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仁 洪
(重慶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重慶 401331)
美國支持性就業服務:理念、模式和成效
申 仁 洪
(重慶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重慶 401331)
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障礙人士支持性就業服務逐漸取代庇護性就業服務。在“就業第一”和“所有人就業”的價值驅動下,支持性就業服務認為就業是人們的基本權利和基本生活方式,并力圖整合職業康復和教育訓練。美國通過立法保障、政府推動、研究實踐探索和創新,使支持性就業有效地促進殘障者融入社會、獲得有競爭力的就業結果,從而實現生活質量提升。
美國;殘障人士;支持性就業;服務模式
對于殘障人士而言,就業不僅可以獲得薪水收入、充分參與社會、拓展社會聯系,而且有利于滿足尊重需要、促進社區使用、提高自我及家庭生活質量等。職業康復在殘障者通過參與就業實現獨立生活的過程中起著關鍵性作用。[1]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殘障人士職業康復領域超越庇護性就業(shelteredemployment),而逐步發展出支持性就業(Supported Employment,SE)服務,作為殘障者的基本權利,全面融入社區,參與競爭性就業,獲得充分發展。支持性就業首先應用于支持殘障者就業并取得成功[2],然后經過調整和改造,逐漸應用于服務其他殘障者。
支持性就業是作為庇護性工作場所和職業訓練的替代品而出現的。1970年代以前,庇護性工場和成人日間照護是美國殘障者和其他身體障礙人士的主要生活與就業環境。1973年美國通過了康復法案(the Rehabilitation Act of 1973)。此法案推行庇護性的職業康復干預模式,讓殘障者在與自然場域隔離的工場中接受職業訓練和職業康復。庇護性就業導向的職業康復模式依循“工作準備”實踐模式,堅持“可行性決定”原則。職業康復咨詢者在面對服務對象時,首先要全面評估其各方面的能力表現,以此確定個體是否具有職業康復和真實就業的可能性。然后在此基礎上以補償的方式提供相應的技能訓練,最后根據障礙者康復之后的能力水平安置工作。因此,職業能力評估、職前就業技能培訓和就業安置服務就成為庇護性就業的核心要素。但這種模式既不能為殘障者提供常態化的真實工作情境,也不能有效促進已經就業的殘障者重新融入社區,還不能緊跟迅速發展的經濟趨勢[3];最后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出現:因為評估中的比較存在,大量殘障者的能力和行為表現很差,被鑒定為無法就業;即使是那些接受了長時間的庇護性就業訓練的人,也有相當比例無法獲得勞動力市場所需要的技能;另外一部分則在面試中獲得的是失敗的經驗;即便成功就業,也很快因為當事人持續出現問題而被解雇并很難再次就業。[4]
支持性就業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解決方案。支持性就業將殘障人士的工作能力看成是職業康復的結果,而不是就業服務的前提。20世紀70年代,美國開發出小組就業模式來解決庇護性就業所出現的問題。這一就業模式在職業康復師或相關服務者的監控下,充分得到同伴的幫助,將殘障者安置在規模較小的團隊中工作。20世紀80年代,支持性就業服務模式就在小組就業模式的基礎上發展起來了。[5]1986年美國康復法修正案正式提出為殘障者提供支持性就業服務,并撥款建立一支支付工資的專門隊伍——工作教練——來負責項目實施。1988年在工作教練的基礎上,充分利用殘障者的典型生活環境和可獲得資源,發展起自然支持,并增加選擇性。1990年美國殘障者法案再次確認了支持性就業及其服務,并由聯邦政府向各州撥款,用以改造職業康復系統,全力推進支持性就業服務。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超過40個州得到了美國教育部所提供的大量的聯邦預算用于支持性就業的推廣。在聯邦政府大量經費的資助下,數以萬計的殘障者在自然而富有競爭性的領域成功就業。而在此之前,這些殘障者大多數被排斥在就業市場之外,因此常常面臨的是失敗的就業經驗。
