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高彩禮婚姻中資金轉移路徑分析

趙代博+程令偉+鄢盛明

摘 要：近年來農村高彩禮婚姻不斷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通過對甘肅省慶陽市L塬和G塬兩個地域3個高彩禮婚姻典型個案的資金轉移途徑分析，認為當前該地區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路徑呈現多元化趨勢，且名義轉移路徑向實際轉移路徑演變，“合情理”的創造資金轉移路徑3個特征?；诨橐鍪袌鲆獌r理論對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途徑的3個特征進行分析，發現該地區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路徑的特征是男方家庭為提高婚姻市場當中的競爭力，在利益相關方兼職媒人的推動下，不斷被動迎合女方家庭要價需求。

關鍵詞：婚嫁觀念； 人口流動； 婚姻市場；彩禮；婚姻市場要價理論

中圖分類號：C91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7）05-0132-06

一、問題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走上了快速城鎮化道路，政府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為出發點，推動了一系列的惠農政策，尤其在扶貧領域成績顯著。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貧困縣脫帽的目標，在一定程度彰顯了我國政府反貧困的決心。但在這樣的時代背景及政策關懷下，農村婚姻支出的跳躍式增長所導致的“因婚返貧”卻令本已脫貧的農村家庭再次陷入經濟貧困。研究顯示，自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來，中國農村的婚姻消費呈現增加的趨勢[1]。隴東地區部分農村彩禮支出從2003年的1.8萬元增至2015年的18萬元，結婚總花費從2003年的4萬元增長至2015年的40萬元。而根據甘肅省統計局最新數據，2015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6 936元。在當地婚姻市場中，天價婚禮花費與低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形成巨大反差，“因婚返貧”在男方家庭表現的尤為明顯。高彩禮婚姻當中彩禮是資金轉移的主要途徑，但在這一過程中還存在其他的資金轉移路徑，相應的資金轉移路徑是高彩禮婚姻資金流通的渠道。一定程度而言，這些資金轉移途徑是高彩禮婚姻成為現實的路徑基礎。那么高彩禮婚姻中的資金轉移路徑具有什么特征？這些特殊轉移路徑又是如何形成的？這些問題值得深入探討。

二、研究現狀

社會學家和人類學家對于彩禮研究由來已久，以往的研究形成了三種主要的對于彩禮的解釋理論，分別是婚姻償付理論、婚姻資助理論、婚姻交換理論。婚姻償付理論由弗里德曼提出，這一理論著重強調彩禮的經濟補償功能，認為彩禮是新郎家庭對新娘家庭的經濟補償的主要表現形式[2]；婚姻資助理論由孔邁隆提出，這一理論強調彩禮對新建家庭的“資助”功能；婚姻交換理論由加里·貝克爾提出，他從經濟學的視角出發對人類的婚姻關系進行了研究，將人類的婚姻行為看作是一種經濟行為，而彩禮是婚姻關系中一種主要的償付和交換形式是雙方家長為了調整勞動力、財產權和社會地位的轉移，而采取的一種集體性策略[3]。但無論是婚姻交換理論，還是婚姻補償理論，實際上都暗含了婚姻市場要價[4]。

上述關于彩禮的解釋理論，并不能夠有效地對高彩禮婚姻現象作出解釋，因而需要發展新的理論。韋艷、Ebenstein·A·Y[6]、陳友華[7]、靳小怡[8]、石人炳[9]等在傳統的彩禮解釋的理論框架下，從不同的維度對高彩禮婚姻當中的彩禮現象進行了解釋，這些解釋不同程度地體現在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桂華[10]等提出的婚姻市場要價理論當中。要價理論是對于傳統的彩禮解釋理論結合新的經驗材料的發展，因而對當前中國農村的高彩禮婚姻當中的彩禮現象具有極強的解釋力[5-10]?；橐鍪袌鲆獌r理論是在婚姻交換理論的框架下對高彩禮婚姻中彩禮現象形成機制的重新解釋，在這一理論中婚姻市場要價成為整個婚姻過程的核心，而在整個婚姻市場要價過程中，彩禮成為女家庭的要價的核心手段。

