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界梁啟超：終身不嫁為大局

段雨

1876年，“女界梁啟超”張竹君出生于官宦之家，父親是三品官員，家境富裕，然而舊式家庭出身的她非但不做“千金小姐”，長大后反而拋頭露面進入廣州某醫院學習西醫，發誓要做“男女平權的運動者，打破數千年來禁錮婦女的思想枷鎖”。

1899年，張竹君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西醫，并在廣州開辦了第一所國人自辦的西醫院——禔福醫院，她自任院長，專為貧民治病。除了醫術精湛，張竹君還擅長演講，她成立了演說會，每到星期六和星期日就召集親友，議論時政，標榜女權。

“要爭權就須先求學。”“我們如今的責任，要緊的是把西洋那些好規矩、好學問，慢慢栽下種子，后來就能夠發達生長出來。”在清末，一個23歲女子的這番宏論一經發出就振聾發聵，令人耳目一新，吸引了不少社會名流，廣州有志之士馬君武、盧少歧等人也成為演說會的常客。久而久之，馬君武對張竹君仰慕不已，用法文寫了一封辭藻典雅、情真意切的求愛信，張竹君看了感動不已。然而那時，她與盧少歧已來往甚密。

張竹君給馬君武回信，委婉地說希望他能多為社會盡些力量，婚姻問題自己暫時不做考慮。馬君武傷心之下追隨孫中山去了日本，因不能忘情，他還在《新民叢報》發表文章，稱贊張竹君“女權波浪兼天涌，獨立神州樹一軍”，張竹君的大名不脛而走。意外的是，盧少歧知道后，為成人之美，也黯然退出，選擇了出國深造。

舊友星散，張竹君從此徹底放下情感之事，致力于“救人救世救國，醫人醫身醫心”。1901年，她創立育賢女學，親自登臺講授醫學、天文、地理等課，成為廣東開辦女學校的先驅，被稱為“女界之梁啟超”。三年后，張竹君又在某外交官夫人的支持下創辦了上海女子中西醫養病院和上海女子中西醫學校，風頭之勁一時無兩。

1905年，孫中山成立同盟會，張竹君積極加入，開始投身革命。武昌起義爆發后，革命黨人請求第二領袖黃興到前線指揮作戰，為了掩護黃興，張竹君發動上海醫護人員數十人，組成“中國赤十字會救傷隊”，她自任隊長，率眾奔赴武漢戰場，黃興等人混跡其間，暗度陳倉。

在武漢的一個多月，槍林彈雨中，身為醫護人員的張竹君食不知味，目不交睫，幾乎每天都會接到病人。在一次手術中，她的左手被劃破，傷口感染化膿，高燒不止，回上海略作調養時，各界為她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會，稱她為“中國的南丁格爾”。

可惜張竹君在事業上雖成功，感情上卻仍有遺憾。對于終身大事，她半開玩笑地說：“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如果找到了，我會隨時宣布結婚的。”——這終歸是調侃而已。

張竹君終生未嫁，她收養了二十多名孤兒，對他們視如己出。抗日戰爭期間，雖年事已高，張竹君仍親率助手去戰地救護傷員，英姿不減當年。

1964年，88歲的張竹君走完了“女豪杰”“女界梁啟超”“女戰地醫生”的傳奇人生，她打破了封建壁壘，割斷了幾千年來女性依賴于男人的文化臍帶。沒有愛情固然遺憾，然而，她播下的仁者之愛的種子已生根發芽，蔚然成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