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奔跑的滋味

安一心

一

顏歡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就像一對“姐妹花”一樣。可是上初中后，我們卻漸行漸遠了。

顏歡愛笑、愛鬧，有點“人來瘋”，而我比較內向，不怎么愛說話。大家都很奇怪，性格迥異的我們是怎么成為好姐妹的，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性格互補有時也很重要。

我們都是普通女孩，相貌普通，學業平常，可是就算再普通，我們也是獨一無二的，我們也有夢想，也希望能夠成為焦點，像個公主一樣惹人矚目。

升上初中，在個頭長高的同時，我們的個性也日漸成型。以前我總愛跟著顏歡跑，她主意多，膽子大，大多事情都由她說了算，我是她的好姐妹，唯她是從。但隨著成長，當我有自己的想法時，卻總被她否認掉。她還逗笑著說我是不是想篡權了。雖是玩笑話，但于我就是無情的嘲笑。有一次，她還當著眾人的面嘲笑我的缺點，讓我顏面掃地。她以為那只是摯友間的嘻哈玩笑，卻絲毫未曾顧忌我的感受，她更沒想到，最后我竟然會當眾對她黑臉。

二

那天后，我們的“姐妹情”破裂了。我們都是獨立的生命個體，我不是她的跟班，我也有我的自尊。我更不想再這樣每天無所事事地打發日子，做一只光知玩樂的“麻醉蟲”。

空虛無聊的感覺有如蟲噬，我不想再這樣子過活。

顏歡沒有因為與我斷交就變得孤獨，她和班上幾個愛玩的女生處得越來越好，每天都風風火火的，過得熱鬧而忙碌。

除了整天玩鬧，顏歡還學會了打扮自己。學校要求穿校服，她就把色彩絢麗的奇裝異服套在校服里，一離開老師的視線就脫開校服顯擺，贏得掌聲陣陣，惹得尖叫聲四起。最不可思議的是，顏歡和一個女生各買了一雙款式相同但顏色相異的鞋子，然后各交換其中一只，讓自己腳上的鞋子一只紅，一只綠，每天走在校園里，吸引了不少人的詫異目光。我猜想，顏歡要的就是這樣的“獨一無二”吧。

看她滿臉得意洋洋，我卻略感不屑。她以為這樣的方式能讓她成為焦點，我卻不認為這樣的行為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過是玩了點小把戲，根本沒有一點兒內涵，反倒還有些“不倫不類”，真是膚淺！

上初中后，科目一下增加了很多，再不能像小學那樣，即使隨便玩也能考出不錯的分數。顏歡以前的成績和我差不多，雖不拔尖，但也中等靠前。面對眾多的科目，我們一樣惶恐，每天作業成堆，忙得顧此失彼。

在我們還要好時，顏歡努力過一陣子，但太累了，而成績依然毫無起色。第一次月考，我們的成績都只排在年級七百多名的中間位置，不好也不壞。在眾多的學生中，平凡的我們更是被淹沒了。

而準備第二次月考的時候，我已經和顏歡鬧翻了。她開始交上新朋友，每天依舊過得熱熱鬧鬧，而我坐在教室一隅，因為沉默寡言，再無人關注，也沒有朋友。

三

偶然的一次，我看了一個平凡女孩通過不懈努力終于成就夢想的紀實故事，心在一瞬間被震撼住了，人更是感動得淚水橫流。

我覺得故事中的女孩就像我，她也那般內斂，那般倔強。她可以通過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我為什么就不可以呢？故事的結尾，女孩問：拼了命地努力，你可曾試過？拼命奔跑的滋味，你知道是怎樣的嗎？我愣住了，捫心自問——我努力過嗎？拼了命地努力是什么感覺？拼命奔跑的滋味，又是怎樣的一種酸楚和幸福？

那個平凡的周末午夜，我仿佛一夜長大。我也想嘗一嘗，拼命奔跑的滋味到底是怎么樣的。

我開始嘗試拼了命地努力。早上我不再懶床，鬧鐘一響，馬上起來，洗漱完后趁老媽還在煮早餐時，匆匆默讀前一天剛學過的英語單詞，吃早餐時，我也迅速把課文和句型在腦子里過一遍。剛開始很難記住幾句，但我天天強化訓練自己的記憶力，把一些資料上教的方法用來實驗，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套。

上課時，我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因為課前有預習，那些一知半解的內容，經過老師講解后，我豁然開朗。寫作業前，我先復習課文，把知識點貫通后才開始動筆。可能是真理解了，題型雖變，但知識點沒變，那些公式我運用得嫻熟無比。

