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柏拉圖主義對文藝復興藝術家的影響

牟芹芹

【摘要】：在文藝復興時期，提倡的是復興古希臘、古羅馬文化，追求的是人文價值，因此“柏拉圖”在當時更多的是人類的特殊符號，古代世界智慧的象征，而不是一個進行研究的哲學家。文藝復興的人文學者試圖和解兩種勢不兩立的觀念——古典主義的美與基督教教義的完美道德。美學的和倫理學的觀念混含在他們的思想中，這種調和論的觀念始終貫穿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新柏拉圖主義思想之中，從而使文藝復興藝術家的創作普遍受到新柏拉圖主義的影響。而本文正是以文藝復興三杰中米開朗基羅為例，探討新柏拉圖主義如何提升人的價值，以及對藝術家創作的影響。

【關鍵詞】：文藝復興新柏拉圖主義 人文主義文藝復興三杰

費奇諾創建佛羅倫薩柏拉圖學園，致力對新柏拉圖主義學習，他的最得意的信徒皮科·米蘭多拉繼承費奇諾的衣缽，將之發展為體系學說，編著《論人的尊嚴》，費奇諾和皮科的思想基本構成了佛羅倫薩的新柏拉圖主義精髓，但是其新柏拉圖主義主要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基督教性質的。

新柏拉圖主義從一開始就是一種很復雜的哲學，甚至有些玄，經過長期發展，更是繁復復雜，其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存在”是有很多層次的，多為四個層次，由高到低的排序，每層次的完美程度逐級遞減。最低的一層則是可以感覺的物理世界。每一層次是由高層往下派生的。

（二）每個層次之間是沒有明顯的界限的，最高層次的存在是有一種最高原則。這個原則超越任何可設想的實在，可稱之為“太一”，表示完全的單純性，也可以稱之為“至善”，表示一切完滿性的源泉和返回的終極目標。

（三）每一階層都是高一層的表現。原型和表現的關系貫穿新柏拉圖主義理論的整個構架里。

（四）每一層派生的存在，要想確立它的實在性，就要憑借冥想愿望運作又返回上一層次。所以，新柏拉圖主義的宇宙，它的特征就是上升與下降的雙重運動。

（五）最高原則其實是絕對單純，但是又不確定的。所以要想認識最高原則，就需要心靈與它融為一體，但是這種融合又是不能想象和描述的。

按照新柏拉圖主義的精神，費奇諾把世界說成是美好的，和諧，有秩序的。其實文藝復興時期的新柏拉圖主義基本就是將宇宙分為宇宙智慧、宇宙靈魂、自然界、物質世界。將人處于宇宙中心的位置，“人”包括肉體與靈魂，所以人具有上升與下降的能力，在宗教里面體現的應該就是上天堂與下地獄的概念吧。

新柏拉圖主義將這個體系處于運動變化之中，愛就是把萬事萬物結合起來的能動力量，而這種愛又被叫做“神圣之光”，所以說世間萬物都是它的映象。“上帝”的神圣之光，能夠普遍的照耀著他下面的等級，但是卻不能普照整個世界，人類靈魂確是最接近上帝光芒的，只有靈魂才能與這偉大合而為一，比起中世紀這無疑是抬升了人的價值。

對古代希臘、古代羅馬文化經過一個世紀多的集中整理與翻譯，許多哲學知識已經以意大利通俗語言流傳，新柏拉圖主義在現世人們身上的影響已經顯現出來了，文藝復興藝術家米開朗基羅身處其中自然受到熏陶。雖然作為藝術大家的他沒有寫過新柏拉圖主義的專著，但是他的思想還是通過他的藝術作品傳達給了我們。顯然，他的哲學框架更多的來自于他的藝術實踐，遠比那些哲學思想更為寬泛一些。

文藝復興初期，經驗觀察與模仿受到藝術家和藝術理論家的重視，他們相信完美的整體是這些因素“協調相稱并形成一種統一的美”。[ 范景中、曹意強：《美術史與觀念史Ⅱ》，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605頁。]同時，新柏拉圖主義認為，自然物質世界的美在于其獲得了美的理式。這就使得米開朗基羅不僅要掌握各種藝術技巧，更要能夠觀察并且在吸收自然事物美的基礎上進行創作。藝術的創作進入到真的創作當中，是頭腦與思想的創作，人的價值得到更多的體現。有良好的藝術功底和新柏拉圖主義思想作指導，米開朗基羅的藝術作品呈現出力量與寫實相結合的風格。