在政府立法推動財政支持的同時,專業協會和學術期刊也發展起來。為了使支持性就業獲得持續性發展,1988年美國成立支持性就業協會(The Association of People Supporting Employment,APSE),以便在聯邦和各州領導支持性就業的發展和實施。APSE堅持就業假設(Presumption of employment)、人本控制(person-centered control)、取得報酬(wages)、提供支持(supports)、獨立性(interdependence)、在社區中建立社會聯系(social connections within the community)等基本范疇。[6]支持性就業協會在全國范圍內定期出版和寄發簡訊,并通過舉辦國際學術期刊《職業康復雜志(JournalofVocationalRehabilitation)》(1991創刊),引導支持性就業的國際推廣。APSE在美國推行切實可行的支持性就業計劃進程中扮演著關鍵性作用。
在隨后的時間里,人們相信在支持性就業服務的幫助下,殘障人士的就業狀況可以得到持續的改善,就業人數會得到持續的增長,就業的質量會得到明顯的提升,就業模式會得到很大的創新。但是,現實比期望落后很多,支持就業的領袖們表現出強烈的憂慮。阻礙支持性就業數量增長和質量提升的原因很多,人們低估了傳統服務系統的力量,這股力量極大地限制了殘障人士就業機構和就業系統進行改革的動力;雇主的消極態度;相互沖突的政策和價值取向;投資的減少;服務向整合性就業轉換的缺乏;殘障人士本身缺少控制;過渡依賴服務的社會系統;服務改進動機的缺失;服務傳遞策略的不足。更加令人沮喪的是人們期望資金投入從設施設備大規模轉向社區就業的狀況并沒有發生。[7]因此一些新的替代性項目出現,如整合性社區服務(integrated community services)、無墻日間項目(day programs without walls)以及其他的一些社區性項目整合了就業。
支持性就業服務的內涵簡單但意義非凡。在學術領域,其含義可以從三個方面加以理解:(1)職場中的任何工作崗位都不應該被服務機構所控制,而應該是任何人可以申請任何工作。[8](2)與支持性就業原則相一致,支持性就業人員所得薪酬至少應該在最低工資水平之上。[9](3)支持性就業服務對象需要在自然工作場景中,從事與在相同崗位一般員工一致的工作,不能有特別的保護性安排。[10]但是真正推動支持性就業進展的卻是法律和政策強制性。美國法案從兩方面定義支持性就業:(1)在一體化情境中,通過為重度或具有明顯殘障的人士——他們在傳統職業訓練和就業模式中幾乎不可能形成有競爭力的就業,或者即便獲得有競爭力的就業也不時被打斷而呈現片斷化——提供持續的支持性服務,使其獲得有競爭力的就業能力與就業結果。(2)因為殘障者在就業認識方面存在心理問題而為之提供的過渡性就業。[11]在這個定義中,涉及到兩個關鍵詞:有競爭力就業和持續的支持性服務。
第一,有競爭力就業。一般通過就業時間數量和薪酬水平兩個關鍵指標來衡量。(1)時間標準的使用及其缺陷。1986年美國康復法案修正案通過時間數量來定義有競爭力的就業,其標準為一周工作達到或超過二十小時。可是,在實踐領域,單純從就業時間數量來約束并不能有效促進就業質量的提升。對殘障者而言,現實的情況是,獲得一個時間數量更短的工作比獲得一個時間數量更長的崗位要容易很多,如果強行限制工作時間的長短,則可能的后果就是剝奪殘障者更多的就業機會。為了彌補這一缺憾,人們逐漸放棄用工作時間數量來界定工作時間的法案時,取而代之的是發展個別化的就業計劃,然后這個計劃逐漸延長工作時間。但是在多數情況下,這個期望也沒有變成現實。于是在后來的立法修正中,用時間標準來界定有競爭力工作的思路被拋棄了。(2)薪酬標準。時間標準的放棄意味著薪酬標準的采納。在支持性就業中,薪酬標準遵循等值報酬原則,這通常用最低工資水平來衡量。這就意味著殘障人士就業所獲得的報酬不得低于法定的最低工作水平。這樣,有競爭力就業有三個基本要素:(1)就業時間與個人選擇一致;(2)不低于法定最低工資的薪酬標準;(3)同工同酬。至于雇主所擔心殘障人士工作能力與工作職責的有效匹配的問題,則不屬于薪酬標準的范疇,而是支持性就業所要解決的問題,而且是通過支持能夠解決的問題。假如一個殘障者真的長期不能夠有效履行其基本的崗位職責,不能夠以降低薪酬標準的做法來解決,而是通過更換工作情境,使之獲得一份更恰當的工作崗位。
第二,持續的支持性服務。即為殘障者提供長期的支持性服務。這是支持在時間和服務頻率范疇上的考慮。按照美國相關法律要求,在殘障者的整個工作期間都需要為之提供相應的支持服務。殘障者進入工作崗位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最好是在整個工作期間,每個月所提供的特定服務不得少于兩次。當服務對象在工作中恰當履職行為表現非常穩定,可以但不一定以聯系的方式替代特定服務。為滿足個別化需求,就業指導專家每個月的聯系也不得少于兩次。為了尊重服務對象的關注和意愿,提供服務的場所、方式方法和內容通常需要由殘障者來決定。
