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
比起山,我更喜歡海。雖然這樣說顯得有些武斷,畢竟山中有險峰,有鳥獸,云霧繚繞之中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但是很少有人用“無邊無際”“變幻莫測”這樣的詞來形容山,而海洋則不同,人們只能從碎片里去認識它:一個浪頭,一頭鯨魚,一個傳說……而這不過是海洋千萬張面孔中的一張而已。
因為浩瀚,所以優美。因為渺小,所以恐懼。
“大海像口袋里的硬幣一樣叮當作響。大海發出雪崩一樣的轟隆聲。”
—— 《少年Pi的奇幻漂流》,作者揚·馬特爾
高中時,學校的對面有一家小小的書店。店里賣的書都很文藝,比如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枯枝敗葉》,比如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當時,揚·馬特爾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只是一本默默無聞的書,還沒被李安拍成電影,之所以買下它,主要是被“奇幻”二字迷惑了,誤以為是一本冒險小說。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導致了我在閱讀過程中時時感到失望,幾度想要放棄。幸好還是讀完了,直到看完結局,我才恍然大悟,整個故事想要表達的,和想要隱藏的,都像海洋一樣深邃和復雜。
印度少年Pi在旅途中遭遇了海難,孤身一人在救生艇上漂流了227天,唯一與他相伴卻也時時威脅著他的是一只名叫理查德·帕克的老虎。一人一虎,共同在變幻莫測的海洋上求生,經歷了炎熱、風暴、寒冷、饑餓、疾病,也目睹了壯麗的日出日落,鯨魚躍出水面,鳥幻化成風。最終他們回到了陸地,沒有告別,沒有依依不舍,理查德·帕克轉身走入叢林。
故事本該結束了。但是別急,還有尾聲。它就像一個驚雷,震碎了所有善意的謊言,讀者才明白這海上冒險根本就是一個夢,因為真相太殘忍,而夢里至少還有溫情。作者用巧妙的方式寫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一個有老虎,有鯨魚,有小島,有希望;另外一個只有饑餓、殺戮、孤獨和死亡。你愿意相信哪一個,哪個就是真的。
“愿你們乘風而行,
安然無恙。”
——《海洋之歌》,導演湯姆·摩爾
2009年,那時我還在讀高中,一次自習課上,同桌拿著MP4偷偷看動畫《凱爾經的秘密》,我也跟著看了幾眼,只覺得故事諱莫如深,畫風奇異,從此記住了湯姆·摩爾這個導演。再次聽說這個名字,是去年夏天的事了,提名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的《海洋之歌》在國內上映,導演正是湯姆·摩爾。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剛剛從北愛爾蘭旅行回來,造訪的景點之一就是巨人之路。數以萬計的玄武巖石從安特立姆高原的懸崖一直延伸入海,傳說中這是巨人芬恩·麥克庫爾的杰作,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到海的對面去和蘇格蘭巨人一決高下,而這位傳奇巨人也出現在了《海洋之歌》里。
《海洋之歌》有著詩一樣的氣質,溫情脈脈,滿懷鄉愁。男孩本和妹妹西爾莎被奶奶帶離了從小生活的海島,他們無法適應都市生活,決心回到故鄉。在旅途中,他們遇到了精靈和女巫,造訪了遺失的世界,妹妹作為海豹精靈的身份也被揭開了。在愛爾蘭神話中,不論是精靈還是女巫,都會在現代化的人類社會中漸漸死去,最終變作石頭,只有海豹精靈的歌聲可以救贖他們。于是影片的結尾,在西爾莎的歌聲中,精靈們從石頭的軀體中掙脫出來,開始遷徙,天空變成了金色的,晚霞溫柔,海洋流下眼淚,一個萬物有靈的時代逝去了。
“See the line where the sky meets the sea it calls me.”
——How Far Ill Go, Alessia Cara
How Far Ill Go是電影《海洋奇緣》的插曲。給電影作曲,就像是給一首詩配上圖畫一樣,若是配得好,自然是畫龍點睛,若是配得不好,則會毀了原有的韻味。在我看來,這首歌是女主角莫阿娜的心靈寫照,可以說,觀眾認識這個人物,就是從這首歌開始的。歌中能聽出一個女生為了夢想甘愿破釜沉舟,乘風破浪的決心和勇氣。
說來也巧,我從小到大的朋友,和影片中的莫阿娜十分相像,也是個一心想要航海的女生。高考的時候她瞞著家里人,報考海事大學的航海技術專業,但后來卻被告知該專業不招女生。得知此事的時候,她哭了整整一晚,我以為她是要放棄了,但她卻咬著牙報了船舶制造專業,既然不能去航海,那么就去造船。道路雖然曲折,但至少可以離海洋近一些。
畢業之后,她工作了兩年,踏踏實實地制圖,就在我們都以為她安定下來的時候,她發了一個朋友圈——她穿著水手服上船了。我們才知道這些年來,她從沒有忘記過初心,心里一直裝著海洋。
“去看那海天相遇的地平線,聽它在呼喚我的名字。雖然沒有人知道,要走多遠才能到達那里,但當我揚起風帆,聽那海風不停拂過耳畔,我便會知道決心總能戰勝困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