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小貞：用歌聲唱響愛情人生

阿忠

“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您的光輝思想/永遠照我心……”1976年9月，一曲《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讓卞小貞一夜之間家喻戶曉，她那甜美、圓潤、飽滿的嗓音瞬間征服了億萬聽眾，讓人們競相模仿。2017年6月，卞小貞再一次出現在中央電視臺《回聲嘹亮》節目，她的歌聲又一次讓觀眾沸騰……

近日，筆者走近卞小貞，了解了她鮮為人知的愛情和人生——

老伴曾為愛情不要前程

1946年9月，卞小貞生于安徽蕪湖。卞小貞從小喜歡文藝，那時候，有什么好聽的歌，她都學著唱。家里沒有收音機，沒有唱片，她就跑到鄰居家里聽。她最喜歡郭蘭英和鄧玉華的歌。《白毛女》《南泥灣》《我的祖國》《太陽出來照四方》《毛主席來到咱農莊》等歌曲對她的影響很大。上高中時，這些歌唱家演唱的歌曲，卞小貞幾乎都會唱了。1965年，卞小貞考取了解放軍藝術學院聲樂系，天真爛漫的她就此離開故土，換上戎裝，當了一名文藝兵。畢業后，她被分配到海政歌舞團工作，成了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國家一級演員，代表歌曲有《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泉水叮咚響》《西沙，我可愛的家鄉》等。

卞小貞說，把她領上藝術舞臺的，是當時蕪湖群眾文化藝術館的陳燕娟老師。陳老師特別喜歡卞小貞，只要文化館有演出，就叫她參加，讓她表演女生獨唱。陳老師經常說她嗓子好，是個當演員的料兒。卞小貞報考解放軍藝術學院，就是陳燕娟老師帶著她去的。兩人結下了很深的師徒情誼，陳燕娟后來住到上海，卞小貞每次到上海演出都會去看她。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全國人民沉浸在一片悲痛中。出于對領袖的懷念和崇敬之情，卞小貞寫下了《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這首歌詞，然后將歌詞交給了作曲家王錫仁……這首歌，卞小貞演唱了40多年。40多年來，她也用歌聲唱響了一生的愛情生活。

卞小貞的丈夫薛竹仁生于1941年，是一名空降兵。當時組織上準備將他培養成一名軍隊領導，送他上大學專門學習英語，還讓他在學習英語的同時又選學了另一門外語——斯瓦西里語，因為他有一項任務就是要給坦桑尼亞的空軍飛行員講課。那時坦桑尼亞的空軍司令叫羅漢港，他聽了薛竹仁為他們講的一節課后，當即就拍板說：“薛竹仁講課講得非常好，以后就專門請他為我們的飛行員講課。”

美好的前程擺在年輕的薛竹仁面前，他也躊躇滿志地準備出國為坦桑尼亞飛行員講課。可就在出國前夕，薛竹仁認識了當時還是海政歌舞團一名普通歌唱演員的卞小貞。卞小貞歌聲清純，嗓音甜美，而且舉止端莊，形象樸實。兩人一見面，薛竹仁就感到卞小貞是那種可以和自己共度一生的愛人。而薛竹仁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又是會多國語言的軍人，也讓卞小貞心動不已。

19世紀70年代，人們談戀愛要受到社會關系的影響，尤其是軍人談戀愛，更是要經過組織的認可才行，而組織對軍人對象的政治審查非常嚴格。薛竹仁是軍人又是翻譯，而且還要出國為外國飛行員講課，組織上對他找的對象，自然審查得也更加嚴格。一天，薛竹仁被上級領導找去談話。領導坦率地告訴他，卞小貞的家庭不是貧下中農，不能和他談對象，末了領導還鄭重地說他們必須馬上分手。薛竹仁一聽就蒙了，他一再請求領導給予關照，說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愿意和卞小貞在一起。上級領導還真沒見過像他這樣不顧自己前程的人，說那組織上再進一步調查調查，調查期間，他不能與卞小貞有任何來往，否則就會受到嚴厲處罰。無奈，薛竹仁只好服從命令。調查持續了大半年，薛竹仁遵守約定，沒有與卞小貞再聯系。

