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李宗盛的那三年

王若楠

無意間瞥了一眼《讀者（校園版）》2017年第8期，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標題：《李宗盛的語文是誰教的》。是啊，從注意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到現在還沒答案。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打小就將李宗盛自動劃進了“中老年人必備偶像”的行列，所以從沒仔細聽過他的歌。還是聽胡彥斌翻唱《山丘》，才開始真正認識李宗盛。

七月下旬的一天中午，空調嗡嗡地響著。電視機里的歌唱節目，無非就是些情啊愛啊的陳詞濫調。直到胡彥斌開唱：“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猛然抬頭，只看見漆黑的幕布前，耀眼的鎂光燈下，胡彥斌如講述舊事一般低吟淺唱著：“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我不禁閉上了眼睛，窗外時遠時近的蟬鳴像夢一樣把我拉進了回憶。

具體回憶些什么，不清楚了。但回憶本身就是這樣，只截取最痛徹心扉的片段并無限放大，最后讓你疼得無法繼續想下去，只剩下一片朦朧。而李宗盛的《山丘》，直到現在還像流水一樣撫慰著我，歌詞里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欲言又止，都令我熱淚盈眶。

我只記得在那個令人燥熱而煩悶的酷夏正午，在那個冰冷的空調屋里，我看著一句又一句出現在熒屏上的歌詞，眼淚像故事里的那條河一樣流淌下來，止也止不住。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初中三年，我從未放棄喜歡那個男生。因為他，我開始相信緣分，相信命運。

他臉部的輪廓，永遠都是挺拔而俊朗的。那雙眼睛就是一口冰冷的深井，我沒日沒夜地沉溺在井下的黑暗里，無法自拔。

我們會不約而同地去一個地方，不需要聯系;我們會異口同聲地說一句話，不需要思考;我們甚至在寫板書時都可以同一節奏、同一動作。那一年美好得就像夢一樣，讓我無數次相信了青春電影里的那些情節：男女主人公不論發生多大的矛盾，有多深的誤會，都會因為一件令人感動的小事而破鏡重圓，再也不分開。但是當我一次次碰上他輕蔑而躲閃的目光，看到他對她也露出會心一笑時，我才如夢初醒：原來所有人都不是無限度地對你好。你想要的，別人也想要。

我開始陷入深淵。先是交了一個不靠譜的男朋友，接著不聽班主任勸阻而累累犯錯。可誰又知道，深夜我的傷口淌血時有多疼，而一切張揚和愚蠢只為了讓他再重新看我一眼。

終于我明白，一切都太晚了。他和她開始形影不離，開始心有靈犀;無論我怎樣追趕，那些歲月都匆匆打包好所有行李，頭也不回地登上了別人的火車，漸行漸遠。

我想起了李宗盛。于是在十月的一個深夜，我戴上耳機，開始一邊哭訴，一邊聽著他對我的深刻安慰：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該舍得舍不得，只顧著跟往事瞎扯。我認識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沒見過分久的合……”

我發覺在這種巨大的痛苦下，我對從未謀面的李宗盛又多了幾分深情。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鳥”

為了不辜負自己的青春，我選擇用學習愈合傷口。于是從下第一場雪開始，我就跳進了學海。不知在波濤洶涌中前行了多久，終于看見了彼岸的朝陽。但一個浪頭打過來，又把我卷入黑暗。

父母三年來都期待我考上那所重點高中，我也的確有能力做到了。但懷著對母校的歉疚以及背負著學校老師的壓力，我陷入兩難。那些天似乎忘記了要中考復習，只顧著進行選擇。

我回頭看，是父母殷切的目光;我左右顧盼，是老師復雜的眼神;我向前望，是云霓后的那縷陽光。我一個人承受不來這些壓力，它們就像盤根錯節的枯樹，縛住了我那顆剛剛恢復對生活渴望的心。

還是夜晚，在校園徘徊，李宗盛帶著震顫人心的歌聲向我走來：

“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吶，你們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們注定無處可逃。當我嘗盡人間冷暖，當你決定為了你的理想燃燒;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

雖然他沒有給我任何建議，但從飽含熱情的旋律里，我找到了答案。

那年7月，我收到了那所重點高中的通知書。

“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

三年不比十年，沒有那么多故事可講;但這些瑣碎閑散的思緒情感，卻成就了一個更美好的女孩。

老李的語文到底是誰教的？他好像從來沒對我說過。但每次見面，當他為我放聲歌唱時，我就能一下猜出他的語文老師到底是誰—生活。

他們都說，老李總用平實且溫暖的語言直擊人心。我說，老李總用一句話就讓我對他愛得忘乎所以，不問歲月幾何。

在那跌跌撞撞的三年里，我聽了他的話，知道了人生易逝，懂得了放手難得;我學會了灑脫且不留遺憾地走每一步路，珍惜平凡的生活饋贈給我的最多的感動。

我想，老李的魅力就在于他說出了我們欲言又止的那些話，并一語中的，讓我們再也無法為自己的虛假與不切實際、毫無用處的幻想開脫。他對生活抱有的是深沉的愛：愛幸福，也愛痛苦。這就是我們追隨他而久久不愿離開的原因吧。

老李，我還會繼續愛著你。我會在平凡的生活里勇敢前行，不時牽牽你的手，告訴自己，熱愛最是難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