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城市唱情歌

楊雷

“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隨著一首《成都》的爆紅，網(wǎng)友們歡樂地玩起了城市歌名接龍游戲。北京有汪峰的《北京北京》，上海有周璇的《夜上海》，拉薩有鄭鈞的《回到拉薩》，大理有郝云的《去大理》……

每個人都可以在歌詞里找到自己的城市，城市是一個人生存的水土，是一個人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你的童年記憶，你的初戀愛人，你的生老病死，都與一個城市有關(guān)。

辛?xí)早饔幸皇赘琛峨[居》，“我選擇在你居住的城市里隱居，豎起耳朵聽你的動靜。”

劉德華唱道，“沒有你的城市，到處都是孤獨(dú)，我像是一個需要擁抱的孩子。”

因?yàn)樵?jīng)愛過，所以選擇到你的城市隱居。因?yàn)楝F(xiàn)在還愛，所以沒有你的城市，于我而言，就無可依戀。

因?yàn)閻郏躁P(guān)注你所在城市的風(fēng)霜雨雪陰晴圓缺。一個朋友，手機(jī)天氣預(yù)報定位的永遠(yuǎn)是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問起他，他淡淡地說，她在那個城市。其時，他們已經(jīng)分別八年。無法相偎相依，卻不妨礙遠(yuǎn)遠(yuǎn)關(guān)注。城市，是愛的地標(biāo)。

在張愛玲筆下，傾城之戀是世俗的傳奇，亦是萬丈紅塵里僅存的一點(diǎn)溫暖。人們多會認(rèn)為上海和香港是她的雙城記和對照記，但也許，溫州才是這個女子生命中最不可忽略的過往。讀張愛玲寫給胡蘭成的信，最令人感懷的是這一段：“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著這是你走過的，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住在那里，這溫州城就含有寶珠在放光。”

遙想半個世紀(jì)前的一個深夜，一個女子在船上憑欄遠(yuǎn)眺，滿心熱望，該是怎樣動人的景致。一座城池也因有她愛戀的情郎，所以熠熠放起光來。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地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復(fù)練習(xí)。”為了遇見一個人，愛上一座城。愛屋及烏若此，怎不讓人動容。

城市不僅關(guān)乎愛情，也關(guān)乎人間煙火。那些尋常巷陌中不起眼的特色小吃，都承載著城市的記憶，滿盈著時光的味道。城市的前世今生，也許你不甚了了，但那些老味道，一定在你的味蕾中留下過痕跡，讓你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忽然想起。這就是所謂的莼鱸之思。美食家陳曉卿說，我的胃始終指向家鄉(xiāng)的方向，亦與此同。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原本南方有南方的清麗婉約，北方有北方的粗獷豪放，可當(dāng)下，越來越多的老城在現(xiàn)代化的洪流中被吞噬，“千城一面”讓人不見他鄉(xiāng)與遠(yuǎn)方。孟非在《隨遇而安》一書里提到，那個被高山、濃霧、吊腳樓組合而成的老重慶，已經(jīng)找不到了。豈止重慶，幾乎所有詩意的城市都在日新月異地淪陷著，全面現(xiàn)代化幾乎指日可待了，可是到那時候，我們還寫得出唱給城市的情歌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