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又敗，你終未歸來

■南山南qwq

花開花又敗，你終未歸來

■南山南qwq

編 · 印象

“你不是我，卻像世界上另一個我”是我覺得最動聽的情話。是啊，誰說情話一定就是說給情人聽的呢，我要說給山巒大地，說給花鳥蟲魚，說給陪我一起長大的你。自從我們的生活中不再有彼此后，我會記得每一年薔薇花開的日子，低頭對著花瓣輕聲絮語，告訴它們我的心思，讓它們看到我想念你的樣子，也好似能知道你的歸期。（By丹菇涼）

1

小院里的薔薇花又開了，粉紅色的，宛如一個嬌羞的少女，半開半掩，甚是好看。小表妹有些搖搖晃晃地在小院里玩，一只蝴蝶從她身旁擦過，順勢落在那朵最上方的薔薇花上。只有書桌般高的小表妹踮起腳想抓蝴蝶，卻怎么也夠不著。四年了，薔薇花都長高了，可她為什么還沒回來呢？

她叫凌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還記得初識的那一天，我獨自在小區里尋找被我弄丟的鑰匙。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丟鑰匙了，母親很生氣，說：“今天找不到鑰匙就別回來了。”我在母親憤怒的目光中跑出了家門，雖然不抱有任何希望，但也只能低著頭在小區里到處尋找。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一個瘦瘦的女孩。她梳著麻花辮，因時隔太久而不記得穿著，但我記得她的語調，她紅著臉害羞地說：“你……你在干嗎呢？要幫忙嗎？”就這樣，她加入了我找鑰匙的行列，雖然最后還是沒找著，但我們因此熟絡了起來。那一年，她7歲，我5歲。夕陽照在我們身上，拉出兩條長長的影子。

從此，我們每天都約在某個地方見面，或是大樹下，或是車庫邊，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從來都不無聊，從來都不顯得漫長。她只比我大兩歲，卻比我成熟得多，時時保護我。記得那個溫暖的午后，我和凌薇一起在公園里踢皮球，一不小心球飛了出去，我小鳥般歡快地去撿球。突然，不知從哪里躥出一只野狗，它像是剛睡醒，眼皮耷拉著，似乎十分不滿意我打擾了它的美夢，囂張地向我一步一步走來。

時間仿佛停止了轉動，我就像被釘在了原地，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舌頭也打了結。終于，它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似乎并不打算放過我。我咽了咽口水，極端的恐懼讓我只能勉強吐出幾個音節，我并不知道我的雙腿已開始顫抖，只是站著一步也不敢動。“嘿！你撿個球都這么慢……”熟悉的聲音由遠處傳來，一陣緊湊的腳步聲將凌薇的身影送到我的面前。她看見我，亦瞥見了那只野狗。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朝我沖來，拽起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后，對野狗大吼：“不準過來！”我藏在了她身后，看著她比我高大不了多少的背影，那么心安。她的手握住我的手，溫暖如春風，撫慰了我在恐懼中支離破碎的心，而那刻保護著我的溫暖的手，也因害怕正微微顫抖著。她緊了緊衣服，抬著頭勇敢地迎上那只狗的目光。狗似乎被她嚇著了，收起了齜牙咧嘴的樣子，用警惕的雙眸看著她，步子慢慢遠離我們。她做出要拿石子丟狗的樣子，狗便朝著遠處跑去。

午后的陽光里，和煦的微風吹起她鬢邊的碎發，如掉落在人間的天使，美得動人心魄。她回頭看我，為我拭去眼淚，我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她抱住我，一反平時的直率，輕輕地哄著我，直到我破涕為笑，她才拍拍身上的塵土，牽著我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摸著我的頭邪邪地笑：“電視里救人一命可是要以身相許的，看在你年齡尚小就不強求了，給姐笑一個就好。”我用依舊含淚的眸子白她一眼：“一邊去！”