支持性就業在美國的產生和發展得益于社會融合和公民權利理念的推動。(1)社會融合。社會融合主張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教育、就業和生活需求;這些需求必須得到承認、尊重、接納和合理的滿足;一個合理的社會制度要能夠保證每個公民都有平等參與所有社會生活的權利和機會;對于處于困境或弱勢地位的群體提供滿足其需求的足夠的支持與補償,以便獲得平等的結果,是公共政府干預是否有效的標志。(2)就業作為公民權利。在現代美國,就業不再僅僅是個體謀生的手段,而被認為是公民的基本權利。在這理念的推動下,“就業第一”(employment first)[12]和“所有人就業”(employment for all)并被廣泛接納,并被具體化為政府政策加以實施。各州在推動就業第一政策實施的過程中,逐漸將殘障人士從隔離的照護或就業機構解脫出來,通過支持性就業服務,將其安置在融合性的自然工作場景之中就業與生活,同時缺陷的補償讓位于潛能的開發。就業作為公民權利的確能使殘障人士的就業需求在國家的主流政策中得到強化,成為其獨立而有尊嚴生活的基礎和強力支撐。在這些理念的推動下,支持性就業堅持工作權利、有競爭力的就業、自我決定與控制、同工同酬、聚焦才能與潛能、尊重與接納、支持的力量、系統的改變、社區關聯等價值理念(表一)[13]。

表一 支持性就業的價值理念
根據美國聯邦法案規定,接受支持性就業服務的殘障人士需要滿足這些條件:(1)有長期而不間斷的支持需求;(2)工作經歷和經驗缺乏或極少;(3)碎片化的工作履歷。滿足這些條件的殘障者通常具有極其獨特的行為表現和支持需要,因此,整齊劃一的支持性就業服務過程就變得無的放矢,差異化和個別化的服務成為必然選擇。但這并不否認對支持性就業過程階段與服務領域概括的可能。支持性就業服務一般可以從職業描述(vocational profiling)、工作尋找(job finding)、工作分析和安置(job analysis and placement)、工作訓練(job training)和跟蹤服務(follow-alongservices)等五個方面加以概括。[14]職業描述包括服務對象的詳盡信息、工作場所知識與崗位技能要求,其最終目的在于對服務對象和可能工作之間進行匹配。工作找尋包括在服務對象典型生活的勞動力市場中,對工作崗位進行刻畫、明確滿足服務對象獨特需求的不同工作任務要求,以及為適應服務對象的獨特需求的工作可能的調整方向與范圍。工作分析與安置是在職業描述和工作找尋的基礎上,找到合適的崗位信息,并對工作崗位與服務對象進行有效的工作匹配。工作訓練的目的是讓服務對象獲得相關工作技能;支持性就業服務的工作訓練排斥虛擬或模擬工作場所;通常發生在真實的場景之中,由有經驗的工作教練或者潛在的工作同伴通過提供自然支持來完成;一般遵循小步子原則,采用分級教學方法;在保持服務對象獨立性的前提下,按照夠用原則,避免提供多余信息。跟蹤服務是持續性支持服務的具體體現;發生在服務對象實際進入到工作崗位,履行工作職責,完成工作任務之中;目的在于幫助服務對象有效應對諸如工作路徑、流程和人際關系等工作場景的改變;并提供終身生涯支持。
在通常情況下,為幫助具有明顯殘障人士贏得并堅守一個具有競爭力的就業機會,專業的職業康復專家(通常是工作教練或就業專家)需要提供一個支持清單。首先,幫助殘障人士鑒定其能力以及這些能力如何與工作建立關聯,細化其職業興趣與偏好;其次,提供工作發展服務,以使其準確幫助當事人獲得有把握的工作。有時可以找到一個在業務中本身就存在的位置,但在另外的場合,則可能需要雇主為當事人開發一個特定的位置。典型的做法是,就業專家首先與雇主會商,以了解業務工作具體內容和潛在的勞動力需求;當各種機會考試顯現,則要雇主和當事人會面。此時,前就業程序開始啟動,以便在就業專家的支持下,當事人完成工作申請和參加面試。支持程度可能會根據工作性質和工作尋找者的能力水平而不同。如果一個工作被發現或者開發出來,這個工作剛好適合工作尋找者,雇主又同意,則就業獲得成功。
成功的支持性就業服務意味著團隊協作。團隊的力量包括殘障者及其家庭、相關服務提供者、雇主的通力合作。推進支持性就業的關鍵性策略必須建立在各利益相關者的協同基礎上。[15]殘障者及其家庭愿意走出來,融入社會、進入工作、贏得機會;相關服務提供者,如康復專家、工作教練、就業咨詢師等,提供持久、耐心、專業和協調的支持與幫助;雇主對就業作為權利的堅信、對殘障者就業價值的堅持、對殘障人士工作的信任、對雇傭殘障者的行動支持。所有這些都對支持性就業的成功具有極大的價值。從2001年開始的約翰遜和約翰遜-達特茅斯社區心理健康項目(The Johnson & Johnson-Dartmouth Community Mental Health Program)為這種團隊協作提供了最佳實踐范式。[16]
