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濕地環境問題對黑頸鶴越冬影響及管理對策討論

冉景丞蒙文萍粟海軍張明明

(1.貴州省野生動物和森林植物管理站，貴陽，550001；2.貴州師范大學生命科學院，貴陽，550001；3.貴州大學林學院，貴陽，550025)

草海濕地環境問題對黑頸鶴越冬影響及管理對策討論

冉景丞蒙文萍粟海軍張明明3*

(1.貴州省野生動物和森林植物管理站，貴陽，550001；2.貴州師范大學生命科學院，貴陽，550001；3.貴州大學林學院，貴陽，550025)

稿件運行過程

黑頸鶴； 環境問題； 綜合治理； 草海濕地

黑頸鶴(Grusnigricollis)屬鶴形目(Gruiformes)鶴科(Gruidae)鶴屬，是世界上15種鶴類之中唯一生活在高原的鶴類[1]和中國西部高原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旗艦物種[2]，被列為國家I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3]，并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易危種(VU)，主要分布在中國西藏、青海、四川、甘肅、貴州、云南等地[4]，國外少量分布于印度和不丹境內[5]，全球總數量10 070～10 970只[6]。黑頸鶴的生活史包括3個階段：繁殖期、遷徙期和越冬期。繁殖期和越冬期是其數量變化的關鍵時期[7]，其繁殖地位于中國青藏高原北部和西部，海拔在2 500～5 000 m。冬季主要在云貴高原、雅魯藏布江河谷和喜馬拉雅山脈南坡部分地區越冬，越冬地海拔在2 200～4 000 m之間[4]，其中在若爾蓋地區繁殖的黑頸鶴多集聚于云貴高原的濕地越冬[6，8]。對于遷徙鳥類而言，越冬期是其生活史中最困難的時期，能否順利度過冬天，決定其存活概率的高低[7]。因此，對黑頸鶴越冬地的保護和管理具有重要意義。

草海保護區是1992年經國務院批準建立的貴州草海國家級保護區，是我國西南地區的重要濕地和候鳥越冬地之一[7]，被列為“世界十大高原濕地觀鳥區之一”[9]。近年來，到草海越冬的黑頸鶴數量逐年增長[10]。而草海濕地歷史上經歷多次水位變遷、人口遷入和農業開發[11]，當地居民嚴重依賴于草海的自然資源，導致自然資源過度利用[12]，加之工農業污水向草海濕地排放等問題，對草海濕地造成嚴重的生態威脅。因此，如何協調保護與發展之間的關系，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13]。

1 草海濕地自然概況

1.1 自然狀況

貴州草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云貴高原中部頂端的烏蒙山麓腹地，地處貴州省西北邊緣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縣城西南隅，地理坐標為N 26°47′32″～26°52′52″，E 104°10′16″～104°20′40″，海拔2 200～2 250 m，總面積約96 km2[14]。草海湖盆地周圍為高原緩丘(溶丘)地貌，地勢起伏不大，相對高差在50 m以下[15]，自盆地中心向北逐漸降低，坡度0.1‰～3‰，成為草海湖盆的泄水方向；湖盆外緣地形起伏較大，相對高差達50～100 m，地面坡度15°以上。由于碳酸鹽類巖石廣布，漏斗、落水洞和溶蝕洼地盆地等巖溶地貌廣泛發育。

草海保護區屬于亞熱帶西南季風氣候區，具有日照豐富、冬暖夏涼、冬干夏濕等特征。年平均氣溫10.5℃，最熱月(7月)平均氣溫17.7℃，最冷月(1月)平均氣溫1.9℃，日最低氣溫小于0℃的日數為68.2 d，無霜期208.6 d；年均降水量950.9 mm，年均相對濕度80%；水面蒸發量700 mm，陸地蒸發量550 mm；多年平均日照時數1 805.4 h，年均太陽總輻射為46 980.41 MJ/km2，年日照百分率為41%，是貴州日照最充足的地方[16]。

草海屬長江水系，是金沙江支流橫江的上游湖泊，水源補給主要來自大氣降水，其次是地下水補給。草海支流有北門河，卯家海子河、東山河、白馬河和大中河等。徑流量隨降水季節的變化而變化，雨季流量增大，冬春季流量顯著減少。草海的集雨面積120 km2，年匯水量約800～900萬m3，正常蓄水面積為19.8 km2，水位2 171.7 m，最大水深5 m。一般情況下全年水位消漲約1 m，相對水面變化在15～26 km2之間。平均水溫25.2℃，水深2～5 m，總含鹽量為0.267‰，水質屬碳酸氫鈣型，水體pH值一般為7.5～8.4，平均為7.74，屬偏堿性水?？傆捕?2.105 mol/L，總礦化度206.89 mg/L[17]。