調查結束，領導找薛竹仁談話時，他明顯感到領導的表情更加嚴肅，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卞小貞家的成分，也不過是上中農而已，還不至于是地主、富農吧？”領導一聽就炸了，說：“看樣子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你還不趕快與她劃清界限，還敢與她保持聯系，你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薛竹仁聽了仍然樂呵呵地說：“前途我要，但卞小貞我也想要。”那位領導當時就氣急了，說：“薛竹仁，我可鄭重告訴你，你既想要前途，又想和卞小貞保持戀愛關系，那我可沒辦法保你了，我向上級領導一匯報，你不但出不了國，和卞小貞也不得不分手，最后很可能雞飛蛋打，你可要想清楚了！”薛竹仁一聽這話也急了：“那我不要前程也不出國了，我要和卞小貞在一起。”

歷經磨難兩人相惜相扶

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卻偏偏迷戀上一個普普通通的歌唱演員，這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會讓人吃驚，更何況是當時那個政治形勢很嚴肅的年代，因此，領導很不理解薛竹仁的決定。

可卞小貞對此卻感動不已，也表示自己非薛竹仁不嫁。就是到了現在，卞小貞回憶起這件事情還很感慨，說：“這是我一生中最感動的事，也令我終生難忘，我現在依然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非常幸福。我唱《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是在1976年，我們是1971年結的婚，當時我25歲，薛竹仁30歲。那時我還沒有出名，我們就是憑著兩顆真誠的心結合在一起的。為了和我在一起，他放棄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令我十分感動。每次回憶起這一幕我都覺得特別甜蜜。”

至今卞小貞還保存著當年薛竹仁送給她的一件信物，是一件手工制品。那是薛竹仁在他們音訊不通的4個月里一點點制作出來的，他把所有情感都寄托在了這一愛情信物里。如今30多年風風雨雨過去了，經過多次搬遷，這件信物依然被卞小貞當成寶貝珍藏著……

雖然薛竹仁放棄了錦繡前程，但他收獲了真摯的愛情，特別是《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和《泉水叮咚響》等名曲一直在他的耳邊響起，令他精神振奮，斗志昂揚。

1972年，他們的寶貝兒子出生了，夫妻兩人興奮不已，可這種興奮維持了沒多久就變成了憂愁。由于難產，孩子出生時窒息了45分鐘，放在暖箱里保育了10多天。雖說孩子最終活了下來，但由于窒息造成的大腦缺氧，差點讓孩子癱瘓，而且后期成長發育明顯不如正常孩子，在身體健康等各個方面都比正常孩子差很多。

為了養活這個孩子，夫妻倆承受了很大的經濟壓力和心理壓力，不過他們的心也貼得更近了。那時兩個人一個月的工資加起來104元，薛竹仁管理家庭經濟，每個月開工資后，他就先為孩子留出一定數量的錢用于看病，之后再給兩家的父母各寄10元錢，剩下大約有30元，就是全家人的生活花銷。為了充分利用好每一分錢，他們每天上市場買菜時，都要挑菜堆兒大一些的買，因為便宜時一大堆菜只要幾分錢，5分錢能買一筐西紅柿，夠全家人吃上10多天。而為了省下這5分錢，他們去給孩子看病時從不坐車，倆人經常輪換著背孩子去醫院。endprint

為了支持卞小貞的工作，薛竹仁不得不玩命干活好早點干完回家照顧兒子。那時他家在北京西郊海軍大院，離工作單位很遠，路上就得走很長時間。薛竹仁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跟領導說：“我們家生活負擔太多，特別是孩子還需要照料，能不能把我調到離家近一點的地方工作。”領導體諒他們的難處，就把薛竹仁調到離家較近的西郊機場。這樣，路途上減少了很多時間，薛竹仁中午吃完飯，還可以隨時照看一下有病的孩子。

卞小貞有時要下部隊演出，忙時一天要演兩三場，家里的事兒根本就顧不上。沒辦法，薛竹仁只好身兼多職。為了能干好工作又顧得上家庭，他只好向工作要效率。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干活時很拼命，一干完活就急急忙忙跑回家照料孩子。單位領導有事兒時找不到薛竹仁，要好的同事就幫薛竹仁撒謊，說他有事暫時離開一會兒，過幾分鐘就會回來。第二天一上班，同事會偷偷跟他透露：“昨天領導問你干啥去了，你自己編個合理的理由，好蒙混過去。”說起這些，薛竹仁特別感激大家的關照。