該項目有九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參與。該項目致力于協調學術機構、公眾服務和私人企業等不同力量,為支持性就業提供幫助。為了使項目順利推進,參與單位如果愿意在公共心理健康和職業康復之間建立伙伴關系,并保證這種伙伴關系能夠得到可持續的發展,則可以得到小額補助。項目的核心支持團隊提供持續的基礎訓練、巡回指導、定點訪問、技術協助。每個項目單位最初在三個點實踐,取得經驗之后,再逐步擴展推廣范圍。不同地區推廣策略各有不同,這其中包括馬里蘭州的系統整合(System integration in Maryland),在全州層面重構管理程序,推進心理健康與職業康復協作;南卡羅萊納州本地服務協作(Local service collaboration in South Carolina)致力于重構在地化的支持服務團隊;哥倫比亞特區支持性就業階梯性職業服務改變(Shifting stepwise vocational services to SE in the District of Columbia);俄勒岡州通過媒體、在線訓練和早期撫育者開展的培訓促進支持性就業服務,形成媒體、支持性就業訓練和就業結果模式(Media, SE training, employment outcomes in Oregon);佛蒙特州雇傭支薪專家提供利益咨詢(Benefits counseling in Vermont)、堪薩斯州基于結果的監管(Outcome-based supervision in Kansas)教授結果定向的監控策略;康尼狄格州支持性就業真實性審查(SE fidelity reviews in Connecticut)建構真實的支持性就業能力。盡管各參與單位所采取的策略和路徑不一,但都取得了巨大成功。
進入21世紀,華盛頓就業成人政策(The Washington Working Age Adult Policy)、就業第一的概念(The concept of Employment First)、定制工資就業(Customized wage employment)、替代傳統評估的發現(Discovery as an alternative to traditional assessment)、作為商業文化概念的自然支持(Natural supports as a cultural concept of business)、靠近雇主的經濟發展(Economic development as an approach to employers)、聚焦小微商業的工作發展(Job development focus on small business)、社會資本和平行系統(Social capital and parallel systems)、大規模社會支持系統的穩定(Stabilizing large scale social support systems)等發展趨勢[17]為支持性就業開辟了新的空間,使支持性就業又重新充滿創新和希望。
支持性就業的生命力在堅持研究基礎上的循證實踐(evidence-based practice)。在評估支持性就業的收益的問題上,人們拋棄單一維度的思維方式,而傾向于從多向度展開的思維模式。根據評估的目的,概括起來有外部標準驅動和內在質量提升兩種評估模式。
外部標準驅動模式具有五大特征:(1)服務質量標準獨立于服務過程;(2)以結果表現衡量是否達到滿意的質量水平;(3)評估通常是一次性的;(4)一次性評估所采納的更接近偶然事件;(5)評估的展開和對結果的解釋傾向于由外部評估者承擔。支持性就業強調服務對象獲得真實的、一體化工作作為首選,并要使所有參與者受益[18][19][20]:殘障人士可從這種富有意義的就業中獲得真正的工作、回報和尊嚴;雇主可以聘用到優秀的員工,并因為對于殘障人士對于工作的獲得與保持而獲得特殊的支持;家庭能夠看到一個在工作場所履行完全能力角色責任的最新就業家庭成員;與支持一個在隔離全日項目中的殘障人士相比,納稅人可以支付更少的費用。
