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昊


編者的話: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略者發動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點燃了長達14年的侵華戰火。其中,日軍731部隊是日本軍方組建的細菌戰秘密部隊,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最滅絕人性的細菌戰研究中心,他們慘無人道地用中國人、朝鮮人、蘇聯人進行活體實驗。不久前,日本NHK電視臺播放紀錄片《731部隊的真相:精英醫者與人體實驗》,用真人錄音和采訪親歷者的方式還原731部隊核心成員,在中國秘密開發細菌武器并用于戰爭的歷史。NHK的調查挖出一個新內幕——731部隊殘忍實驗的背后,其實是各大學與日本軍方勾結的結果。然而,戰后日本和美國達成秘密交易,美國沒有起訴731部隊,使這些殺人魔鬼逃脫了戰爭罪的審判。
最近,日本NHK電視臺播放了紀錄片《731部隊的真相:精英醫者與人體實驗》,片中特別揭露一個內幕,731部隊在中國所進行的各種非人道的“人體實驗”,是由日本軍方與各大學相互勾結,共同完成的。圍繞731部隊及其他細菌戰部隊,日本軍方、政府與大學及研究機構之間形成了密切的利益輸送關系。大學的學術研究因此偏離應有主旨,本應當治病救人的醫生就此淪為軍國主義戰爭機器上轉動的齒輪。
上世紀30年代中期,日本開始在中國秘密組建細菌戰部隊,而這很大程度上正是軍隊醫學專家們積極推動的結果。其中,被稱為“731部隊之父”、軍銜最高至中將的石井四郎尤其引人關注。石井四郎1920年畢業于京都帝國大學(現京都大學)醫學部,此后參軍,1927年獲得微生物學博士學位。石井四郎熱衷于細菌戰,為此不惜經常往返于京都與東京之間,游說軍方領導人。1928年至1930年,石井四郎得到軍方資助,前往歐洲“考察”,據說其中一項重要任務,是受后來擔任陸軍省軍務局局長的永田鐵山少將指派,調查德國秘密研制細菌武器的情況。回國后石井四郎向永田匯報說:“我認為,研制細菌武器已刻不容緩。”
1932年,石井四郎得到軍方一筆巨額經費,在東京陸軍軍醫學校組建“防疫研究所”。1933年,他被派往中國東北組建細菌戰部隊即“石井部隊”,也就是731部隊的前身。除總部在哈爾濱的731部隊外,日本還陸續建立了總部在長春的100部隊、總部在北京的1855部隊、總部在南京的1644部隊和總部在廣州的8604部隊,這些部隊名義上研究“防疫與凈水”,實際上大肆從事各種生物細菌戰實驗和人體解剖。石井四郎調動自己在日本醫學界的各種人脈資源,鼓動醫生們加入731部隊。根據原731部隊干部內藤良一的戰后供述,“日本幾乎所有的細菌學者均與石井四郎的研究工作產生了關系”。
在日本軍方推動下,1936年至1940年期間,東京帝國大學(現東京大學)、京都帝國大學和慶應大學等日本大學紛紛與軍方簽署秘密協議,由大學向731等細菌戰部隊輸送“研究人員”,負責軍方的“研究項目”,軍方則向各個大學支付巨額的研究經費。在此背景下,日本的年輕醫生們源源不斷地前往中國東北,731部隊“集中了當時日本各帝國大學的優秀醫學專家”。有資料顯示,該部隊至少包括10所日本大學及研究機構的共計40余名研究員,其中京都帝國大學11人,東京帝國大學6人。
為了細菌戰研究,軍方與日本大學之間開展了一系列權力與金錢交易。時任京都帝國大學醫學院院長的戶田正三與石井四郎私交密切。在戶田鼓動下,該校在1936年至1942年期間,將派遣到中國東北的“研究人員”從36人增加至75人。其中一些研究人員原本拒絕,但后來受到醫學院乃至戶田本人脅迫而不得不從命。一本關于戶田的回憶錄中清楚寫明了他和一些軍方高級將領之間“關系密切”,共同推進“研究項目”。根據現存于京都大學檔案館的文書證據,731部隊與文部科學省之間有直接的“金錢交易”,由政府向研究者支付“細菌研究”的研究費用,如果教授的學生派遣到部隊,還將追加費用。其中一名教授的研究報告書顯示,軍方向其提供的研究經費按現在購買力計算高達2.5億日元。而根據原731部隊細菌研究部長川島清的戰后供述,僅1940年一年,軍方關于細菌戰的預算就超過1000萬日元,按現在購買力計算高達300億日元。
在中國東北,日本醫生們享受著高于部隊軍官的待遇,可以任意從監獄中提取犯人,在實驗室或野外“實驗場”進行活體解剖及各種實驗,獲得“實驗數據”,然后再送到日本進行研究。其中有人良心不安,但更多的人則以“為了科學”“為了國家”為名,在這樣的“研究環境”里心安理得地工作。有日本學者后來發現,1927年至1960年期間,至少有23名731部隊軍官憑借著在部隊期間的活體解剖及實驗發表論文,其中不少人直接以部隊期間取得的“實驗數據”寫出論文,取得博士學位。為了掩飾罪行,他們在報告中將活人用“滿洲猴”“長尾猴”等來代替。
戰爭結束后,731部隊的軍醫們大肆“毀尸滅跡”,消除犯罪證據,不少人轉入地下“銷聲匿跡”。石井四郎、北野政次、內藤良一等人更拿著人體實驗和細菌研究資料,與美國進行交易,從而最終逃脫了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除少數人接受戰爭審判外,大多數與731部隊有關聯的軍醫和醫學專家戰后不久紛紛“復出”,甚至擔任要職。北野政次等軍官創建了日本綠十字血液公司,戶田正三升任金澤大學校長,有人擔任了陸上自衛隊衛生學校校長,日本國立預防衛生研究所所長及政府部門要職等。還有不少人在東京大學、京都大學等高校醫學部擔任教授,甚至還獲得了日本乃至國際學術大獎。
由于731部隊相關人員戰后不少都擔任要職,戰時軍方與醫學界的這段丑惡的“曖昧關系”也很大程度上被“封存”了起來。上世紀80年代,學者常石敬一和家永三郎、作家森村誠一等人曾公開著書揭露日本細菌戰歷史,也因此遭到右翼勢力的攻擊和威脅。基于對戰爭歷史的反思,戰后東京大學等日本大學曾通過決議,宣布“禁止一切軍事研究”,拒絕與自衛隊合作。但近年來,在政府推動下,日本大學紛紛跨過軍事研究“紅線”,參與防衛省的課題項目。安倍政權于2015年推出“安全保障技術研發推進制度”,撥出專項預算支持大學進行軍事相關研究。2017財年這一制度預算達到110億日元。因而也有不少擔憂聲音稱,這將使得軍方與大學研究機構“共謀”,讓研究偏離和平與人類福祉的歷史重演。▲
環球時報2017-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