然而，婚姻市場要價理論在對高彩禮婚姻中彩禮現象的形成機制解釋之后，并未就婚姻市場中彩禮的轉移形式進行具體的解釋。事實上，在高彩禮婚姻當中，名義上的彩禮并非男方家庭向女方家庭資金轉移的唯一形式，那么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彩禮是以什么樣的名目進行轉移？涉及主體有哪些？對此，之前的研究未曾給出明確而系統的回答。本文嘗試在婚姻市場要價理論的框架下，結合甘肅慶陽農村地區高彩禮婚姻中資金轉移的現實情況，對其資金轉移路徑進行系統闡述，以回答高彩禮以什么樣的途徑轉移和涉及主體有哪些這兩個問題。

三、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過程

本文在論述過程中一個核心的概念是資金轉移路徑，就是指在高彩禮婚姻關系締結過程中，女方家庭利用在婚姻市場中的優勢地位，使資金由男方家庭流向女方家庭、新婚夫妻、兼職媒人三類主體的渠道，本文稱之為高彩禮婚姻中的資金轉移路徑。

隴東地區的高彩禮婚姻因其典型性曾在2012年以來多次被中央電視臺多個頻道報道，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因而本文此地區作為研究對象。在調查方法上，主要采取訪談的形式對新婚家庭成員在結婚花費方面的信息進行調研。文章的質性材料來源于2016年9月對L塬與G塬塬：中國西北部黃土高原地區因沖刷形成的高地，四邊陡，頂上平。甘肅省境內L塬共有3個鄉（鎮），其中1個為民族鄉（民族鄉不在調查范圍內）。L塬其他4個鄉（鎮）屬于陜西省；甘肅境內G塬共4個鄉（鎮）。L塬和G塬分屬不同縣管轄，這兩塬的高彩禮婚姻具有典型性。 的三對新婚夫妻的訪談。在訪談過程中為了避免夫妻另一方對訪談對象的影響，筆者分別對男方（劉某、趙某、鄭某）和女方（王某、李某、石某）進行單獨訪談，接受訪談的男女雙方共6戶人家，涉及務農、外出務工、鄉鎮公務員、鄉村教師等職業，其家庭皆為普通農村家庭，具有較好的代表性。訪談重在了解男方彩禮資金來源及婚禮主要支出，女方接收彩禮后的資金主要去向，以此回答高彩禮以什么樣的途徑轉移和轉移主體有哪些這兩個問題。為了將高彩禮婚姻資金的轉移過程進行系統的呈現，筆者依據對6位訪談對象的訪談材料，將3對新婚夫妻結婚過程中資金的來源、轉移、流向進行了梳理，如圖1、圖2、圖3所示。

（一）婚姻市場中的4類主體

1.男方家庭。由于農村大量女性人口外流，因此農村婚姻市場中男方家庭處于相對被動地位，通常承擔所有的高彩禮婚姻中的資金支出。endprint

2.女方家庭。農村婚姻市場中女方家庭相比于男方家庭處于相對主動的地位，因此女方家庭是高彩禮婚姻當中主要的資金受益方。

3.兼職媒人。當地婚姻關系的建立過程中，男方家庭和女方家庭都必須邀請能代表自己利益、又具有一定的游說能力的人來一起商討彩禮金額、出嫁日期、陪嫁品等事宜。這一人群通常擁有自己的職業，在當地卻扮演著媒人的角色，所以本文中將其稱之為兼職媒人。兼職媒人在促成雙方婚姻關系之后，會獲得一定的資金或實物報酬。

4.新婚夫妻。新婚夫妻在本文被看作一個相對獨立的主體，這是因為就整個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過程而言，新婚夫妻一方屬于高彩禮婚姻的資金受益方，但其與女方家庭的資金受益卻存在著明顯的區別。所以在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過程中本文并不簡單將新婚夫妻分別劃分為男方家庭和女方家庭成員，而是單列為一個主體進行分析。