根據歐美近25年的支持性就業實踐經驗,許多研究關注就業率、安全就業的時間長度、薪資所得等支持性就業的結果,與其他職業康復模式相比較,被支持者就業之后的薪酬收入水平的持續增長[21]、自尊和尊重水平的促進[22]、就業滿意度的增加[23]、對有意義活動投入程度的深化[24]、自我決定能力的養成[25]、個體及家庭生活質量的提高[26]、就業保持時間的延長[27]、服務投入成本的降低[28]和成本-收益水平的優化[29]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時還對非殘障者同事也具有社會互動方面的積極意義[30]。但與此同時,許多研究也發現,大多數支持性就業多發生在零售、服務、一般勞動力、文書部門,不需要技術性的技能、高等教育、或者前期工作經驗。[31]在全職(full-time)和半職(part-time)兩種工作選擇中,無論是早期的[32]還是后來的,都發現多數的支持性就業者從事的多是半職、短期、季節性的工作。[33]當然,選擇半職工作并不完全是被迫的,也可能是殘障人士自己的意愿。[34]或者支持性就業服務人員利用那些具有時間限制的職位去幫助和訓練那些害怕工作或者沒有前期工作經驗的殘障人士。[35]
外部標準驅動模式很少強調顧客、情境等影響支持性就業結果的變量,或者考慮那些構成個體安置和支持模式之外的項目構成要素。因此,支持性就業成效的內部質量提升模式逐漸發展起來。其代表就是最初在歐洲產生的持續質量提升(Continuous quality improvement,CQI)。持續質量提升模式認為支持性就業是一個質量持續提升的過程,評估過程發展就是促進支持性就業質量提升的過程。持續質量提升模式傾向于從組織內部提升支持性就業質量,而不是單純依賴外部標準和外部評估者。持續質量提升模式主張:對支持性就業服務質量的評估不是一個一次性事件,而應該是一個持續的過程;評估的目的不在于對最終結果作出一個簡單的結論,而在于促進服務質量的提升;服務質量的標準不是外在于服務過程的,而是與服務場域共生的在地化的系統;對支持性就業評估的過程就是其質量不斷提升的過程;這個過程不應該僅僅由一個外在機構來對一個伙伴進行評估;而在評估團隊和服務團隊共同建立人際網絡以便相互學習;評估的過程不鼓勵為收集數據而收集數據;數據的收集要與決策過程和服務過程高度整合;審視整個服務狀態以發現可以改進的領域;因此評估不傾向于對過程和結果作出好壞的價值判斷;評估信息的價值在于不斷更新與分享。
針對外部標準驅動模式的弊端,持續質量提升模式通過與每個支持性服務方案的無縫對接,運用在地化的概念和術語界定質量,個性化地設計與每個方案獨特環境相匹配的服務質量提升方法。持續質量提升模式堅持質量可以被持續提升(Quality can be continuously improved)、消費者定義質量(Customers define quality)、團隊工作乃提升質量所需(Teamwork is needed to improve quality)、目標導向改進(The mission should drive improvement)、改進基于準確而及時的信息(Improvement should be based on accurate and timely information)。CQI的組織目標:工作發展(Job development)、生涯發展(Career Development)、訓練與支持(Training and Support)、被支持雇員的融合(Inclusion of supported employees)、組織環境(Organizational environment)、生活質量(Quality of life)。持續質量模式的方法有:聚焦雇員和雇主的雙重需要及其良性互動;利用服務對象人數、就業時間長度、服務支持程度和水平、薪酬水準與狀況、實際工作的數量與類別、融合的程度與水平等數據驅動評估進展與質量提升進程;依靠團隊(服務提供者、服務對象及其家庭、雇主、同事和社區參與者)對支持性就業項目進行效果評估。[36]
關于支持性就業成效的影響因素研究方面,科爾西(Bonnie Kirsh)[37]假設重度心理疾病患者(persons with severe mental illnesses,SMI)有權利和能力通過工作為社會作出貢獻,只要為他們提供恰當的支持,每一個人都能夠獲得有價值的就業,并回報社會。他用關鍵詞“支持性就業”和“個別化安置與支持”(individualplacement and support ,IPS)搜索1988-2010年主要數據庫,對其中192篇學術論文進行文獻研究。結果發現,經濟的繁榮程度與支持性就業率呈正相關,疲弱的經濟是支持性就業有效性的阻礙;勞動力市場的發展趨勢與支持性就業的效果存在著負相關,通常高失業率會帶來支持性就業顧客的低就業率;技能訓練(在支持支持性就業中融入具體的整合性技能訓練)、認知訓練(就業專家運用策略改進認知缺陷)、就業結果導向的資助模式(results-based funding,服務提供者只有在顧客成功獲得具有標志性的就業情況下才可以得到資金支付)、工作匹配(參與者獲得的工作與其優先考慮的職業有著良好的匹配性)等因素對支持性就業效果的持續時間具有正向作用;而服務接受者的固有特質(如個人態度與信仰)、年齡、性別、教育程度、就業經歷、認知與心理健康等人口統計特征,以及家庭支持和家庭投入、同伴支持(如團隊討論、工作俱樂部或自助團隊)、專業支持等因素也極大地影響著支持性就業的結果。