1.2 生物資源情況

草海有浮游植物計7門10綱23目41科96屬207種，浮游動物計7綱22目79屬155種；水生高等植物計有20科26屬46種，為魚類提供豐富的餌料，是越冬鳥類的天然食料；苔蘚植物有36科68屬145種，陸生高等植物(含栽培種)673種，隸屬125科373屬[18]。底棲動物共35科83屬121種；魚類4目6科12屬14種，兩棲動物有2目7科12屬14種，爬行動物有3目6科14屬19種；鳥類共計222種，分屬16目41科，其中屬于水鳥的有80余種，是組成草海鳥類資源的主體，數量較多的類群主要有：雁鴨類、鶴類、鷺類、秧雞類、鸻鷸類[7]。其中，國家Ⅰ級保護鳥類有黑頸鶴、白肩雕(Aquilaheliaca)等3種；Ⅱ級保護鳥類有灰鶴(Grusgrus)、白琵鷺(Platalealeucorodia)、雀鷹(Accipiternisus)、松雀鷹(Accipitervirgatus)、草原雕(Aquilanipalensis)、白尾鷂(Circuscyaneus)、游隼(Falcoperegrinus)、灰背隼(Falcocolumbarius)、紅隼(Falcotinnunculus)、雕鸮(Bubobubo)等18種。

1.3 社區情況

草海保護區所在地隸屬威寧縣草海鎮，區內轄14個行政村、89個村民組。草海流域總人口185 922人，其中非農業人口32 717人，占流域總人口的17.60%，農業人口153 205人，占流域總人口的82.40%。主要有彝、回、苗、布依、蒙古、白、漢等15個民族，人口密度為392人/ km2。草海鎮是威寧縣城所在地，是威寧縣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人口總數為12萬人。草海區域內群眾主要收入來源為種植、養殖、進城務工、旅游服務等，人均年收入1 100～2 500元，產業相對單一[19]。

2 草海黑頸鶴種群動態及生境選擇

研究發現，在草海越冬的黑頸鶴種群主要來自四川西北部的若爾蓋沼澤繁殖地，在草海的越冬期平均為153 d左右(130～170 d)，春季遷徙期平均15 d左右，秋季遷徙期可達40 d左右[8]。1985～1986年在草海越冬的黑頸鶴僅為223只，之后逐年上升，2011～2012年達1 300只，2013年達到1 450只以上，2014年超過1 700只[10]。2015年在開展冬季水鳥調查時，在草海發現黑頸鶴2 000余只。草海保護區黑頸鶴種群數量的不斷增長得益于近年來保護與救助等多種措施的有效實施。同時，草海越冬黑頸鶴數量增長也加大了對區域內夜棲地空間資源和食物資源的需求，草海周邊夜棲地的改善和食物資源的保護顯得尤為重要。

草海越冬的黑頸鶴覓食地分散在草海周邊的農田區域，夜晚在湖邊淺水區集群棲息。研究顯示，2002～2015年，黑頸鶴在草海濕地共使用6個夜棲地，分別為：胡葉林、陽關山、朱農灣、吳家巖頭、溫家屯和劉家巷[20](表1)，但隨著城市建設的發展和農業開發、觀鳥行為等人為活動的干擾，黑頸鶴夜棲地逐漸減少，夜棲種群密度越來越大，可利用空間越來越小。

調查發現，黑頸鶴取食地對人為干擾的敏感程度較低，而對夜棲地的選擇卻較嚴格，不僅要求寬闊的淺水區和安全隔離保障，還要求較低的人為干擾；而黑頸鶴對夜棲地的選擇有較高的忠誠度，對其利用也相對穩定，不善于選擇和營造新的夜棲地。

表1 2013年1月草海6個黑頸鶴夜棲點的情況

Tab.1 The six roost sites of black necked crane at Caohai wetland during January 2013

注：資料來源于草海保護區管理局

3 存在的問題

3.1 土地利用矛盾及過度開發

草海濕地在1958年和1972年進行2次大規模人工排水、圍湖造田，大部分湖底被開墾為耕地，并在1981年土地承包經營，人口大量遷入[11]，且嚴重依賴草海土地和資源，出現嚴重的人鳥搶地、人鳥搶食的現象[21]，導致草海水面驟減，最低時僅存水面0.5 km2和部分沼澤地，居民的生存與自然保護矛盾重重。草海及其周邊地區漁業資源的過度開發、利用及不合理的旅游開發活動對草海濕地的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造成嚴重的破壞，也給草海造成較大的生態壓力，嚴重威脅著黑頸鶴等越冬水鳥的生存。