米開朗基羅在藝術作品中所表現的新柏拉圖主義思想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相信理念世界是真正的實在，與之對應的感性的物質世界是它的映象。歌頌和表現精神理念世界的完美成為米開朗基羅藝術創作的追求。

其次，米開朗基羅受到小宇宙思想的影響。認為藝術家是可以通過對事物外在美的描繪體現它理念世界的美。而在新柏拉圖主義中，擁有理智靈魂的“人”就是宇宙的縮影，這樣的“人”在物質、精神、以及形式等方面都達到了和諧有序。我們看到米開朗基羅所創作的《大衛》就能看出，米開朗基羅是怎樣迷戀人體藝術，但是我們能夠看出來，那不是簡單地對肉體的雕刻，而是在追求以人的肌體和力量來表達精神的崇高境界。所以說，新柏拉圖主義深深影響了米開朗基羅，讓他知道只有當人的靈魂沖出物質的束縛，才能達到精神的崇高境界。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米開朗基羅對靈魂超越的追求也越發的強烈，擁有智慧靈魂的意識在他的作品中愈來愈強烈。

例如雕塑作品《大衛》，這件作品是直接表現人類靈魂與理性的作品。他用了四年的時間創作了這件作品，大衛是圣經故事中經典的人物，他容貌俊俏，勇敢機智，他用放牧時的投石機把菲利士的頭領歌利亞殺死，成為以色列最年輕的英雄。而這件作品中滲透著新柏拉圖主義思想，塑造的《大衛》形象自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張力，人物整體形象有一種內聚性。輕皺眉，目光凝視前方，體現出靈魂的自我凝視、自我沉思。擁有這種智慧靈魂的“人”就是美的和諧統一。米開朗基羅就是要利用這種方式使藝術美表現完滿，從而歌頌大衛的健美、理性、充滿力量。

在新柏拉圖主義中，靈魂上升到理性精神需要不斷地專注于世間的至善至美，而這在米開朗基羅晚期的創作中有所體現。如果說，米開朗基羅早期的創作“效仿自然”的作品多，那晚年的創作則是“效仿內心”的多，這種轉變正是受到新柏拉圖主義一定的影響，可以令靈魂轉向精神，看到理性精神的至善至美。米開朗基羅晚年表現出強烈的孤獨感，他不在是與別人互相交流的人物，而是專注于自身內心的獨白，在米開朗基羅晚年的畫中，人們看不到他是為人觀看而畫，因此考慮的公共因素反而也少了，這種做法對后來的巴洛克藝術產生一定的影響。

在創作思想上，米開朗琪羅受到新柏拉圖主義的影響，追求精神的美與真。讓他在文藝創作中一直追求著以藝術的感性美表現理念世界的完美。米開朗基羅作品中充滿力量，那正是靈魂理智的強烈意識。米開朗基羅創作手法上有一些獨特，正是這種獨特塑造出一種獨具個人的風格，一種頌揚崇高的精神。

新柏拉圖主義帶給藝術家的除了創作思想上的指導，更重要的是帶給藝術家自我思考的能力，如何構圖，如何選材，以及如何表現人物的情感都是經過了藝術家的精心思考，這種對人文價值的肯定，對思想的解放，正是文藝復興所追求的，而這同時也為后面的啟蒙運動的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文藝復興運動促使人們養成這樣的一種習慣：他們把知識活動當成了一種樂趣盎然的社會性活動。在那個人才輩出的偉大時代里，人們把學習知識當成了一件輕松愉快、賞心悅目的事情；這正與中世紀那種死背教條，學習過程倒成為了人們痛苦的回憶形成鮮明對比。這種現象的打破無疑歸功于文藝復興對古文化的復興，對人性的解放，是一種進步。但是文藝復興卻不是人民的運動，它只是少數人文學者和藝術家的活動。再加上這個活動得到一些權力者和社會名人的贊助，比如一些崇尚人文主義的教皇，具有豐富財產的美第奇家族。如果沒有這些贊助者，文藝復興所取得的成功可能要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