相反,支持性就業服務人員知識、技能、資源和訓練的缺乏,強有力領導的缺乏(時間缺乏、行動缺乏、角色沖突的),篩查和對轉銜的接納、殘障政策和社會保障項目(因為支持性就業政策可能導致健康保險和其他既得利益的重新分配)、對于殘障人士的偏見和污名、雇主個人隔離的否定性經驗、雇主對殘障者與同事相處的能力和生產產品質量與淘汰率的關注、以及提供工作住所和輔助器具所帶來的壓力等是支持性就業應用和執行的主要障礙。
美國三十幾年的支持性就業服務取得了豐富的經驗和卓越的效果。無論是對服務對象(包括發展性障礙者和其他障礙者),還是雇主,服務提供者,抑或是其他利益相關者,包括整個社會觀念的轉變和融合性發展,優質的支持性就業服務都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和價值。支持性就業所主張和實踐的就業理念,如作為權利和生活方式而存在的就業、就業第一與所有人就業的概念、超越庇護性就業模式的融合性有競爭力的就業服務、超越準備模式的整合性職業訓練與支持服務模式、在地化的結果導向的支持性就業服務體系、個別化安置服務定制性就業、自然支持和同伴支持、跨利益群體的團隊協作與共贏等,[38]對于我國殘疾人事業的發展,尤其是殘疾人職業教育和就業工作的開展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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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丕智]
SupportedEmploymentinUSA:Idea,ModelandEffect
Shen Renhong
(College of Education and Science,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401331, China)
The supported employment (SE), regarding employment as right and living model of people with development disabilities, based on “employment first” and “employment for all”, is used instead of traditional sheltered employment from late of 1980s in USA. SE service, focusing on integrating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with career education and training through the federal and state laws, programs of state governments, and researches, have been developing and innovating incessantly, and have become the main path of improving the life of quality for persons with development disabilities through integrating the employment with communities and gaining the outcome of competitive employment.
USA; people with disabilities; supported employment; service model
2017-04-06
申仁洪(1970-),男,四川大竹人,重慶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教授、博士。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伙伴協作與特殊兒童家庭賦權增能研究》(15BRK031)。
G71
A
1673—0429(2017)04—005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