同樣的作業，我以前半天寫不完，現在很輕松就能搞定，節余下來的時間，我就分配到自己最弱的科目上。那些要背誦的內容，我先充分理解，再用自己摸索出來的記憶方法去背誦，效果明顯提高，而且記得很牢。

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那些“學霸”其實并不是天生就比大家聰明，而是他們更懂得進行科學地學習。努力是很重要的，而科學有效的方法更重要，可以讓人事半功倍。我開始學著總結，學著審視知識結構，拓展思維空間，探究出題者出題的目的……慢慢的，我養成了良好的學習習慣，這些學習習慣一旦形成，學習起來如魚戲水，游刃自如。

四

上天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的人，成績的進步讓我自信起來了。初一期末考時，僅僅努力半年，我就沖進了年級前二百名。升上初二，我進入了年級前一百名。到了初三，我已經牢牢占據班級前三的位置，在年級中也名列前茅。

我不再覺得學習是一件痛苦的事，不過，我還是很拼命，畢竟我的目標還沒有實現。班上的同學看我的目光有點不一樣了，那眼神有不解，有疑惑，還有佩服。

顏歡一直在折騰，她和男生嘻哈打鬧，敢于頂撞老師，甚至有一次還去染了發，打扮出一副小太妹的造型。最厲害的一次，她居然在全校大會時故意在后排唱歌跳舞，嚴重擾亂了會場秩序……她的知名度節節攀升，哪個老師提到她都搖頭。可是上初三后，大多數同學都開始用心讀書，畢竟中考迫在眉睫，再也沒有人愿意為她歡呼。

而顏歡的好姐妹有的轉學走了，有的輟學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畢竟她們家里也要為她們規劃人生。顏歡變得無人理睬，整個人郁郁寡歡。

有一天放學后，我出完黑板報準備離開教室時，發現她居然還趴在桌上睡覺。天氣還有些涼，而她穿得如此單薄，我們已經太久沒有說話了，我要不要叫醒她呢？

我和顏歡剛斷交時，她故意在我面前顯示對別人的熱情，那親熱勁讓我憤怒，但我卻只能選擇視而不見。幾次后，她可能覺得無趣吧，就把我當成空氣了。那之后，我們就各走各的，互不搭理。而我的成績越來越好后，她卻莫名地開始惱怒，看見我就露出一臉不屑。

其實我看見顏歡一次次瞎折騰，一次次糟蹋自己時，心里也有過難受，畢竟我們曾親如姐妹，她曾經也對我那么好，可是最終，我們選擇了不同的方式讓自己成為焦點。

五

看著眼前熟睡的顏歡，我坐在她面前，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那時的她那么愛笑，我唯她是從，總陪在她身邊……

在我陷入回憶時，顏歡突然醒了，她發現我正凝望著她，馬上警覺地坐起身，冷眼瞪我。

“顏歡……”我欲言又止。

這個曾經“人來瘋”一樣的快樂女孩，現在無比落寞，眼神寂然。我有些心痛，她怎么就成了學校里最差勁的女生，老師們見了搖頭，同學們在背后說她是“草包”，這樣的焦點，是她真心想要的嗎？

“怎么？你現在了不起了就看不起我嗎？”說這話時，顏歡眼中滿是挑釁。

“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可憐我？你不就是運氣好一點，有什么呀！”

“運氣好一點？”聽顏歡這樣說，我也激動起來，我拼了命地努力，她卻以為我只是運氣好，“你以為能考第一，只是運氣好嗎？你什么時候運氣好呀？考個第一給我看看。”

“我沒你有能耐，知道你現在了不起。”

我們爭辯著，氣氛卻莫名變得和諧起來。其實我們心里一直都有對方，只是年輕氣盛，誰也不肯服輸，把話說開，尷尬過去，我們的心反倒重新靠近了。

我們和好了，可是顏歡還是一臉擔心地看著我：“我現在已經是無可救藥的人了，你還愿意把我當成朋友嗎？”

“不是朋友，是姐妹。”我動情地說。

“可我荒廢的時光，再也追不回來了。以前覺得被矚目是件很驕傲的事，后來才明白，像你那樣才是光榮，而我只是別人嘴里的笑話。”顏歡低低地說，眼中聚著濃濃的憂傷。面對中考的來臨，她越發焦躁。

“拼了命地努力，你可曾試過？拼命奔跑的滋味，你知道是怎樣的嗎？”這句話突然從我的腦中飄過，然后自然而然地順著我的嘴說出了口。看著顏歡滿臉訝異的神情，我把自己這兩年來的改變一點點告訴她，希望她能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找到新的方向。

我希望顏歡能夠像我一樣，做個拼命努力的人。畢竟天道酬勤，那些拼命奔跑時流下的汗水，從來不會被辜負。endprint