、藏傳佛教以及虔誠的宗教心理，該地形成了高原農牧文化。舞蹈動作形態具有“順邊美”。

（5）綠洲文化符號。綠洲大多在沙漠的邊緣，氣候干燥、降水量少，水源匱乏，必須開渠引水灌溉，挖掘池塘儲水，才能進行農耕和畜牧業的生產勞動，才能使人生存下來。西域樂舞是綠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樂舞風范和技藝的遺存，構成今日民間舞蹈的綠洲文化特色。舞蹈造型豐富、腰部柔軟多姿，表情細膩多變，以維吾爾族、烏孜別克族、塔吉克族的舞蹈最有特色。

3.現代舞

現代舞是19世紀歐美流行的一種舞蹈流派。主要的美學觀點是反對古典芭蕾因循守舊，主張擺脫芭蕾過于僵化的動作程式，它是由美國舞蹈家伊莎多拉·鄧肯為首的一批舞蹈者所創立的新舞蹈。現代舞的舞蹈符號具有哲理性、抽象性、抒情性和隨意性，從而給人想象的空間。

三、結語

舞蹈作品呈現出文化符號、時代背景和地域特征，人們可以根據舞蹈的種類特征來進行舞蹈編創。特征作為作品中的符號，觀賞者也會用符號特征來區分作品。在舞蹈作品中，符號具有特征性，作品和符號緊密相連，符號本身帶有一定信息，也會傳達信息。因此，符號信息可以體現作品特點，也可以體現編創者所要表達的內容與情感。朗格符號美學理論作為一門藝術符號美學，認為舞蹈藝術有區別其他領域的一面，舞蹈符號也有自己的特性，舞蹈作品不能沒有符號。所以，舞蹈符號對舞蹈作品來說十分重要，它不僅是文化因子，更是文化靈魂。

（陜西師范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