3.2 污染嚴重

草海緊鄰威寧縣城，城區污水管網不夠健全，污水處理廠容量有限，每天約有8 066 t污水從縣城流入草海。而草海周邊分布著18個行政村99個村寨共9萬余人，缺乏排污收集處理系統，每天也有超過8 000 t污水直排入湖中[22]，造成極大的污染。草海周邊廣布農田、耕地，農業生產使用的化肥、農藥經雨水淋刷后約70%直接流入草海[22]；主要污染因子為中磷、溶解氧、氨氮以及高錳酸鹽[23]。

3.3 外來物種入侵

由于污染等原因導致的草海水體富營養化，為喜旱蓮子草(Alternantheraphiloxeroides)入侵創造了條件。喜旱蓮子草在水面上繁殖迅速，并與沉水植物及浮游植物爭奪陽光、空氣，從而導致水生生物和魚蝦缺氧死亡。同時，外來種黃黝魚(Hypseleotrisswinhonis)、彩石鮒(Pseudoperilampuslighti)種群數量大增，使得草海魚類資源發生了顯著變化，普櫛鰕虎魚(Ctenogobiusgiurinus)、波氏櫛鰕虎魚(Ctenogobiusdiffordpopei)、油(Hemiculterbleekeri)和青鱂(Oryziaslatipes)等土著魚類資源嚴重衰竭[24]，使草海生物多樣性受到嚴重威脅。

3.4 水土流失嚴重

草海保護區面積96 km2，森林覆蓋率僅為15.3%，水土流失面積31.44 km2，占保護區面積的32.8%，每年因水土流失而進入草海的土壤達5.29～11.09萬t，草海水域已由原來的5～6 m深水位逐漸演變成現在的平均2 m的水位[22]。

3.5 保護與發展矛盾突出

草海濕地保護區核心區和緩沖區總面積為25 km2，但由于歷史原因，草海包括水域濕地大部分面積都是當地農民的承包耕地。草海濕地生物多樣性保護、科研及基礎設施建設與農業開發活動、旅游資源開發活動存在極大的矛盾和沖突[19]，為草海的濕地生物多樣性保護及環境綜合治理帶來極大的阻礙。

4 保護對策與建議

草海濕地生態問題的日益突出，引起了各級政府對草海生態恢復的重視，啟動了一系列治理、保護項目，如：環保部門批準實施的污水處理廠建設、由林業部門批準實施的外來入侵物種清理項目以及由國家發改委、貴州省人民政府等審批的綜合治理項目等。草海濕地生態恢復與保護的重點有以下幾個方面。

4.1 退耕還濕措施

草海核心區濕地面積45 km2，其中僅5 km2土地隸屬國有，其余40 km2土地均屬農民承包耕地。草海生態恢復工程計劃將這部分區域退耕還濕，將常年水域面積從25 km2恢復至33 km2，以楊灣橋水庫、哈喇河大型水庫作為草海調水補水的重要水源地，保證草海水庫容常年維持9 881萬m3以上(2 173 m水位線)，保障金沙江的重要水源補充，為長江年均提供約10.67億m3穩定水量。同時對核心區生態系統進行全面保護治理。

然而，黑頸鶴在草海的生存對農耕地存在較大的依賴，農業耕作殘留作物、種植蔬菜等是草海水鳥及黑頸鶴的重要食物來源。退耕還濕導致的水位抬升勢必引起草海濕地景觀格局的巨大變化和水鳥覓食地、棲息地的重大變遷。如何保證退耕還濕和水鳥生境的平衡發展，成為本項舉措的關鍵。因此，退耕還濕應該與沼澤地恢復相結合，進行科學的水位模擬與評估，并且考慮在濕地恢復中營造黑頸鶴等水鳥越冬棲息地和取食地。

4.2 小流域生態治理措施

草海濕地生態恢復工程須將草海流域范圍內全面實施水土保持、小流域治理、植被恢復等工程，建立穩定的利益補償機制進行長效扶持，到2020年實現森林覆蓋率50%的目標，有效遏制水土流失，延緩草海退化進程。植被恢復基于自然生態特征的模擬，喬灌草結合，多種類組合，做好外來物種的防范和清理工作。