平淡高興過一生

每天來回奔波都是走路，親戚看不下去了，就讓薛竹仁買輛自行車，說會方便很多。薛竹仁一聽這話就笑了：“我這么窮，哪買得起自行車啊！”親戚拿出自家發的一張購物票，說：“這車票給你吧，買一輛自行車用。”薛竹仁說：“這得花100多塊錢，我上哪兒弄這多么錢啊！”親戚說：“我這有100元錢你先用著，先把車買了再說。”后來，薛竹仁買了自行車也沒敢騎回家，更沒敢告訴卞小貞。他就覺得，卞小貞辛辛苦苦去賺錢，自己買個自行車騎太不應該了。

后來薛竹仁從空軍調到海軍，海軍單位有人就在背后議論，說他是走夫人路線，靠走后門進來的。卞小貞笑而不語，她知道丈夫的工作能力很棒，若不是傾力支持她的事業發展，丈夫的前途不可限量。對于這些議論，薛竹仁全當耳旁風。畢竟調到新單位以后離家近了，也更方便照顧孩子了。

因為孩子發育稍微慢一點兒，與正常孩子健康狀況差別較大，幼兒園不收。薛竹仁只好背著孩子到處去針灸、理療，期望孩子盡快恢復健康。為了讓孩子不無聊，他又從牙縫里省出一筆錢來買了臺黑白電視機。

當然，夫妻倆也有吵架的時候，每每碰到這種情況，他們都會回憶當年甜美的愛情生活，以及這幾十年來的相護關愛和鼓勵，一切風雨很快都會煙消云散。

自從唱了《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這首歌曲后，卞小貞一時間成為轟動一時的人物，經常會有歌迷慕名找上門來表達敬重之情。卞小貞同樣被一次次的演出感染著：“我沒有想到，時光過去幾十年了，這些歌曲在人們的心目中還有位置，仍然被人們熟悉。”

歌迷們常常見到卞小貞與丈夫背著孩子去醫院的場面，免不了議論紛紛。孩子漸漸長大，有了自己的思想，希望自立，也想為爸爸媽媽減輕負擔，高中時就自己出去賣冰棍、賣報紙。不少人勸告卞小貞：“一個大歌唱家的孩子去賣報紙，太丟人。”可對人們的同情或者非議，卞小貞均坦然處之，她說：“自食其力是好事啊，沒什么丟人的。”可當孩子賣報回來興奮地告訴媽媽自己賣報的喊聲有多么響亮時，卞小貞的淚水不由得奪眶而出。如今，已經長大的孩子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不僅身心健康，而且還自己開了一家商店。他不但自己干得好，還讓下崗的姐姐和他的一個同學到店里幫忙，三個人一起開店，干得很不錯。

一晃，卞小貞71歲了。已經退休的她，就住在一個普通的樓房里，每天上下樓梯鍛煉身體。

她說，自己的血壓、心臟雖然有些不好，但是精神很好。卞小貞在自己的手機上設定了一句“問候語”，每天早晨打開手機后都能看到：平平淡淡才是真，高高興興每一天。她說：“幾十年來，我的生活幾乎沒有什么大風大浪。在同事眼里，我是一個不求名利的人。我喜歡安靜，喜歡養貓，喜歡鋼琴，還保留著幾分童心。現在我也喜歡打游戲，因為這個需要腦子反應快，手指還要特別靈活，這對自己是一種鍛煉。我雖然已經退休，但一直沒有離開舞臺，經常被邀請到外地演出，有時一天演好幾場。全家人都支持我，我這一生，很滿足。”

如今，兩個退休的人仍各忙各的事，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照顧頑皮可愛的小孫子。讓卞小貞高興的是，小孫子對她的歌很感興趣，常說：“奶奶會唱歌，毛主席最親。”薛竹仁說：“我和卞小貞有著許多美好的回憶，她用歌聲唱響了我們兩人的愛情人生……”

〔編輯：潘金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