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香詩酒情結初探

摘要：越南古代女詩人胡春香作為當之無愧的女詩圣，其詩歌中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現象，那就是獨特的詩酒文化。春香在詩酒的世界里展現了她對女性情愛意識的低訴，對宇宙生命意識的感悟和對家國時運的焦慮。

關鍵詞：胡春香；酒詩；情感表征

胡春香是越南黎末阮初一位文采風流的古典女詩人，她的詩在越南廣為流傳，不僅上層的文人雅士喜于吟詠與研究，就連民間的蠶婦村氓也到了眾口交傳的地步，由此可見越南民眾對春香詩歌的追捧與喜愛，而越南學術界也一度將其稱之為“胡春香現象”。在春香僅存的幾十首詩作中，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現象，就是其詩歌中頻繁出現的酒意象。清代文人宋大樽在《茗香詩論》中曾說：“宜言飲酒者莫如詩。飲，詩人之通趣矣。”[1]可見，詩酒姻緣儼然已是文人墨客創作時的共性。而作為越南的“女詩圣”，春香不僅才華橫溢，同樣也是愛酒善飲。她以女性獨特的視角將詩與酒進行完美的融合，在構筑的一個個詩酒國度里，展現其復雜而繁蕪的情感世界。

一、女性情愛意識的低訴

春香的涉酒詩多是以酒來言說女性情愛世界中的壓抑與悲涼。她的婚戀經歷異常坎坷，兩度嫁人卻又兩度守寡，與鐘情的戀人相知卻不能相守。這些痛苦的經歷使得春香的心緒極度的悵惘，但卻又充滿了無限的相思與憧憬。而自古以來便有以酒言情的傳統，于是對春香而言，酒便是情思最好的承載物了。例如她用血酒來表明其對戀人忠貞不渝的《誓曰有感》：

十九年間一縷情，情緣今日豈搓成。鬢絲裁半發膚誓，血滴兩杯生死盟。

即使一生偕白首，百身不負少年春。言行他日有相悖，萬剮千刀任宰懲。

這首詩是春香與戀人飲血酒、訂盟約的有力見證。春香十幾年間的愛情經歷充滿了心酸與淚水，直至今日才與心儀的人情定終身。但是春香恐以前無果而終的愛情悲劇再次上演，于是便以血酒來捍衛這份來之不易的情緣。“血滴”二字彰顯了春香對這段感情的篤定不移，而“兩杯”這個特定的數量詞則強調她與戀人這對有情人。春香用“血酒”這種強烈的意象作為其對愛情誓死不二的載體，并以此來消除其對過往坎坷情史的擔憂與恐懼，可見血酒中情之剛烈，愛之悲壯。胡春香作為越南的古典女詩人，她也像越南歷代其他文人一樣，深受中國漢文化的影響。中國古典文學中的詩酒文化源遠流長，尤其是唐詩中的詩情酒意更是豐富多彩。而胡春香深諳中國的唐詩文化，作為一名唐詩愛好者，不僅用漢字創作了多首律詩，更是汲取了中國詩酒文化最精粹的部分，因而其詩歌中濃郁的詩酒情結也就自然生發了。

二、宇宙生命意識的感悟

元代方回在《瀛奎律髓匯評》中曾說：“詩與酒常并言，未有詩人而不愛酒者也。雖不能飲者，其詩中亦未嘗無酒焉。”[2]詩酒文化在胡春香的詩歌中已轉化為其對生命意識的感悟。春香借酒言情，訴說的不僅僅是女性無盡的情思，同時也有自己與宇宙融為一體的生命意志。她通過個體與自然的融合，使自己像自然一樣走向永恒。例如《詠菊花》：