（二）婚姻市場中女方與男方家庭的資金來源與流向

婚姻市場中男方家庭的資金通常來源于三種途徑：家庭存款、銀行貸款及親屬借款。農村是一個親戚鄰里間具有親密往來的熟人社會，家庭存款和親屬借款通常是男方家庭資金來源的主要渠道，通常情況下其優先選擇順序為：家庭存款-親屬借款-銀行貸款。作為農村普通人家，劉某、趙某、鄭某三戶家庭的常年積蓄都不足以承擔結婚所需的資金。男方劉某婚禮總支出31.7萬元，家庭儲蓄負擔22萬元，向親戚借款10萬元。趙某婚禮總花費39.7萬元，其中家庭存款20萬元，向親戚借款10萬元，因需購買新房產，仍向銀行貸款10萬元。鄭某婚禮總支出24.6萬元，其中家庭存款16萬元，向親戚借款9萬元。其資金轉移的去向需要說明的是，在該部分的闡述過程中，筆者認為酒席、家具等花費屬于結婚過程中正常支出，這部分支出并不能夠體現出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路徑的特殊性，所以在以下分析中不進行闡述。由于“三金”消費雖然由男方承擔，但是這部分支出在當地先前風俗下并不由男方承擔，而是女方作為陪嫁的物品。隨著婚姻市場要價過程中女方要求的提高，這部分花費通過要價的形式轉移給了男方，因而“三金”在本文的敘述中作為構成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特殊性的要素，在敘述中將其視為男方轉移給女方家庭的資金加以闡述。在資金轉移給女方家庭、新婚夫妻、兼職媒人主體之后，我們認為轉移結束，對于轉移后各類主體對于該轉移資金的使用不作闡述。兼職媒人作為高彩禮婚姻當中的利益相關方，促成婚事即可獲得一定的額外收益，因而男方家庭支付給兼職媒人的費用構成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路徑特殊性要素，所以在以下的闡述中作為重要的資金流向主體加以闡述。 主要有：

1.兼職媒人。以前當地的兼職媒人并不收取費用，但是隨著農村青年女性大量外流，女性婚嫁資源的缺乏，婚姻市場的競爭性增強，促成婚事收取大量費用的現象開始出現。在上述的3個案例中，劉某、趙某、鄭某所在家庭支付給媒人的費用分別為2萬、0.2萬和1.5萬元（見表1）。

2.女方家庭。（1）彩禮：彩禮是整個婚姻花費當中所占份額最大的部分。以文中采訪對象劉某為例，其支付彩禮18.8萬，整個婚禮的花費為31.7萬元，彩禮支付占婚禮總花費的59%，同理，趙某彩禮支出占婚禮總花費的45%，鄭某的彩禮支出占到婚禮總出的63%。不同男性在文化水平、收入水平以及家庭結構等方面的差異，在彩禮給付金額上也體現出了相應的差異。例如文中受采訪的鄭某，父母在外務工，家庭情況一般，且有一弟弟未婚，因此，其支付給女方的彩禮則比當地的平均水平13萬高出3萬元左右。（2）衣服錢：男方家庭提供給女方家庭親屬的“新婚服飾錢”支出。提供的標準一般是按照女方家庭的人口數來確定。這部分支出在2003年大概為每人0.1萬元，而2015年12月增長到了大約每人1萬元，2016年部分家庭達到3萬元。彩禮和“衣服錢”構成男方家庭支付給女方家庭的彩禮總額，而通過訪談媒人得知，2016年彩禮總額在當地平均水平大約為24萬元。（3）“三金”。如表1所示，劉某、趙某、鄭某家庭的“三金”支出分別為1.8萬、1萬和0.8萬元。

3.新婚夫妻。（1）歲數錢添補。傳統認為以歲數錢和嫁妝為代表的婚姻支付構成了新婚家庭最初的經濟基礎[11]。隴東地區在女兒出嫁時，女方家庭在陪嫁一定數額物品的同時還會攜帶一定數額的資金，這部分資金被稱為歲數錢。男方家庭會根據歲數錢的金額進行等額添補，本文稱為“歲數錢添補”，歲數錢和歲數錢添補構成新婚夫妻的共同財產。通過訪談當地“兼職”媒人得知，L塬2003年歲數錢平均水平為0.3萬元，2015年大概為2.5萬元。而本文的3個案例中，劉某、趙某、鄭某家庭歲數錢添補支出分別為1.3萬、2萬和1.2萬元。（2）房屋款。房屋款是在要價的正式階段經過男方家庭與女方家庭協商，男方家庭需要給付給新婚夫妻的房屋購買（或建造）預付款。根據調查，這一現象2011年以后逐漸出現，到2014年部分男方家庭該部分支出高達10萬元。例如文中采訪對象趙某整個婚禮總計花費40萬元，而房屋款就占到總費用的1/4，因此，也不得不選擇向銀行貸款。房屋款屬于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在男方家庭給付新婚夫妻之后，通常存儲在銀行。不同經濟實力的男方家庭在房屋款給付金額、方式、時間方面存在較大差異，但對于大多數男方家庭而言，房屋款已經構成男方家庭結婚花費的主要組成部分。