4.3 截污治污措施

草海濕地生態恢復的重要環節是保證入湖水源的清潔和對污染的控制。草海濕地開展的截污渠建設和底泥清除活動存在較大風險。草海的補給水源主要為自然降水，通過周邊匯集后流入草海，修建截污渠，可能導致草海補給不足、水位下降、水分交換減少；而清除底泥活動將使草海底部固定的有害物質擴散，對草海造成二次污染，帶來更多的生態問題。應增加污水處理工程投入，通過雨污分離管道，對污水進行收集處理，加強對入湖水源的水質監測，降低水質污染對黑頸鶴等越冬水鳥的危害。

4.4 移民搬遷措施

為解決草?！叭锁B爭地”的問題，應提高生態移民經費標準并納入國家層面預算。統籌規劃城鄉發展，優化城鎮布局，有序引導城鎮居民向新城區轉移，使城鎮的發展與保護草海有機地結合起來，促進草海生態旅游業的發展。黑頸鶴的生存依賴草海周邊農業活動，應考慮將部分農民就地安置，在黑頸鶴重要覓食地保留農業用地，為黑頸鶴提供食物來源。政府對農民收入和旅游開發活動收入進行宏觀調控，進行生態補償。

4.5 強化保護和管理措施

建立草海生態保護的法律法規體系，完善草海管理體制，加強草海環境監管和執法能力建設，把保護區的管理和草海流域的環境建設有機結合起來，構建管委會、社區、居民三位一體的管理模式，廣泛開展保護宣傳、教育和培訓工作，實現草海保護區與草海流域全面治理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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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usnigricollis； Environmental problems； Comprehensive management； Caohai wetland

貴州草海濕地是中國西南地區的重要濕地，是黑頸鶴(Grusnigricollis)等珍稀水鳥的重要越冬地。近年來，黑頸鶴在草海濕地越冬種群數量呈逐年增長趨勢，到2014～2015年超過1 700只，因而草海濕地對物種保存和保護物種多樣性存在極其重要的作用。但草海保護區被城鎮和農業區包圍，當地居民長期過度依賴于草海的自然資源和生態資源，加之草海土地權屬限制、資源無序開發、環境污染嚴重、外來物種入侵、水土流失以及社區發展與生態保護矛盾突出等問題，對草海濕地生態造成嚴重的破壞，影響著黑頸鶴等珍稀鳥類的生存，也為草海的保護和管理帶來重重困難。本文對擬開展的底泥清淤、環湖截污、外來物種去除、污水防治、生態移民等治理措施進行了分析，并提出相關保護和管理建議。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Problems on Black-NeckedCrane(Grusnigricollis)and the ManagementStrategies at Caohai Wetland，Guizhou，China

Ran Jingcheng1Meng Wenping2Su Haijun3Zhang Mingming3*

(1.Administration of Wildlife and Forest Plants in Guizhou，Guiyang，550001，China；2.College of Life Science，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Guiyang，550001，China；3.Forestry College of 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550025，China)

Caohai National Natural Reserve(CNNR)is one of the important wetlands and wintering habitats for migratory birds，and an important wintering habitat for black-necked crane(Grusnigricollis).The wintering population of black-necked crane at Caohai wetland increased rapidly in recent years，reaching 1 700 birds during winter 2014-2015.Caohai wetland plays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waterbirds conservation and biodiversity protection.However，CNNR is surrounded by urban and agricultural areas，the inhabitants rely heavily on the natural resources and ecological resources of Caohai.What’s more，multifarious problems including land ownership restriction，disordered exploitation of resources，serious environmental pollution，invasion of alien species，soil erosion，and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community development and ecological protection caused serious ecological damage and obstacles for protection management，and threatened the survival of black-necked crane and other waterbirds.Here we discuss management measures including sediment dredging，pollution control，alien species removal，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sewage，immigrant communities and their conversion of wetland to farmland.We offer recommendations for protection and management.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31400353)；貴州省國際科技合作項目(黔科合外G字[2012]7013號)；貴州省教育廳自然科學研究項目(黔教合KY字(2015)354號)；2016年度貴州省留學人員科技創新項目

冉景丞，男，48歲，研究員；主要從事喀斯特環境及野生動植物保護研究。E-mail:rjc68cn@163.com

*通訊作者：張明明，E-mail:zmm.2005@163.com

2016-08-28

Q958.1

A

修回日期：2016-11-24

發表日期：2017-02-10

2310-1490(2017)01-03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