不管寒風夾凍霜，黃袍擁簇籬笆前。心傾晚雪香奇絕，雜與凡花色一般。

陶令古株聞未了，西施新種尚培秧。愛花當是醉醒者，盞酒黃花偶漫香。

這首詩前四句寫詩人對菊花不怕嚴寒的傲骨之姿的欽佩，后四句則流露出詩人渴望像陶淵明那樣達到魂歸自然，物我兩忘的境界。尤其是詩歌最后一句中的“盞酒”與“黃花”，詩人在酒香與花香的交織下，達到了主體與客體的相融無間，感受到了宇宙生命意識的博大。同時詩人也在酒與菊花的作用下，使得自己的內在情感得以宣泄，使得自己的個人意志得以擴張。酒的氤氳使詩人的精神與自然渾為一體，也使詩人的生命意識最終歸入了自然的洪流的之中。

三、家國憂患意識的映現

憂國憂民的政治情懷往往也借助詩酒的世界呈現。中國的詩圣杜甫就有許多借酒來寄托自己憂念家國的詩作，如其在《陪章留后侍御宴南樓》中便道：“寇盜狂歌外，形骸痛飲中”。而胡春香生活于越南黎末阮初，同樣也是生逢亂世，因此其詩酒世界并沒有局限于兒女情長，也有以酒來抒發自己對國事擔憂的作品。例如其傷時感事的典型之作《詠閑居》：

管誰彩仗馬車行，但坐梅軒冷眼盯。壺溢瓊漿迎故友，手提神藥治貧民。

峰巔客奏高山曲，內外人歌梁甫吟。難得太平今又聚，競相擊掌縱歡心。

這首詩寫詩人閑居后仍不忘關心民生疾苦、憂患時事的家國情懷。前四句表明此時的詩人對富貴榮名斥以冷眼，而對攜美酒款待故人，提神藥救治貧民極為熱衷。后四句詩人則運用反諷的手法，借在這“太平”盛世里，難得有機會與朋友擊掌慶賀、把酒言歡，同奏高山流水，共唱民間葬歌《梁甫吟》來批判國家的動亂給百姓造成的創傷。詩人對家國的擔憂無處訴說，對百姓貧病交加的生活狀態倍感心痛，但是詩人無力改變現狀，只能在與故友的暢飲中寄托自己對時運的焦慮，在詩酒的世界里為流離的百姓構筑一方安定祥和的樂土。

結語

“中國古典詩詞獨特的酒文化韻味，飄溢四方，不斷與國外的詩酒文化進行交流。”[3]胡春香在詩歌創作時廣采中國古典詩詞中的酒意象入詩，對詩情酒意鐘愛有加，能夠在詩歌中熟稔的攝入酒文化，其濃郁的詩酒情結對于懸處在越南封建社會邊緣的女性來說可謂是古之少有，而其言酒的程度更是同時代其他女詩人所不能企及的。胡春香作為越南已然覺醒的知識女性的代表，其以敏感的女性視角和對外部世界的獨特感知構筑了一個個詩酒的國度。在豐富多彩的詩酒世界里，她不僅可以像男性一樣縱情暢飲，更能借助酒的魅力來寄托對戀人的無限追憶、對女性不公命運的痛斥等復雜而煩悶的心緒。雖然身處禮教森嚴的封建社會，但是其愛酒善飲的男性特質無疑是對封建社會發起的猛烈挑戰。她在詩酒的世界里抒發女性的情思、對生命意識的感悟和對家國時政的憂患，這不僅是春香詩酒情結的體現，更是其對詩酒文化的豐富與發展。

參考文獻：

[1][清]王夫之等撰.清詩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107.

[2][元]方加.瀛奎律髓匯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725.

[3]謝菲娜.解讀越南詩人胡春香詩歌中的漢文化基因[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07（4）：77-80.

作者簡介：李寧寧，女，河南洛陽人，廣西民族大學在讀研究生

基金項目：廣西民族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重點資助項目階段性成果

項目名稱：女性主義視閾下中越女詩人徐媛與胡春香詩歌比較研究

項目編號：gxun-chxzs201604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