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什么X”構式解析

李霄文

摘 要：“X什么X”這種結構是現代漢語口語中一種常用的結構，如“看什么看”。它最大的特點在于“反問式否定”。本文將探討“X什么X”構式、構式義、及其構式義的來源機制，對該構式進行結構分析以及構式義解析。

關鍵詞：“X什么X”；構式義；什么

一、“X什么X”構式解析

1.構式語法理論簡述

構式語法是由Adele E.Goldberg和Paul Kay基于C.J.Fillmore的框架語義學的基礎上提出的一種語言研究理論和方法。Goldberg認為，所謂“構式”，是“形式和意義的結合體”，或“形式與功能的結合體”。按照構式語法的定義，在一個構式里，各成分意義的相加不一定就能得出這一句式結構的構式意義。一個構式的構式意義必定大于各成分意義的簡單相加。所以，語言中任何“形式與功能的結合體”，只要它的功能或意義不能從其組成成分直接推出，就都可以看作是“構式”。

2.“X什么X”構式

“X什么X”是現代漢語口語中比較常用的構式，更為口語化，如下：

（1）一個少校吼了一嗓子：“吵什么吵？我一個人問還不行嗎？”

（2）跟老人家說什么說！

上述例子都是“X什么X”構式，都表示一種否定，不管是“什么”前后的成分，還是“什么”本身，很難精確地推導出其正確的意思，幾個成分放一起，再放恰當的語境中才會有了這種新的含義，因此“X什么X”已經符合構式的基本標準，符合Goldberg對構式的定義，整體大于其部分之合。

3.“X什么X”構式中“X”分析

首先，通過考察發現，可以進入“X什么X”構式的X可以是動詞、形容詞甚至是擬聲詞和名詞。

（3）奶奶對圍觀的眾人大聲說：“還看什么看？都睡覺去！……”

（4）其實好什么好？我心里非常清楚：在她身邊久了，說不定還會犯下極其嚴重的錯誤。

（5）你嗯什么嗯？快說清楚呀！

（6）孩子：“爸爸，給我錢。”父親：“錢什么錢？只會要錢。”

其次，“X”多為單音節詞，且多為單音節動詞，也有少部分雙音節詞，三音節及三音節以上的極少。因為這種句式一般用于口語，語調短促有力。而雙音節詞會使整個格式的長度增加，成為拖累，更不用說三音節以上的成分了。如：

（7）A：昨天看了你和男朋友吃飯，很帥啊！

B：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人家是我弟弟。

二、“X什么X”構式義解析

該構式存在兩個維度的否定：語義上是對命題本身的否定；語用上是對方行為或觀點的祈使性否定；以下以形容詞和動詞進入該構式為例，分析“X什么X”的構式義。

（8）看什么看？都給我干活去。

例（8）中，首先在語義上是對看這個動作的否定，說話人對不干活而看熱鬧進行否定，說話人想要表達的是“不該看熱鬧”，這是說話人對事實產生的主觀性評判；然后，他將這種主觀評判的意愿表達給聽話人，于是伴有一種否定性祈使。“看什么看”意為“別看”，帶有一種強烈的祈使語氣。

（9）A：這兒真舒服啊。

B：舒服什么舒服，在哪兒都不如在自己家舒服。

例（9）中，同樣，句子的基本義是對舒服的主觀性的否定，B不是簡單陳述自己的主觀評判，而是將這種主觀評判傳達給對方，“舒服什么舒服”隱含了A不應該存在“舒服什么舒服”的想法，是一種間接的否定性祈使。“舒服什么舒服”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會話效果，是“X什么X”這個構式產生的特定的會話含義。

綜上所述，“X什么X”的構式義可以做出如下的總結：說話人基于對他人行為、觀點的主觀性否定，表現為在言語行為上對對方的行為、觀點實施否定性祈使。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X什么X”句式在語義上表示說話人對他人狀態、行為等進行主觀性否定。二是在語用上表示一種祈使語氣。

三、相關思考

1.關于“什么”

不少學者都覺得“X什么X”中的“什么”是起了否定的作用，換一句話說，該構式義是“什么”所賦予的。但是這種說法有兩個問題：

第一，如果承認構式義是“什么”所賦予的，那會和構式的定義有矛盾，構式義不能從構式的形式或意義上精確推導出來的。

第二，如果承認“什么”是唯一的構式義來源，那就承認構式語塊影響了構式并不是構式影響其構式語塊，雖然構式及其構成成分有互動的關系，但是這種互動關系并不代表一個成分的意義和構式義是一樣的，否則把“X什么X”看做一種構式就是沒有意義的。

既然是特定的語境才賦給了“否定”之意，那么我們應該承認“什么”和“語境”有著有一種互動的關系。“什么”雖然有著一定的否定功能，但是這種功能進入了特定的構式中才能啟動，這是構式所賦予的啟發，缺少特定的構式，“什么”就無法表示此語義特征。所以我不能單純地說此類構式的構式義是“什么”一個構式語塊的貢獻。

2.“X什么X”的禮貌性用法

我們可以發現，在現實使用中，會有如下：

（10）A：真是太感謝了！

B：客氣什么客氣，都是一家人！

（11）A：太打擾了！

B：打擾什么打擾，這都是應該的！

在例（10）（11）中，與前文所討論的強烈否定和祈使語氣的用法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些例子中體現出委婉、謙虛、語氣緩和的用法。我們成為該構式的禮貌用法，首先，為什么該構式會有這種禮貌性用法，根據上文分析的“X什么X”構式義，在祈使義這一塊沒有問題，出現差異的決定因素在于否定上。其次，否定本身在口語中就有表示謙虛委婉的用法，是一種間接的表達，這是否定本身就具有的語用特征。因此，此處的禮貌用法的來源就是這種否定產生的語用效果。對于“X什么X”的禮貌用法，與上文分析的構式義并不沖突，而是在特殊語境中發揮著另一種語用功能，所以，可以下結論該構式的核心功能是語用否定，其禮貌性用法只是一種派生的功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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