（三）婚姻市場資金轉移路徑的主要形式及特征

通過上述分析發現，甘肅隴東地區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的路徑有：彩禮、衣服錢、房屋款、歲數錢添補、媒人介紹費、“三金”6種類型。與該地區2009年之前的結婚過程中資金轉移路徑相比 通過訪談當地的兼職媒人，他們認為當地2009年之前以彩禮為主的男方家庭向女方家庭的資金轉移并不明顯，2009年之后開始逐年遞增，甚至一年之內不同月份呈現出數萬元的差異。，主要呈現出以下三個特征：

1.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路徑多元化。根據對當地兼職媒人的訪談，在2009年之前，當地名義上存在著彩禮、衣服錢、歲數錢添補3種類型的資金轉移形式，但就實際的轉移效果而言，衣服錢基本不構成男方家庭向女方家庭進行資金轉移的路徑。這是因為2009年之前的衣服錢是基于實際的購買衣服花費確定的，由于當時消費水平不高，男方家庭轉移給女方家庭的該部分支出人均不超過500元人均的衣服錢花費信息通過訪談當地的兼職媒人獲得。 。因而可以確定的是在2009年之前，當地結婚過程中男方家庭向女方家庭的資金轉移路徑只有彩禮一種形式，而向新婚夫妻的轉移路徑只有歲數錢添補一種形式。之后當地男方家庭向女方家庭和新婚夫妻的資金轉移路徑演變為以彩禮為主要路徑，以衣服錢、房屋款、歲數錢添補、媒人介紹費、“三金”為補充的6種高彩禮婚姻當中的資金轉移路徑。高彩禮婚姻當中資金的轉移路徑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趨勢。endprint

2.名義轉移路徑演變為實際轉移路徑。2009年之前衣服錢在當地并不構成男方向女方家庭轉移的主要形式，2009年之后在女方家庭婚姻市場要價能力不斷增強的情況下，衣服錢逐漸演變成高彩禮婚姻當中男方向女方家庭資金轉移的主要路徑之一。媒人介紹費也是2009年之后逐漸出現的，在農村婚姻擠壓不斷加劇的現實狀況下，因擁有婚嫁女性資源信息，媒人的作用在促成婚姻當中變得極為關鍵，而最初作為象征性地給予媒人表示感謝的物品，如今演變成明碼標價的媒人介紹費。

3.“合情理”地創造資金轉移路徑。2009年之后，當地高彩禮婚姻資金轉移路徑又多了房屋款和“三金”（陪嫁首飾）兩項?！叭稹北緛碛膳郊彝ジ鶕彝サ慕洕闆r提供，但是在高彩禮婚姻當中，女方家庭通過市場要價的形式將該部分支出轉移給男方家庭，其“合情理”的理由是：“‘三金最終是回到你們家的”。房屋款也是“合情理”地創造資金轉移路徑的一個產物，房屋款的產生與當前的炒房現象密切相關，女方家庭考慮到購買或自建房屋的潛在壓力，因而通過婚姻市場要價的方式從男方家庭將資金轉移給新婚夫妻，而該部分資金依據當地的習俗由新婚夫妻共同保管。其合情理的理由是：“孩子們買房（建房）壓力大，村里別人家娶媳婦也都這個規矩”。

四、基于婚姻市場要價理論的資金轉移路徑解釋

婚姻市場要價理論認為伴隨著農村人口的大規模流動，區域封閉性的婚姻圈已經被打破，婚姻中的婦女資源實現了跨區域的流動。其結果是大量的農村未婚婦女流出了村莊，導致地方婚姻資源的流失。在“從夫居”的婚姻傳統中，男青年只能留在本地完成婚姻，婚姻資源配置出現了結構性失衡，在婚姻資源結構上出現了大量的“男性剩余”，大量農村男青年客觀上面臨著“娶媳婦難”的問題。同時，農村“娶媳婦難”所造成的示范效應導致了男方在婚姻市場中的談判能力下降，造成傳統的聯姻方式受到沖擊。隨著結構性失衡所導致的男方在婚姻市場上越來越被動，女方在婚姻市場中占據了主動地位，在婚姻交換過程中，女方要價能力越來越高，男方承受巨大的婚姻代價與壓力[12]。