林間小道上，友愛的味道在空中彌漫，她不是我，卻像世界上另一個我。

2

她的生日在10月5日，每年她過生日我都會絞盡腦汁地為她送禮物，看著她驚喜卻又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我比什么都高興。她很傲嬌，也很狂，喜歡我叫她姐。我說：“你不就比我大兩歲嗎？”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是等我18歲成年了，你卻還是個小屁孩兒。”雖然好像不無道理，但我從不屈服，與她爭辯到底，只可惜從未贏過。

她離開的那一年秋天，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她的生日。那天下著雨，我正在家為她準備生日禮物。那年的禮物是我親手疊的幸運星，只因為聽說收到1000顆幸運星的人會永遠幸運。我希望她能永遠幸運。

那天下著大雨，她像往常一樣敲開我的門，只不過是紅著眼眶。她告訴我她過完生日就要去外地了。她裝得平靜，大概是怕我難過。我如遭雷擊，愣在原地。她假裝輕松地拍拍我的肩說：“沒事，我會回來看你的，我才舍不得把你丟在這兒呢。”我鼻子一酸，撲進她懷里。她靠在我的肩頭回抱住我，我感受到我的肩頭逐漸變得濕熱。

那以后，她便不再來找我。為了讓我不要想她，一向聰明的她竟采取如此辦法。我去找她，她不開門，我哭到最后累得趴在她家門口睡著。醒時已在家里的床上了，母親說是她把我抱回來的。

我以為她再也不會理我。一周后竟收到了她的生日請帖。那個生日我意外地沒跟她斗嘴，氣氛很壓抑。那時的她即將步入高中，為了讓她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她的父母決定讓她去外地更好的學校上學。她強忍著悲傷，勉強笑著向她的父母敬酒，向我的父母敬酒。最后到我，她看著我，依舊是那個語調：“再叫聲姐唄？”她還是那個她，但不同的是這次我很乖，我像她一直希望的那樣叫了一聲：“薇薇姐。”她竟愣了，笑容從臉上蕩漾開來，欣喜的表情下卻是無法掩飾的離別的失落。晚飯后，我把禮物交給她，說：“你是我的幸運星，一定要永遠幸運下去啊！”不料，她也從口袋里掏出一粒小小的種子說：“這是薔薇花的種子，我叫凌薇，看到它你就會想到我了，好好養呀，花開過后我就回來了。”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的自我介紹，她站在夕陽下，微亮的光線照在她的身上、臉上，頭發也仿佛被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她笑瞇瞇地看著我說：“我叫凌薇，你呢？”想起相遇時的場景，此刻的我再也忍不住，撲進了她的懷里。那一年，我剛上初中，而她正在走向成熟，也正與我漸行漸遠。

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而我并不知道，分別在我們心中延長了那么久。母親說，她怕我會哭，就沒讓我送她。是啊，我們都不喜歡離別的場面，沒有人會喜歡。從不養花的我，把她送給我的種子種在新買來的花盆里，每天盼著種子發芽、開花。杜牧《留贈》中的那句“不用鏡前空有淚，薔薇花謝即歸來”，應該就是她要告訴我的吧！

3

時光荏苒，我也長大了。薔薇花開花敗好幾輪，只是凌薇還沒回來。但她說過，花開過后她就會回來看我，我愿意等。可等到這次花開過后，她真的會回來嗎？

“姐姐，這花真好看，可以送我一朵嗎？”小表妹搖搖我的手臂，撲閃著她的大眼睛向我撒嬌，亦如當年我和凌薇。我有一瞬恍惚，伸手摘下最艷的一朵，遞給身邊這位可愛的女孩，像凌薇摸我的頭那樣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呢喃：“乖。”

薔薇依舊是薔薇，只是人不會再一樣了。我又摘下一朵，將花瓣撒向空中，粉色的花瓣在混合著陽光味道的風中打旋，又緩緩飄落。希望薔薇花瓣能帶走我的思念，告訴凌薇，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