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始平公造像記》的線條立體感

高欣

摘 要：立體感是書法線條審美原則中的一員，立體感的追求并不在線條的中側鋒之爭，而是在于線條的講不講求厚度的區別。康有為稱龍門石刻“皆雄峻偉茂，極意發宕，方筆之極規也”。在眾多石刻中，《始平公造像記》又是龍門二十品中方筆的代表作，同時又把“厚度”做一個極致，到了可謂是極規總之極規，故胡鼻山評價說“方筆雄健，允為北碑第一”。而我們研究其立體感無論對于我們的學習還是線條質感的提高上都很有意義。

關鍵詞：立體感；中鋒；側鋒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24-0042-01

我們首先要明白所謂的立體感是怎么樣的一個概念。許多人在對待石刻與墨跡之間存在紛爭，無論什么樣的想法，我們應該明確一個認識上的前提：對前人的書法美的欣賞與學習中，既成的線條現象是唯一的標準。立體感是從屬于書法線條審美的一個分支不管是碑刻也好，墨跡也罷，只要是美的就可以，它們都服從于視覺美這個準則，而立體感是從屬于書法線條審美的一個分支，什么樣的線條最具有立體感？不置可否的是中鋒，古往今來，中鋒一直備受推崇，幾乎是萬能的法寶，與之對立的是側鋒，而線條立體感的效果并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目標，生活常識告訴我們，任何一種原則或原理存在的價值都是在與其對面的對比中顯示出來的。絕對的強調中鋒美，沒有對立面，則書法也許只發展到秦篆階段就夠了。所以線條的立體感是眾多多層次的對立面構成的，很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秦篆到隸書的轉換過程，秦篆是絕對的立體感，漢隸書解散篆法看似是與追求立體感背道而馳，實際上卻是以卓絕的實踐擴大了線條美的內涵：集中的表現在對線條立體感內涵的方面上。即眾多的矛盾體的產生增強了立體感的內涵，如果說中鋒、藏鋒、圓轉是篆書本身固有的話，那么側鋒、露鋒、方折的部分則是隸書出現以后的新內容，也就是說漢隸式的中鋒才是真正線條立體感的所指。

懂得立體感的審美原則，我們在分析《始平公造像記》時，應該從眾多矛盾中去尋找其立體感，下面我將從三個方面展開：

第一，眾所周知，《始平公造像記》是龍門二十品中方筆的代表，其點畫起止主要以方筆為主，方的筆畫帶給我們的感覺是犀利鋒芒，硬挺堅實，如方筆之祖天發神讖碑，森森然如武庫戈戟，凌然不可侵犯。張叔未則云“吳《天璽紀功碑》雄奇變化，？沉著痛快，如折古刀，如斷古釵，為兩漢來不可無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跡”。但是我們從整體看上去卻絲毫感覺不到扎眼，因為其不僅有方筆，也有許多圓筆。例如“平”撇的下側，“公”的左點，“像”彎鉤和捺的兩側，“下”點的右側、“大”的撇捺、“則”的豎鉤等等，都是圓轉的形態。《始平公造像記》方筆的邊緣也不是板平筆直的，而是方中有圓。例如“一”起筆的左側、“則”豎鉤起筆的上側、“下”橫畫的兩端、“丘”撇起筆的右上側、“始”撇點起筆的右上側等等，雖然棱角分明，但其間卻常見內凹的弧線和微妙的起伏。而如“之”“才”撇的起筆，“甲”“田”部的橫折，“事”“彐”部的橫折和鉤的下側等處毫無變化的筆直的線條就是完完全全的方筆。

第二，邊的形態同樣也是造成立體感形成的一個原因。邊的類型，有直邊、弧邊之分。直邊冷靜森然，讓人感覺很肅穆，凌然不可侵犯，而始平公中線條基本上很少有這種直邊，它的感覺更多的是以厚來顯示器優越感。弧邊有外凸和內凹兩種。外凸，如鄭文公碑，大量地使用外凸邊，力和勢上表現出彌漫的張力感，由內而外的張力，字形邊緣形成強大的氣壓帶和控制力，這個邊形成的氣壓帶具有引力，把筆畫吸到指定位置，而筆畫到達外接圓即受阻停住，無法沖出氣壓帶，所以，鄭文公碑形象渾圓，精神凝穆，氣格凜然不可侵犯。外凸邊有助于形成渾圓、渾然、磅礴、超邁、雍容的整體風格。內凹邊表現出向內的壓力，力由外而內指，被吸了進去，中宮緊致，精氣內斂，精神矍爍，凹邊容易形成銳角，所以四角的沖擊力往往會比較明顯。始平公中的許多都是內凹邊，與此相對的是外凸邊，這一對矛盾體很融洽的相合在同一筆畫之中，真是很奇妙。

第三，中側鋒的強烈對比也同樣是造成立體感形成的重要因素。在始平公造像中，大部分筆畫都是使用的中鋒，其不像唐楷那樣過度的修飾筆畫的邊緣，而是十分注重筆畫的中部運行，所以其筆畫看起來特別的蒼勁有力，就像是鑲嵌在紙上，不漂浮，更為關鍵的是始平公在厚度上同樣也做出了先例，相比較于其他造像，始平公線條的厚度在一個字中做到了極致，厚度是評判一個線條立體感強烈與否的標準。其厚度完完全全是中鋒寫出來的，主要在其中的體現就是橫畫上，特別是那種筆畫少反而寫的特別重的字，在始平公中顯得特別的突兀卻又不失協調。除了中鋒，側鋒在始平公中使用的也頗為頻繁，幾乎所有的筆畫都是側鋒起筆的，還有就是撇、點、以及轉折處都是這樣，那種特別有厚度的撇在整個字中很有分量，在左右結構的字中，粗細強烈的對比使整個字更加的出彩、生動。

《始平公造像記》堅持中鋒用筆，并敢于使用側鋒，使之有機結合，才形成棱角分明，斬釘截鐵，渾厚華滋，霸氣十足的方筆，加上多變化的線邊，從而造就了具有強烈立體感的線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