對于女方家庭而言，女性婚嫁資源的缺乏使得其在當地婚姻市場的要價能力不斷增強。作為婚姻市場的理性人，女方家庭（包括待嫁女兒）因而傾向于自身收益的最大化。在女方家庭婚姻市場要價能力越來越強的情況下，女方家庭一方面將需要自身負擔的“三金”這一消費項目通過市場要價的方式轉移給男方家庭，另一方面通過市場要價提高彩禮和衣服錢的要價標準；同時考慮到將來的購房（或建房）壓力，在婚姻市場要價的過程中增加了房屋款的要價形式。

由于當地“男性剩余”，高彩禮婚姻的要價過程實際上是婚嫁女性資源的競爭過程，男方家庭競爭獲勝的選擇就是提高自身的競爭力，而這種競爭力更多的是通過彩禮體現出來，而不論其家庭的經濟能力是否能夠支撐天價彩禮。由于在婚姻市場中女方家庭憑借自身的要價優勢，形成了以彩禮為主的5種面向女方家庭和新婚夫妻的資金轉移路徑。而男方家庭競爭能力卻恰好需要通過這5種資金轉移路徑彰顯，因而被動迎合上述的轉移路徑成為男方家庭的唯一選擇。

對于媒人而言，其作為利益相關方，在促成高彩禮婚姻之后會獲得媒人介紹費。因而媒人在說媒的過程中傾向于不斷彰顯男方家庭的競爭能力，使其在女性婚嫁資源競爭中獲勝，即傾向于男方家庭以符合女方家庭心理期望的路徑進行資金轉移。同時，由于當地的女性婚嫁資源的短缺，作為掌握婚嫁資源信息的兼職媒人，其向男方家庭的要價能力也不斷增強。因而媒人介紹費作為一種男方家庭向兼職媒人的資金轉移路徑同時出現。

概括而言，甘肅省慶陽市L塬和G塬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路徑所表征出的3種特征是在男方家庭為提高其在當地婚姻市場當中的競爭力，在利益相關方兼職媒人的助推下，不斷被動迎合女方家庭要價需求的過程中，女方家庭、男方家庭、兼職媒人三方主體長期互動的結果。

五、結 語

如同社會機制是相互勾連的一樣，社會現象與社會問題也相伴而生?；谑袌鲆獌r的高彩禮婚姻對傳統的鄉土社會的婚姻觀念、家庭觀念以及家庭成員相互作用形成的相對穩定的家庭結構[12]等形成巨大的沖擊，而伴隨著這一現象的出現，鄉土社會中新的婚姻、家庭挑戰也逐漸形成。高彩禮婚姻當中多樣化的資金轉移路徑進一步加重了落后農村地區男方家庭的經濟負擔。本不具有牟利性的鄉土社會的兼職媒人，如今憑借著自身的信息資源優勢，以一種經濟利益相關方的角色在農村的婚姻市場出現。雖然一直以來不同地區在不同時期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男性婚姻擠壓[13]，但由于當前農村地區嚴重的男性婚姻擠壓，男方家庭對于兼職媒人也形成了極強的依賴，這一切的變化表征著農村婚姻市場朝著完全不同于傳統鄉土社會婚姻市場的轉變。文中對于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的路徑的分析，形成了對于婚姻市場要價理論形成了有效的理論補充；同時高彩禮婚姻的資金轉移路徑這一核心概念的提出，有利于高彩禮婚姻當中資金來源、資金流向等方向研究的進一步開展。當前，包括甘肅、陜西在內廣大西北農村地區的男方家庭所面臨著高彩禮婚姻所帶來的嚴重的家庭經濟危機。據最新估計，中國的過剩男性數量達到3 300萬[14]，這意味著中國落后農村地區將面臨愈加嚴重的男性“婚姻擠壓”，而化解這一困境的應對策略仍需要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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